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又說了什麼,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只是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伸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卻仍然覺得胸口發悶。到底還是起身去了洗手間,想用冷水洗洗臉,也許就能夠冷靜下來。
從洗手檯擡起臉,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有水珠順着輪廓一直滴下來,眉目間的煩惱散不開。
有人從我身後走來,在我的左手邊停下來洗手,他開口說話,聲音不大不小,但是並沒有擡頭看我:“有時間的話我們聊一聊。”
我猛然轉過頭去看他,韓召南伸手扯了一張紙巾遞給我:“擦擦臉吧。”
我木訥地接過來,隨意地把臉上的水擦乾,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一早就看過我的資料,不可能沒有認出我來。”
“我先把車開到路口,你隨便找個理由跟包間裡的人說有事先走,到時候找我的車。”他說完就走了,我腦子裡一團糟,靠着牆壁整理思緒,回到包間的時候果然已經不見韓召南了,想到他對我說的話,就找到許楓說:“許哥,我得跟你請個假先走了,很久沒有喝酒今天一下子喝多了,頭實在疼得厲害,我想回去休息了。”
“成,你先走吧。我回頭跟他們說一聲,好好休息啊,喝點蜂蜜水醒酒的。”
一出大門我就往路口走,不遠處車燈一閃,我順勢上了副駕駛,他一踩油門開了出去,隨口問我:“你家住哪兒?”
“清遠區老藥廠後面的那排房子。”
“那裡有好些年頭了。”
我實在不想跟他扯這個,直接步入正題:“你讓我怎麼在你手下工作?這算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就成了我領導了?”
“一驚一乍地幹嘛?”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或者你希望我當時不用你,現在你留在分公司工作?我如果是你,就應該慶幸並沒有因爲私人原因影響到自己的前程,而不是隻在意我是不是你的上司。”
“我現在真的很亂,我本來就不是沉得住氣的性子,剛纔在ktv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比看了恐怖片還要嚇人。”
韓召南聽了我的話,反而笑了。間隔的路燈的光線照進車裡來,忽明忽暗,我覺得他嘴邊的那個笑容,帶着嘲諷和不以爲意,彷彿在說,這有什麼好怕的,沈離你看你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這樣的小事都膽戰心驚。我承認,對於再相見,他比我要坦然的太多。
韓召南在十字路口打轉方向盤對我說:“如你當時所說,希望我們會是陌生人,現在也是一樣,你大可不用擔心,因爲我一定比你更加希望我們的關係簡單些,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這話說的我訕訕的,怎麼不明白,他的意思還不就是跟我有交集又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反而是我如果以爲攀了高枝,纔會給他帶來麻煩。我只好讓自己多一些自知之明:“我明白了,您放心吧,韓總。”
之後一路無話,車在巷口停下來,開不進去,我趕緊拉開車門逃也似的往裡面走。再回頭看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開出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