這天夜裡,葉懷瑾睡得很早,同時也睡得很沉。
他夢到了自己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盛開在田野上的一束花,生長在街道旁邊的一棵樹,亦或是鄉間房屋門前的河流,再或者是這個空氣。
每一顆叫做自由的粒子都加上了陽光的味道,然後就這樣,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力量,順其自然的融進了葉懷瑾的身子當中。
把那個自詡爲孤寂,無依無靠的靈魂給塞的滿滿的;那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使得這個男孩子,在深夜睡覺的時候,能夠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
要是陳熙在這裡的話,都能看見月光被掛在了那個上揚起一定弧度的嘴角上。
整個夜晚都顯得甜蜜而又無聲。
月光下,窗外的那顆歪脖子樹無聲的站在那裡,靜靜的注視着此刻睡夢當中的葉懷瑾。
還記得餘華在《在細雨中呼喊》當中這樣寫道:“我們並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實上我們生活在時間裡。
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們置身時間之中的夥伴。”
也許,等葉懷瑾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纔會明白,其實他本身並不孤單。
因爲,在他的光芒驅使下,燈下總會聚集着那麼一些被他深深吸引住的靈魂。
早上起牀的時候,外面的霜依舊很白。
陳熙上班去的時候,早早的就把房間當中的空調給打開了。
白霜衝進葉懷瑾眼中的時候,除了造成視覺上的震撼之外,並沒有產生物理以及法力傷害。
冬天,其實是一個很難過的坎。
對於那些病人來講不容易,其實對於老人來講更加的不容易。
不想去數也不敢去數,有多少老人沒有熬過冬天。
很多老人都是眼中帶着對來年春天的期許,然後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在大雪飄飛的時候,撒手人寰。
葉懷瑾和那些老人一樣都害怕冬天。
原因很簡單。
上輩子,他就是在這個時候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想到這裡,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端起一杯煮好了的燕麥走到書桌前。
房間當中暖氣打的很足。
玻璃窗上面霧氣也是滿滿的。
他沒有開啓除霧功能,有了霧氣的窗子,才能更加的顯示出那股子味道。
冬天的味道。
房間當中燕麥的味道飄蕩着,沖淡了一些他的回憶。
感受到這具身體帶來的體溫,還有眼中所見的那些現實具體的事物。
葉懷瑾自嘲的笑了一下。
倒不是不用再感嘆之前了。
現在,就活的挺好了。
玻璃上面雖然霧氣挺重,但是還是依稀能夠看見外面那顆歪脖子樹的輪廓。
葉懷瑾對這棵樹的感情很特殊。
在這顆樹上面,他看見了同樣的孤獨。
正如他電腦屏幕上面的那幾個字一樣:十一種孤獨。
這是下一本書。
也是他想送給這個社會所有人的一本書。
孤獨和喧囂都是難以忍受的。
但是,如果要在兩者當中一定要選擇一個的話。
他相信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會把手伸向那個叫做孤獨的選項。
然後就被困在囚牢當中再也出不來。
等到哪天自己爬出來了,回首看過去的時候,卻是已經蹉跎了許多的歲月。
他思索一下之後,手指開始在鍵盤上面敲擊起來。
十一種孤獨啊!
這第一種孤獨,叫做南瓜燈博士......
“關於新轉學來的男孩,普小姐只知道他基本上一直處於某種孤兒狀態,現在跟他住在一起、頭髮灰白的“姑姑、姑父”其實是養父母,他的生活費由福利署支付。
換做不太敬業或想象力不太豐富的老師可能會要求瞭解更多細節,但普小姐覺得這粗略的概括就夠了。
實際上,從他上四年級的第一個清晨開始,就已足夠讓她心中充滿使命感,眼中明顯透出愛意。他到得很早,坐在最後一排——背挺得筆直,桌下兩腳剛好交叉在一起,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正中間,似乎只有對稱能讓他不那麼顯眼。其他孩子陸續進來,坐下安頓好的同時,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今天早.上我們有個新同學’
普小姐說,過分強調這顯而易見的事情,讓每個人都想笑。
‘他叫文森特·薩貝拉。
我知道我們大家會盡力讓他感覺如同在家裡一般。”
他寫的也不算很快,就這樣慢慢的寫着。
坐累了,站起身走兩步。
水冷了,起身換一杯熱水。
蛋撻則是就趴在了葉懷瑾的腳邊,平常陳熙不在家裡的時候,葉懷瑾就這樣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它習慣了。
對於蛋撻來講,它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葉懷瑾。
因爲,它敏銳的嗅覺告訴它。
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那種悲傷的味道。
冬天的白天,其實都算不上是什麼好天。
大部分的時間都陰沉沉。
老天爺要是不開心了,沒準會稍許打點雨滴下來,這樣搞的天地之間很是荒涼。
但是,每次等到光線開始暗淡的時候,也是陳熙回家的時候。
準時準點,葉懷瑾關掉電腦,然後把一旁睡覺的蛋撻給叫醒。
一人一狗就安安靜靜的蹲在門後,可憐巴巴的看着門把手,等着它發出咔嚓一聲之後,轉動。
“說好了,明天開始就是我的寒假了!”
開門之後的陳熙顯得十分開心,手上的東西都拿的很多,她開門之後衝着葉懷瑾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她的寒假已經開始了,還是托葉懷瑾的福。
今天下午她走到老劉辦公室的時候,本來還是做好了不批假的準備的。
但是老劉一聽是帶着葉懷瑾出門散散心。
立馬大手一揮,也不要等到三十號了。
直接就是現在,現在就放假吧。
別的不要求,只要求把葉懷瑾好好照顧好,同時要讓他玩的開心。
工資照舊,並不會因爲請假的原因而扣除。
他,劉溫延,遠歌的扛把子,不在乎那點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