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麼寫的:昨天夜裡起牀去洗手間,他忽然伸出手拉住我問了一句,老婆你去哪裡。一整夜都想着他無意識地動作,天亮的時候,我拉着他去民政局登記了。
這位友人的簽名也改了: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人這一輩子最好不要錯過兩樣東西,最後一班回家的車,還有一個愛你的人。
我把手機放下來,滿腦子都是韓召南。
我想起來他那麼多次爲了送我回去走遠路,想起他送我的新鮮的梅花,想起他的鋼琴曲,想起他替我洗掉弄髒的衣服,還有很多很多,他只說過一次愛我,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懸掛在整個城市的上方隆重的表白,更多的時候,他不會表達太多。這男人的世界浩瀚寬博,深不可測,那些模糊的細枝末節,似乎在這個安寧的深夜裡,變得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我帶着這些回憶入睡,眼角溼潤,內心溫暖柔軟,一覺到天明。
有人在外面敲門我才醒來。
“沈離,你別睡過頭了,今天可不是週末。”
我一股溜兒從牀上爬了起來,應了一聲:“來了來了。”趕緊收拾一下自己,客房裡有一次性的紙杯和牙刷,還有毛巾,我洗漱完匆匆出去準備給他做早飯吃。
誰知道他已經在廚房裡了,手裡拿着鏟子正在煎蛋,我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不吃早餐的嗎?”
“你不是習慣在家裡吃早飯嗎?”
“那讓我來就行了,你怎麼親自動手了。你還會做飯啊?”
“這是我家,你是客人。我會做飯,而且還會做很多菜。”
“哇塞,真是勁爆。”
他對我說:“去沙發上等一下吧,很快就好了。或者你拿咖啡機泡兩杯咖啡。”
“我不會用那個。”
“那好吧,你還是去坐着吧,我來。”
韓召南還沒有換上出門的衣服,身上穿着棉質睡衣,相當的居家。他把蛋盛在碗裡端出來,招呼我說:“來吃飯吧。不夠的話我再烤兩片面包。”他說着就去搗鼓咖啡,我走過去看着他操作,看他低頭把咖啡豆倒進槽裡,這個時候,他耳邊的頭髮溫順地貼在臉邊上,褪去了往日在公司的鋒利,有一種明晃晃的柔和。
朋友說,人這一生,最好不要錯過一個愛你的人……
我伸出手從他的身後抱住了他,我把頭埋在他的後背,他衣服上淡淡香味在我的呼吸之間徘徊,若他沒有推開我,對於此時的我來說,便是一步天堂。
韓召南的身體僵直了一會兒,然後他忽然拿開了我的手,我心裡一陣拔涼,本來已經豁出去了,他這是要拒絕我的意思?
誰知道他忽然把身體轉過來面對我,四目相對,他比我高,我只能擡頭仰望他,韓召南非常仔細地端詳了我一會兒,然後一低頭,開始吻我。
等待的太久,一個親吻就可以慰藉所有。
這個吻不同往日,有些賭氣的味道,他的手託着我的臉,忽然抱着我的腰轉了個圈,把我抵在了身後的臺子上。我微踮起腳尖迴應他,氣息交纏,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是我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是誰,這男人或者真的像徐萌萌說的那樣是一隻披着精製皮囊的鬼魅,輕易叫人迷亂失神,忘乎所以然。
我們保持這種曖昧的姿態良久他才慢慢鬆開手放開我的臉。也許是熱,也許是澀,我面色潮紅,碎髮凌亂,靠着身後的竈臺站着,大口呼吸。
韓召南眉目間有淺淺戲謔:“我有個好提議,不然我們今天一起請個假,你看我腿上有傷,至於你,你頭上的傷可以說還沒有好全又疼了。”
“請假幹嗎?”
“天時地利人和,適合做點更深入的事情。”他的手放在我的肩頭,掌心溫熱讓人戰慄,我終於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識,擡腳對着他就是一下子:“流氓!”
“啊!”韓流氓被我踹到傷口,面色蒼白,楚楚可憐。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強搶良家少女,該當何罪?”
“這位良家少女可不是我搶來的,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哪裡有不接受的道理。”
“胡說胡說,分明是受了你的誘惑纔來的。”
我們對視一下,哈哈大笑。真好啊,彷彿又回到從前,冰釋前嫌,握手言和,就像是風吹過楊柳,水從高處流向低處一樣自然,我們果然應該要在一起。
他的車送去維修,我們打的士去公司,一併坐在後面,我靠着他的肩膀小憩,司機從反光鏡裡裡面看了我們一眼:“你們夫妻兩在一個公司啊?”
“嗯,一個公司。”韓召南如是說。我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腿:“美得你。”
收音機裡播報天氣,說是這兩天會下有大到暴雨,是初春的第一場雨,來勢洶洶,讓人們出行注意做好防雨措施。如今的天氣都是變幻莫測,不久之前纔剛下了一場雪,如今又要下大雨了。
而人心就像天氣一樣古怪多變。
我和韓召南一起從的士下來,他沒有絲毫要避嫌的意思,我本來說的是先把我在路口放下來,他遲會兒下車,我們分開走比較好,但是韓召南不肯,覺得沒有必要在意公司裡的人是怎麼想的。他的語氣特別有意思:“我們本來就是情侶,鬧個彆扭又在一起了會怎麼樣?那能叫分手嗎?那就是小矛盾。”
我們一起進公司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的眼光,他們跟韓召南打招呼,都順便跟我也打招呼:“韓總早上好,沈離好。”
託了他的福,我一下子多了好多熟人出來。我先於他下電梯,本來都要下去了,韓召南淡淡在我身後開口:“中午一起吃飯。”
“哦好啊。”電梯門在我身後合上,我在變小的門縫裡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
一進到辦公室裡就有人湊過來問:“哎沈離,他們說今天看到你和韓總一起從車上下來的,莫非昨天晚上你們兩個……”
“說什麼呢?”我大義凜然:“我沈離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是他今天早上去我家裡接的我。”
“之前看你們的樣子,不是分手了嗎?”
問這話的是劉。
我學着韓召南的語氣對她說:“那其實也不算是分手吧,我們也就是鬧鬧小矛盾,哪能真的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劉姐你說是吧。再說了我這個人比較心軟,他請我原諒的態度也比較誠懇,我想想就算了吧,反正以後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呢,總不能就因爲一點小事不相處了吧。”
劉的臉色不好看,非常勉強地對我笑了一下然後去工作了,我在心裡比劃了一個歐也,出了一口惡氣。不過要是韓召南知道我說了什麼,估計會很鬱悶。
晚上下班的時候,沒想到真的下雨了,這雨嚇得太突然,我沒有防備,韓召南卻不知道從哪裡調遣過來一輛車,讓我跟他一起走,他送我回家。
司機有點面生,我小聲地問:“他不是你的司機啊,這車是公司的嗎?”
“不是,我家的。”
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對韓召南其實並不如我認爲的那般瞭解,因爲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他家裡的情況,可能是因爲他媽對我的態度比較冷淡的原因,我總是有些避開去提到那些方面,現在想想,他家裡應該條件很好吧。
我問他:“還沒有問過,你父母都是幹什麼的呀?”
韓召南笑了起來:“現在知道要問清楚啦?從前也不見得你關心。”
我靠着他:“要是以後我跟你結婚了,總得知道多點吧。”
“結婚?”他一副爲難的樣子看着我說:“可是沈離,我沒有說過要跟你結婚啊。”
我瞪圓了眼睛:“你再說一遍。要不要跟我過日子?快說!”
我一邊發火一邊伸手去撓他,韓召南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點兒怕癢,被我這麼一弄趕緊說:“哎哎哎,我那是逗你玩的,我當然要跟你結婚。”
他說完這話,司機忽然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這才意識到還有外人在,趕緊不講話了,韓召南朝他看了一眼,他又坐正了身體不再看我。
“我家裡做點生意。”
“是幹什麼的呀?”
“主要業務就是生產各種玻璃。”
“哦,原來你家裡是開玻璃廠的呀。我今天才知道。那感情好啊,回頭我家裡要是玻璃壞了,直接找你要不就行了。”
我說完這話,前面的司機似乎聽不下去了,開口解釋道:“是密石集團有限公司。厂部生產只是公司日常運行的一部分。”
我張張嘴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密石公司我當然聽說過,在長三角乃至全國都是有名的玻璃製造業公司,只是我從來沒有把它和韓召南聯繫到一起去,在我看來韓召南只是家裡條件好,我之前還以爲他父母可能是哪個單位的一把手,現在看來遠遠不止於此。可是他爲什麼要在香寶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