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開車!快開車!”
“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居然一下子把自己家的地址都忘了。
“北街31號,那有個海樑舊貨鋪,你往那兒開就行。”
司機不再說話,把計價器往下一按,出發了。
直到使出衚衕,我才長長鬆了口氣,閉上眼靠在車上一陣後怕。那個四合院也太可怕了,裡面的三個人居……居然都是面具人僞裝的!要說其他兩個人不瞭解,被面具人拿來利用倒也罷了,胡雅靜……和她相處這麼久也算熟悉了,不應該再被矇蔽啊。難道說她從一開始就是面具人易容出來的?我擦,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背後陣陣發涼,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我自己太急躁,還是司機本來就性子坦,我感覺車開的很慢,就像在散步一樣。
“師傅,能開快點嗎?”
司機不搭茬兒,仍是保持這個速度慢慢往前挪。得了,反正已經逃出來了,慢點就慢點吧。
鋪面離這裡不遠,平時就算堵車半小時也該到了。可今兒我感覺開了快一個小時了都還沒到。我有點坐不住了,隔窗朝外一望,燈紅酒綠的好像挺熟悉,再仔細一看,居然之前走過這裡。嘿,我他麼一口京片子,他還敢訛我,也太囂張了吧。我有點氣惱,用手捅了他一下說:“哎哎,哥們兒,把我當外地人了,這條路我可常走,你他麼找抽是不是。”
司機仍是一聲不吭,坐在駕駛位聚精會神的把着方向盤。
我心頭一顫,暗暗覺得有些不對。北京的司機向來都是話嘮,不管你是外地人還是本地人,逮着那就是一通胡侃。可今天這位是怎麼了?啞巴?不對呀,剛上車他還問我去哪兒來着。黑社會?不挨着啊……
噝,難不成……
我覺得心臟跳的越來越快,手腳也開始有些軟了。硬着頭皮,我慢慢擡頭朝後視鏡一看……
“啊!”鏡中那張臉根本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張臉,皺巴巴的皮膚就像爬滿了蚯蚓一樣,讓人看了頭皮一陣發麻。
“你……”我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
鏡中那張猙獰的臉咧嘴一笑,神情十分得意。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看來今天是真攤上事了,而且攤的還是大事。不過我這個人軸的很,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放棄的。趁現在車速不快我還有機會逃脫,否則再遲就真的很難說了。
打定主意,我開始用手肘拼命砸車窗,這一招果真管用,那張臉慌了神,幾次想伸手阻止我都沒成功。他歇斯底里的一通咆哮,既狂躁又無奈。最後可能是實在沒辦法了,終於一腳剎車,將車停到了路邊。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還不等他拉開車門,我已然從車內衝了出去。
外面又黑又靜,要不是路邊還有幾隻閃爍不定的路燈,我甚至懷疑自己還是不是在這個世界上。
我甩開膀子一通狂奔,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就連神智似乎也不清醒了。我就這麼跑啊跑,直到再也跑不動了,終於兩腿一軟,攤倒在了馬路中央。恰在此時眼前一閃,一對刺眼的車燈朝我疾馳而來。我遲鈍的看着它,甚至已經忘了躲閃。
“吱……”車穩穩的停在了我身邊,從上面跳下兩個人,模模糊糊看不清長相。只記得其中一個稍胖,面孔猙獰,一上來便衝我哇啦哇啦直叫,我神情恍惚,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覺得他是擡起手狠狠甩了我幾個耳光,接着我瞳孔一散,立時沒了知覺。
……
等我再次恢復了意識,只覺得渾身疼痛,身下溼漉漉的好像出了一身虛汗。我閉着眼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應該是做了一場夢吧,只要醒來就會看到家裡的天花板,還有清晨的陽光……一定是這樣,一定只是一場夢。我慢慢睜開眼,頭頂果然是雪白的天花,可這兒並就不是我的家,這是哪兒?我打量着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潔白的牀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身上十分愜意。這……這是?
我咬着牙坐起身,手臂撐在牀上突然一陣刺痛,我急忙去看,發現手掌手肘居然全纏上了紗布。我大吃一驚,腦海裡瞬間浮現出昨晚拼命拍打院門和敲擊車窗的畫面,難道這一切竟不是夢?怎麼可能,如果不是夢,那雅靜她……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房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樑胖子。
“你醒了!”他一見我便大叫起來:“你可把哥們兒嚇死了,怎麼樣,還認得我嗎?”
我白了他一眼,“你化成灰我也認得。”
“你等一下。”
他轉身跑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人。此人一進屋,我的臉唰就白了,不由分說拿起桌上的蘋果就砸了過去。
“胖子!小心,她不是胡伯的女兒!”
“啊!?”胖子一驚,閃身站到了一旁。
“你要死啊!胡言亂語什麼,我看你還是沒清醒。”雅靜臉色有點難看,撿起蘋果坐在了牀邊。“你好好看看,我不是我還能是誰?!”
我戰戰兢兢的盯着她,高高的馬尾白嫩的肌膚,大大的眼睛粉亮的嘴脣,看上去真和我印象中的雅靜沒啥區別。不過這次她別想再瞞我!趁她不備,我猛的撲上去伸手在她臉上就是一通亂抓。
“海川!你他麼瘋啦!”她拼命掙扎,好不容易纔擺脫,站在一旁恨恨的看着我。“你要死啊,臭流氓!”
“你……你少來這套,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張臉皮下面還有一張臉,瞞得了別人你瞞不了我。”
“啊!?”胖子衝上來摸了摸我的頭,對雅靜說:“這小子看來是真沒醒,我去叫醫生。”
“等等!”雅靜輕咬着嘴脣想了想,最後重新坐到我身旁說:“如果你在我臉上什麼也找不到,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了?”
我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想以此找出她身上的破綻,然而我根本做不到。
“你找吧,我讓你找!”
既然這樣那還客氣啥。我二話不說,伸手便往她臉上摸,她也不躲,任我折騰,直到我一臉疑惑的放下手,她才緩緩說道:“昨晚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我知道你一定經歷了很多,那種精神上的摧殘不是別人能體會到的。說出來吧,那樣會讓你好受一些。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
“我也是!”胖子堅定的說,“你小子有話也不和我說,要不是雅靜把一切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在你身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兒。”
“你真不是面具人?”我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她真不是,我可以證明……”胖子在一旁搭腔道:“不光她不是,還有她那兩個鄰居也不是,可你看看昨天你把人家打成了啥樣,老頭把腰扭了現在都還起不來呢。”
我一愣,想起了昨晚和他們爭鬥的情景。
“有煙嗎?”
“這是病房啊,大哥。”
“讓他抽吧。”雅靜從口袋掏出一支女士煙,點着塞進了我的嘴裡。
我猛抽了幾口,吐出一團濃煙沉聲說道:“看來我昨晚又中招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從在雅靜家上洗手間那一刻開始,將整個經過大致講了一遍。雅靜倒還好,倒是胖子,像看怪物一樣一邊聽一邊瞅着身邊的雅靜。
“這……這也太玄了吧,怪不得你不相信她呢,原來是懷疑她戴了面具。”
“不光是我,連大爺大媽還有那個出粗車司機都被他當成面具人了?”雅靜看了一眼胖子,又回頭對我說:“事實上昨晚李大媽從超市買醋回來,就發現你臉色不對。後來又聽你胡言亂語便想着往你嘴裡灌醋汁,哪知你像發瘋了一樣對他們又打又踹。”
“可不咋的,還有那個躺着也中槍的倒黴司機。你一上車,人家就看出你不對勁了,還好那哥們兒靈光,立刻按你說的地址在網上找到了我的聯繫方式。當時我還以爲你喝多了,就讓他先把你穩住等我到,誰知道你還把人家車給砸了!”
我沉默不語,看來是他們說的這麼回事。
“不過川子,這些事我們還能理解,可你剛纔說的那幫清朝人又是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他們叫我衛兄,還往我背上按了一下,聽口氣應該是有人指使。”
“背上?你背上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嗎?”
樑胖子說着就去身後撩我的衣服。不看不要緊,就是這麼一看,頓時聽到身後一聲大叫。
“啊!你……你們快看,這……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