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朝廷的官鹽,當做私鹽來販賣!”
“不僅如此,還囤積居奇,蓄意漲價,據說鹽價最高的時候,漲到了二十文錢一斤!”
本官問你們,有沒有這回事啊?”
胡宗憲說着,隨即將視線轉向三人,緩緩道。
“報……報告大人,有這回事,只不過我們也是有苦……”
三人之中的樑宏,站了出來,剛想解釋,便被胡宗憲不耐煩地打斷了。
“給本官閉嘴!這裡有你們說話的份嗎?”
“勾結賄賂官員、殺害忠良之士、囤積居奇、魚肉百姓、官鹽私販、私藏鎧甲以及武器,這上面的每一項罪行單拿出來,都是活脫脫的死罪!”
“現在,回答本官,是誰在背後指使你們?”
胡宗憲整個人的氣勢驟然爆發,眼睛死死盯着這三人,一字一句道。
“大人,我們背後沒有任何人指使,這全都是我們自己乾的!”
三人見此情形,咬了咬牙,異口同聲道。
他們心裡十分清楚,絕對不能將背後的人給供出來,要是將背後的人供出來的話,他們就徹底沒了活路了!
屆時,只能淪爲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胡宗憲怒急反笑,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緩緩道:“你們知道陛下在給本官的密旨之中,是如何寫的嗎?”
胡宗憲說完,故意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整件事情的主謀,夷滅三族!”
當胡宗憲將夷滅三族這幾個字說完以後,整個大廳之內,都陷入了一股死一般的寂靜!
三人之中,最爲膽小的李義德,只覺得腹下一熱,緊接着便是一股惡臭傳來,他被嚇得失禁了!
夷滅三族,則意味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等等,凡是與自己沾邊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只見胡宗憲頗爲嫌棄地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吩咐道。
“來人啊,把他給本官拉下去砍了!”
“大人,大人饒命啊,我說,我全都願意說!”
李義德的求饒之聲還沒有說完,便被一旁的侍衛,猶如拖死豬一樣,拖了下去。
伴隨着一聲慘叫,李義德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胡宗憲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剩下的兩人,隨意道。
“你們兩個呢,也不願意說嗎?”
正當樑宏以及何進還在權衡利弊的時候,胡宗憲似乎是對這一切都感到厭倦了,隨即喚來侍衛,吩咐道。
“既然他們兩個都不願意交代,那就拉下去,一併砍了吧!”
侍衛領命後,隨即上前,準備將兩人拖下去。
“大人,您還沒有問我們問題啊!”
“我們說,我們什麼都願意說!”
見胡宗憲如此草率地就想要將兩人全部處死,樑宏和何進瞬間急了,連忙開口道。
“嗯,那好,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胡宗憲擺了擺手,示意侍衛放手,讓兩人回答問題。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在幾年前,我們有幸攀上了京城一位高官的關係。”
“他向我們許諾,只要願意替他做事,並且將每年販鹽的收入交給他三成,那麼他就願意充當咱們的後臺,替咱們解決所有官面上的麻煩。”
樑宏咬了咬牙,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對着胡宗憲如此講述道。
“本官倒是十分好奇,這名高官叫什麼名字?”
胡宗憲聽完樑宏的講述後,擺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報告大人,這名高官就是前刑部主事,趙文華。”
一旁的何進,猶豫了片刻後,補充道。
“什麼,趙文華!這件事情怎麼會牽扯到他這個死人的身上?”
胡宗憲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臉上滿是驚詫之色,同時內心也十分清楚,整件事情,應該跟自己的老師脫不了干係。
官場上誰都知道,趙文華是嚴嵩的義子,在前幾年,可謂是風光無限!
不僅深得陛下恩寵,還有嚴嵩這麼一個內閣首輔的乾爹!在官場上,可謂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只是後來,由於牽扯進了倒賣軍需的案子中,被陛下親自下令,砍了頭。
“你們敢爲自己所說的話,擔保嗎?”
胡宗憲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緊接着追問道。
“大人,我等方纔所說,都是事實,絕無一句虛言!”
見胡宗憲對此有所懷疑,樑宏和何進兩人,當即斬釘截鐵地保證道。
“嗯,那你們繼續說吧。”
胡宗憲點了點頭,示意二人繼續說下去。
“後來,趙大人出事以後,上面又派來了一個人,來與我們對接!”
“這個人頗爲神秘,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見到過他的真容,平常我們都是依靠書信往來的,他在信中稱呼自己爲李大人。”
“而我們本打算,待這件事情完結以後,就按照往常的慣例,將此次販鹽的好處,分給他三成!”
一旁的曹順和在聽到這裡時,已經是怒不可遏,緊接着開口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本官先前向朝廷遞上去的奏疏,每次都石沉大海!”
“曹大人,冷靜!繼續聽他們說。”
胡宗憲在勸慰了曹順和一句後,又緊接着詢問道。
“你們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將許諾的好處,分給這位李大人的?”
見胡宗憲對此感到頗爲好奇,兩人見狀,隨即解釋道。
“按照以往的慣例,在朝廷派人下來收取鹽稅的時候,我們都會多上繳一部分,而這多出來的一部分,便是許諾的好處!”
“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省去許多麻煩,還能夠確保安全。”
胡宗憲在聽完二人的敘述後,也不由得在內心感慨道:“居然還能夠這樣?”
“哼,這麼一看,我大明朝的這條運河,倒像是爲他們修的!”
緊接着胡宗憲將內心紛亂的思緒壓下,又繼續追問道。
“既然如此,你們每次多上繳的那一部分,一般是多少銀子?”
“報告大人,具體的數額並不確定,有時候多,有時候少!
“即使是最少的時候,也有五百多萬兩白銀。”
樑宏回憶許久後,給出了答案。
“什麼?五百多萬兩!”
胡宗憲在得知這個數字以後,再也坐不住了,猛地從座椅上起身,驚呼道。
倒不是胡宗憲對於銀子的數目感到驚訝,他驚訝的是,去年的時候,朝廷一共才從全國各地,徵收了不到一百二十萬兩的鹽稅!
而眼下,這些鹽商卻表示,自己每年額外上繳至少五百萬兩銀子,而這中間的一部分,又到哪裡去了?
胡宗憲此刻只感到毛骨悚然,脊背微微發涼,原來一直以來,朝廷並不是收不上來鹽稅!
而是收取上來的鹽稅早在運送至京城前,便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進了京城這羣高官的口袋之中。
到頭來,真正運送至國庫中的,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