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終於過去,天空又一次放晴了。
經過這一次降雨,山裡的氣溫又降了許多,很多村民開始穿外套了。郭燕也穿起了外套,這一回她再也不把衣服放在外面晾了。
降溫後的山裡空氣再一次變得清新,那種呼吸到肺裡的,冰涼的感覺好像是把肺裡都洗刷了一遍一樣。每一次深呼吸,都感覺靈魂都變得透明瞭。新的季節裡,我爲孩子們買的新的學習用品也都到了,孩子們高興的拿着那些學習用品,紛紛樂開了花。
但是,郭燕好像和我保持着一種距離一樣,不再和我有過多的交流。就好像變得陌生了一樣。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到天氣開始降霜的時候,郭燕忽然找我說:“齊老師,鄉里要舉辦一次演出,全部都是小學師生參加的。”
“嗯,那很好啊。”我很高興我和郭燕之間的“冰山”融化了。
郭燕愁眉苦臉的說:“我說的是師生,是學生和老師一起參加的,我們也要參加的,你想一個節目吧,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啊?”
“是啊,交給你了。”郭燕說,“往年我們啓文小學就十多名學生,今年還是最多的,無論是演講還是唱歌,我們都拿不到名次,今年我們也就湊合湊合吧,能參加就不錯了。”
“那往年都有什麼節目啊?”我問。
郭燕說:“往年就是演講和唱歌,要不就是詩朗誦,孩子們怯生,往年都是我和孩子們一起參加的。”
我說:“那好吧,那交給我了。”
郭燕又不主動和我說話了,就好像冰山再一次的把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冰凍了起來。郭燕在忙碌着這一次的演出,這個名爲“愛在深秋”的文藝演出是縣政府搞的,隔一兩年就要舉行一次,看情況,今年正好讓我趕上了。
這期間,我主動的去找郭燕,商量着演出的事,但是郭燕好像是把這件事情完全扔給了我,她什麼都不管,只是每天教學放學,再教學再放學。
我實在忍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她之間的那一次“近距離”接觸讓她對我產生了抗拒心理,我只要叫來劉平安,給了一個學生用的作業本給他:“交給你媽媽,說是齊老師的作業。”
我在給她的“作業”裡寫道:曾經以爲我不會再愛,但我好像又愛上了,我能確定這種感覺的來源,我以爲我是那麼
的剛強,但當我在你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你的美。
劉平安屁顛屁顛的跑了,跑了幾步又跑了回來問:“齊老師,還有糖吃嗎?”
“有啊!”我連忙從包裡拿出糖來,“這還是以前的,都給你了,記得要把作業本給媽媽啊。”
劉平安高興的拿着糖回去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又回來了,拿着本子對我說:“齊老師,媽媽把老師的作業改好了,媽媽說裡面有好多錯誤,媽媽都用紅筆圈起來了。”
我忙打開本子看了看,裡面並沒有什麼紅筆圈起來的錯誤,而是用紅筆在我寫的內容下面,寫了很多小字。
“你的到來改變了我的生活,我不能愛着你,我被這片山的思想影響了,我不能再嫁,我有亡夫,我得爲她守寡,對不起。我的丈夫給了我兒子,讓我有了依靠,我想我有平安就夠了,你留在這裡,只會耽誤你的前途,我們就這樣算了吧,好嗎?”
這是她的回覆,也是拒絕,也是無奈。
我立即寫道:跟我走吧。
劉平安在我們中間充當起了快遞員的角色,他來回跑,幸好我和郭燕之間的路程並不是很遠。劉平安來回跑了十幾趟,終於受不了了,他說:“齊老師,我媽肚子疼,你快去看看!”
我連忙放下筆,扔下作業本,快速的來到郭燕家,只見郭燕正坐在窗戶口向外張望着,見到我們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和錯愕。
“你們……”
她是想說你們不是在寫作業嗎,怎麼突然來了,我立即問劉平安:“你不是說你媽媽肚子疼嗎?哪裡疼了,我看你是欠揍,這小子,學會撒謊啦!”
“嘿嘿。”劉平安人小鬼大,一溜煙跑了,“齊老師,你就在我媽這裡做作業吧,我可不想跑啦,我要出去玩啦!”
劉平安跑掉了,留下我在這裡尷尬無比。
“來啦。”郭燕起先說,“坐吧,我給你倒水。”
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感覺渾身的不自在,但又捨不得離開。
郭燕給我倒了杯熱水,說:“你燒火的技術的確不錯。”
我笑了笑,說:“那是的,人要實火要空嘛。”
“那你實在嗎?”郭燕忽然問。
“我……”我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
“你能接受
劉平安嗎?”郭燕忽然又問。
“啊?”我一愣,“什麼?”
“沒什麼。”郭燕轉移了話題,“山裡氣溫下降了,你冷嗎,冷的話我給你做牀輩子,夏季的時候收了許多棉花,找人彈一牀就是了。”
“嗯。”我算是默認了。
郭燕坐在我對面,我坐在她的對面。
我們互相沉默。我對她有無數的話要說,但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總是不一樣,但是又不知道怎麼把心裡所想的全都說出來。我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之後沒有辦法對我說的話負責。郭燕說得對,我早晚是要離開的,我不屬於這裡,我只是這片山的過客。
但我決定要走的時候,我想我對郭燕的傷害是成噸的,我不想剛和郭燕培養好感情之後就離開了她,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和她之間有任何感情。
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郭燕忽然說,“我知道你想說這個。”
“不!”我忽然解釋,“不是的!”
“那是什麼呢?”郭燕問我,“這片山,這片水,都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但我屬於這片山這片水,我離不開這裡,我有孩子在這裡,我也只能在這裡,我三十了,你也三十多了,我們耽誤不起,我也不想受到傷害,我更不想剛愛上一個男人他就離我而去,你想嗎?”
“我……”我啞口無言。當初雯雯也是這樣說過,她說她配不上我,結果我們還是在了一起,雯雯在完全的融入到妻子的角色時,她卻離開了我。
我不想讓我和雯雯之間的關係在郭燕身上重演。
“我能抱抱你嗎?”我說。
郭燕一怔,沒同意也沒反對。
我起身,伸出了手,我看到郭燕動了動,但是女人的矜持還是讓她沒有離開座位。我伸出手,抱住了她。她忽然軟在了我的懷裡,哭了。
“你爲什麼要招惹我?”郭燕似乎不再哭了,卻用力的捶打着我的背部。
“我也不知道,控制不住。”我鬆開了她。
我們只是擁抱,也許對城市裡的人來說,擁抱只是一種禮節,可是在這裡,擁抱就是一種約定,或者是一種解脫。
我不知道我和郭燕之間的擁抱是哪一種,但我知道,絕對不光光是禮節那麼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