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問曉擡頭去看,登時一枝流箭射來,急忙躲了下去。他見詠春胸口中箭,已然命絕。心中悽然,咬牙道:“官府的人,爲什麼如此惡毒,要將我們滅門。”
聽到後面箭聲夾着馬蹄聲,有人呼喝道:“叛賊程問曉就在前面,抓拿叛賊,跟我上!”三、四匹黑馬疾衝而出。
程問曉猛的躥出,見數騎衝來,抄起一把石子射出。當先一人面部中石,“啊”的一聲,落馬倒地。
後面幾人揮刀來砍,程問曉在地上滾過幾圈,抄起碎石發出,那幾人紛紛中石落地。程問曉翻身上了一匹黑馬,往一個方向衝出。
後面一個將領又驚又怒,叫道:“追!追!”策馬而追!
程問曉疾馬衝去,忽聽耳後有人來,故意放慢了速度,壓低了身子。待那匹馬走到近前,忽的一石回射過去。
那將領剛舉槍欲捅,便見程問曉回過身一石射來,躲避不及,被打中面門,“啊”的一聲痛叫,身子落馬。在地上翻過一個身,叫道:“放箭!放箭!”
程問曉疾衝出十數步,鋪天蓋地般的箭便已射來。好在他拐彎衝入一條街,才避過了流箭。他知道追兵甚多,也不敢停留,一路向城外疾馳,到了城西十里外,見有個樹林,才停了下來。
下馬時身體一晃,直直摔了下去。他此度逃來,非但極險,更是大耗氣力。先前悲怒下以手射石,用上了程家一門高深功夫,極費內力,射下幾個官差幾已將氣力用盡。拼着清醒逃到這裡,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昏了過去。
也不知昏了多久,再醒來時只見頭頂上有輪彎月,銀白皎潔。他從地上爬起,左肩一片撕痛,原來先才逃走時左肩被射中了一箭。
程問曉不知此處是哪裡,但也不敢停留,歇息了一下,恢復了一些體力便翻身上馬。哪知黑馬“籲”的一聲,竟跪倒在地上,一雙眼看着程問曉,又看着前面。
程問曉策動了幾下,黑馬也是一動不動。程問曉苦笑道:“你也累了?不想走了?好吧,跟着我只怕會在亂箭中被射死了,還是不要害了你。”也不騎馬,往林間走去。黑馬的黑眼看着周圍,“嗤”的吐了口氣,一動不動。
程問曉找了一根竹子,支撐着自已走去。他知道官府的人誓必追來,故往樹木密集的地方走去。此時本值黑夜,四處寂靜一片,更添幾分淒涼。
他想起了爹孃,又想起了姑姑,湘兒。苦笑道:“我程問曉真當是一個……一個……爹爹……媽媽……你們都走了……我呢……”越想越加淒涼,只覺再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將手上竹杖隨地一扔,斜斜躺在一條山溝下,望着天上冷月,沉默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他先是一驚,起身欲逃,又重新躺了下去,心道:“就讓我死了好了…又何必逃呢……”
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從黑夜中跳出兩匹馬,衝到近前。程問曉擡頭看去,見馬上各有一人,黑暗中卻看不清模樣,只知是兩個男子。
馬到這忽然停了下來,程問曉以爲是發現了自已,正要出聲。卻聽其中一人道:“葛師兄,你說程老頭死了就死了,還抓一個程問曉幹什麼,反正事不是已經成了嗎?”
程問曉心下一忽,壓住身子側耳聽着。只聽另一個男的開口道:“你懂什麼?雖說事已經成了,但程問曉還是得抓,若是他逃走了,哼!”
前一個男的道:“是。只是這程問曉功夫並不如何吧?白天我看他那幾下彈石功雖然厲害,但也就對付對付那些沒頭沒腦的官差厲害而已,值得我們點蒼派出手嗎?”
那葛師兄道:“真是蠢!秋師弟,這世界上最好用的東西就是腦子,你偏偏不用!”秋師弟道:“這……師兄爲何這般說我?”
葛師兄冷笑一聲,道:“一個程家小子逃了自然沒什麼事,但我點蒼派不出手,那生死旗可就要落到別人手上了。”
程問曉心下訝然:“什麼生死旗?關我又有什麼事?”
秋師弟奇道:“你說生死旗在那小子身上?不可能吧?這東西怎麼可能在他身上?”葛師兄忽然伸手在那秋師弟頭上拍了一掌,罵道:“蠢貨!我又沒說一定在他身上,只是不在程老頭身上,在程家也搜不到,唯一線索就落在他身上了。”
秋師弟大悟,道:“原來如此……”兩人促馬行去,竟也未看到躲在旁邊的程問曉。程問曉心下糊塗:什麼生死旗?關乎我傢什麼事?
想起先前詠春說的官府污陷程家叛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秋師弟又道:“唉!這西方魔教的勢力可越來越廣了,師兄,你說這生死旗要是落到西方魔教手上會怎麼樣?”程問曉聽到這,精神一振:西方魔教!這件事難道與西方魔教也有關?
葛師兄冷冷的道:“如果讓西方魔教拿了,哼!我們點蒼派只怕……嘿嘿,嘿嘿!”最後幾聲笑陰森無比,令人毛骨悚然。
秋師弟道:“看來程問曉是必抓不放的。”葛師兄道:“當然,他還是武當弟子呢!如果我們點蒼派不抓他,遲早有別的門派會抓他的。若是生死旗……嘿嘿……生死旗落到別人手上……哼哼!”
兩人越走越遠,程問曉卻聽得稀裡糊塗。見他們要走,抄起一把石子往竹林一方射出,登時弄出了一大片聲響。那兩人大驚,葛師兄道:“誰?”策馬回來。
他緩緩走到近前,黑暗中卻看不見程問曉,背對而行。秋師弟跟上前,道:“師兄,怎麼回事?”
葛師兄道:“前面有問題,去看看。”向聲音方向行去。
程問曉忽然縱身而起,跳上那秋師弟的馬上,左手掐住他的喉嚨,右手按住他的長劍。秋師弟“唔”的一聲,已被制住。
那葛師兄聽到聲音,往回衝來,道:“誰?”程問曉右手抽劍而出,向前一遞,登時是三招殺招。
只可憐月到西頭,光照在葛師兄身上。他看不到程問曉,程問曉卻看得到他。這三劍刺去,他連擋也未及得擋,便已中劍落馬,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