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平真人的數百年歲月。
西行路上。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猴子與妖王孫悟空合二爲一。
金箍自然消散,化作了無數的金粉歸於天地,散在了大火之中。
天火與鮮血塗滿了他的身軀。
大火沒有傷到陳紫霞。
因爲陳紫霞的體質很是特殊。
這些天火無法傷害到她。
當然天火只能傷到妖王孫悟空,卻無法殺死他。
帝如來看着那隻頭戴七星紫金冠、身披黃金鎖子甲和雲霞披風、腳踩藕絲步雲履、手握如意金箍棒的孫悟空,冷聲道:“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是誰?
天啓的人們大驚失色。
孫悟空擡起頭來,驚愕地看着帝如來。
白衣和尚仙風道骨,禪息濃郁:“大膽妖孽,還不現出原形,你蠱惑妖族起兵,引誘龍族入關,打死了佛燈業火金蟬子,打死了孫悟空罪孽滔天,佛有好生之德,你跪下皈依,承認你是六耳獼猴,便隨我到靈山修正果去。”
孫悟空在陳紫霞懷裡掙扎着,他看着遠處天火裡如若執掌一切神明的佛祖帝如來,大笑了起來:“如來老兒,如來老兒好手段,好手段,我是六耳獼猴?哈哈哈哈,我是六耳獼猴?”
他說着,竟忽然狂笑了起來。
血從他的七竅裡流了出來,塗滿了他的臉頰。
他的臟腑已經破碎不堪,嚴重受損。
陳紫霞淚流滿面地說道:“你終於想起你是誰了?幾千年了,你終於想起來了。”
孫悟空笑容又變得溫和了下來:“是啊,我終於想起了我是誰了,紫霞是我不好,來得太遲了。”
陳紫霞:“帶我走吧?”
孫悟空嘆了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能走到哪裡去,去了青丘還不是重複當年花果山的故事,難道去北境長城外風雪裡的魔族雪國去,我想你也是不能接受的吧?”
陳紫霞已經泣不成聲了。
孫悟空擡起頭來,有些感慨地說道:“當年,要是留在落霞宮和你看晚霞,不去蟠桃宴會,是不是今天所有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陳紫霞只是痛哭着搖着頭。
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興許都不重要了吧?
妖王孫悟空忽然掙扎着從陳紫霞懷裡站了起來,他看着帝如來,看着天上的龍族大軍,看着火海之中的天啓,看着那些自稱神佛的人:“我是孫——悟——空,天——地——生——我——孫——悟——空!”
他喝得是那麼響亮。
就在這時候,傷痕累累的他握緊了如意金箍棒,突然一躍而起向着佛祖帝如來而去。
“如來老兒,看棒!”妖王孫悟空幾乎用出了他最後的力量。
那個身影,以一種無以倫比的速度衝向天地間最至高無上的意志。
“不要!”陳紫霞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然而孫悟空卻落空了。
當他落在地下時,他幾乎已拿不起他的金箍棒了。
原來神國天啓或者說整個神國,不知道何時早已經化作了佛祖帝如來和道祖徐知守的道場了。
在他們的道場內,他們就是大道。
原來這就是佛道合流。
但妖王孫悟空仍然固執着,憤怒着,殺氣騰騰着。
“如來老兒,你難道只會躲在後面耍陰招嗎?除了這些陰謀詭計,你有什麼?你也配稱宗道祖?滾出來與老孫我大戰三百回合。”
天火仍舊燃燒着他的身軀,他在火中變得愈發真實。
面目猙獰的他,就像是個寧死不屈的英雄。
數千年前。
數千年後,原來那隻猴子還是那隻猴子。
從來沒有改變過。
就在這時候,偌大的神國,出現了無數個帝如來。
那白衣和尚到處都是,在天穹裡,在大火裡,在風雪裡,在凌霄寶殿內。
“這裡是貧僧的道場,貧僧在這裡無本無根,以空爲憑而你卻是慾望滿身強弩之末的一隻妖精,如何戰得勝貧僧?”
無數個帝如來大笑了起來,令人厭惡。
“如來老兒,出來與我一戰!”孫悟空面對那無數的佛祖,仍然握緊了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殺氣騰騰,滿面猙獰。
看着這樣的孫悟空,陳紫霞更加難過了。
悲傷幾乎填滿了她的心房。
孫悟空忽然發現自己的意識在消失了,他開始模糊,他時而遐意的與紫霞坐在一起,時而又在面對着最強大的敵人。
他的記憶再次開始消散,這一次是真正的消散。
因爲他就快要死了。
最終他摔倒在了地上。
陳紫霞急忙跑了過來,將他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他看着這個身披嫁妝,淚流滿面的女孩子:“我是誰?”
陳紫霞:“你是不肯放棄夢想的人。”
孫悟空想了想:“那數千年前,和如來鬥法的那個又是誰?”
陳紫霞:“他……他是失去了一切,除了自己什麼也沒有了的人。”
孫悟空:“哪一個更好一些。”
陳紫霞痛哭:“我不管,我不管,我只需要你和在一起,不管是哪個你,都好。”
就在這時候一道巨大的劍光將無數個佛祖帝如來都斬成了一個。
那道劍光無比可怕,竟是壓得風雪、天火、颶風都避開了鋒芒。
天地都在這一劍之下。
出手的自然不是魔族雪國的小師叔朝月行。
那麼是誰呢?
一個青衣少年道士從火中走了出來。
衆人如沐春風。
“太平真人!”那些自稱神佛的人驚呼道。
孫悟空筋疲力盡的擡起頭來,看向了白三:“太平,是不是你早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
白三點了點頭:“放心吧,這盛世終會如我們所願。”
孫悟空:“原來在如來老兒佈局的時候,你便把他算了進去,哈哈哈哈。”
他再次大笑了起來似乎很是痛快。
跟着孫悟空的身影開始變淡,然後消散。
一切幻影也都隨之消失了。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原來並沒有過兩個孫悟空。
曾經神國的噩夢,青丘的傳奇,妖王孫悟空死了。
紫霞的懷裡,只剩下那條沾滿了鮮血的紫色紗巾。
至於那些可怕的天火,也隨着孫悟空化爲灰燼的屍首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