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想找個人把這些事和盤托出了。否則老悶在心裡早晚得憋出病。現在好了,有人來主動聽我說了。我猛嘬了兩口,將煙掐滅,從到張個莊的那一天慢慢開始講起……
我沒有省略任何東西,繪聲繪色的把每個細節都描述了出來。雅靜聽的眼都直了,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我,我知道她是被嚇着了。也難怪,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別說她,就是我聽了也不會相信。
不管她信不信,我還是堅持把整件事都講了一遍。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是眉頭緊皺,咬着嘴脣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破口大罵我是騙子。
我鬆了口氣,爲她倒了杯水。
“是不是覺得像在聽故事?”
雅靜看了看我,又理了理耳邊的碎髮說:“你發誓你所說的這些全是真的。”
“當然!你見過有編故事編的這麼好的人嗎?”
她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很久。我沒有打擾她,因爲這東西的確需要時間來消化。
“你相信我說的這些嗎?”我問。
雅靜搖了搖頭:“不知道,整件事都太不可思議了。我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好端端的宅子怎麼可能說變就變……而且還是那麼真實的虛幻,居然能把人迷惑成那樣……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蟲蠱?”
“事實上這是你父親說的,剛開始我和你的反應一樣,不過隨後的經歷讓我不得不信。那種感覺就像抑鬱症,有這種疾病的人,腦子會常常產生幻覺,明明是十層高的大樓,但在他看來或許就是幸福的天堂。對了……”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湊上前問:“胡伯之前接觸過‘蠱術’嗎?”
她被我問的一愣,隨後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從小到大他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從來沒發現他學過什麼法術。”
“那他年輕的時候在湘西待過?”
雅靜拼命咬着嘴脣,彷彿都要滲出血來了。“你……你就別問了,我現在腦子裡全七八糟的!”她拼命甩着頭,樣子十分痛苦。
我不再講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等她慢慢回覆了平靜,我才輕聲說道:“先去吃飯吧,這件事不簡單,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咱們還是回頭再聊。”
她點點頭,正要起身離開,突然又被我大聲叫住了。
“差點忘了,你父親在古鎮的時候交給我一樣東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我說的是那枚金戒指。胡伯走後,我又仔細看了看,說實話真不怎麼好看。黃金做的,傻傻的有點像老人縫衣服時用的頂針兒。正面是個鳳形圖案,雕刻的倒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只是太土豪了,戴在手上怎麼看怎麼像一個90年代的暴發戶。
雅靜優雅的坐在我對面,不停擺弄着手上這枚金戒指。不過的她手指過於纖細,無論戴在哪個指頭上都鬆鬆垮垮的。
“你應該套在大拇指上……”我喝了一口啤酒,開玩笑說。
“去死吧你。”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從沒見父親戴過這枚戒指,你說它能辟邪?”
我縱了縱肩,爲她也倒了一杯。“胡伯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仔細看了一下,的確是有年頭的東西。如果按古董那麼鑑定,至少也應該是清末時期的。”
她把戒指放進包裡,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說:“假如你講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認爲父親是怎麼種的蠱毒?爲什麼你會沒事兒?”
“噗……我說胡姑娘,你不會還在懷疑我吧!”
雅靜把臉一沉,“事情一天沒搞清楚,你就一天脫不了干係。所以爲了你的清白,你必須協助我找到真相。實話告訴你,我寧願相信你說的那些,也絕不相信什麼‘失足墜崖’的說法。”
看來這丫頭是真訛上我了,不過也好,我也正想把之前發生的事好好理理。
“不瞞你說,這件事我也仔細想過。從走出山洞到胡伯出事,中間只見過村長,吃過的也只有一杯水和一碗豬尾巴。不過警方已經化驗過了,豬骨頭裡沒有任何有毒成分,水我自己也喝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村長呢?他會不會有問題!?”
我擺了擺手,“別提了,那孫子壓根就不是男人,他怕惹麻煩,對警察說那天壓根就沒去過那裡,而且還找了證人證實。”
“那他們信了?”
我無奈點了點頭。
“過分!”她一拍桌子,把我嚇了一跳。“越遮掩就說明心裡越有鬼!對了,我記得你說之前他曾給過你一支香菸,和麪具人給你的香菸牌子一樣?”
“沒錯,‘荷花’牌的,而且我最早在賓館櫃檯上拿的也是這種煙。”
“那他一定有問題!”
“這個就不好說了……之前我也懷疑過他,可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面具人不是說他們家族是來懲罰你們的嗎,難道你不相信他的話?”
我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你說村長是面具人?不像,個頭和身材都不像。另外我的確懷疑他的說法,要是傳家寶一代代相傳我還能理解,可讓子孫世代盯着另一個家族過日子,換成是你,你能做到嗎?”
她沉默了。
我點上一支菸,抽了一口說:“我記得胡伯曾經說過,施蠱的方法有千萬種,如果他是中了另外一種形式的蠱呢?”
雅靜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我,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在等我繼續往下說。
“記得我和胡伯剛走出地下暗河的時候還都是清醒的,可爲什麼轉眼又進了幻境,這期間我們可沒吃過任何東西。所以我懷疑這種蠱毒不是來自食物,而是通過其他形式進入體內的。”我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兩個人全都接觸過的東西只有一樣!”
“是什麼?”
“手電!”
“手電?”
“沒錯,我記的很清楚,在和麪具人談話的時候,手電消失了。可當我再次醒來,手電卻又出現了。這段時間,他完全有可能將蠱粉散在手電錶面上。”
“即使那樣蠱毒也進不了體內啊。”
“我在網上查過了,人在緊張的時候,毛孔會自然打開,這個時候手電錶面的蠱粉就有可能隨汗液進入體內。所以我在想,胡伯會不會是中了另外一種蠱……”
此時的雅靜哪裡還有心思吃飯,她沉思了一會兒,將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丟,說:“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們機場見!”
“你等會兒……怎麼個意思?什麼就機場見。”
“在這裡揣測永遠不會有結果,我要親自回去看看!”
“我不去!”這丫頭把我當什麼人了,居然都不徵求一下意見就替別人做主。
“好啊……”她把包往身後一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不去也可以,明天主動去派出所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