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平時的孟若棠是個謙謙君子,那麼現在的他,已然撕掉了那層外衣,露出了專橫霸道的本質。
一個反手,直接將我掀翻了個一百八十度,鼻子撞到了硬硬的扶手,頓時一股子酸澀的感覺直衝腦海。
撕拉一聲,後背上衣服被拉開,男人一口叼住獵物後頸後的一口肉,用兩顆尖銳的犬牙撕咬摩擦着。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居然長着兩顆如此尖銳的牙齒,幾乎下一秒就能夠扎入我的皮肉裡,吸血食肉。
一路向下,沿着腰線不停親吻,許是我的掙扎打擾了他的好興致,他一個大掌壓住我的後脊,還不忘狠狠在側腰捏一把。
“唔!”
被迫昂起頭,我幾乎被那股子酸到骨子的感覺刺激到發麻,悶着嗓子長長地嘶鳴了一聲。
索性,這醉鬼並沒有繼續下去的念頭,只是反覆黏在我的後背上磨蹭,好像患上了皮膚飢渴症一樣,恨不得自己整個人都貼上來。
我漸漸安靜下來,破罐子破摔地不再反抗,任由他這麼壓着。
動作之間,孟若棠一貫利落梳起的額發散落下來,髮質硬邦邦,戳在我的皮膚上,又疼又麻。
他自己口中輕哼個不停,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含糊地繞成一團。
人肉墊子當了許久,身上的人漸漸沒有了動靜,呼吸聲也均勻起來,好像是睡着了。
動了動僵硬的肩膀,我小心地回過頭,果然看見他已經合上眼,睡得腦袋一點一點,碎髮在額頭上輕輕掃過,多了幾分年輕人該有的稚氣樣子。
可是我已經沒有功夫去欣賞,費勁地將人推到沙發上,我立馬鑽了出來,因爲跑得太急,還踉蹌着一下子跪倒在地。
摸了摸已經成爲破布的上衣,我心裡說不氣憤是假的,可是我沒辦法和他表現出來,只能選擇落荒而逃。
抖抖索索地反鎖上衛生間的門,我湊到鏡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破碎的遮擋布料。
果然,那人下口一點沒有留情,脖子上全都是紅紅紫紫的咬痕,後背上更可怕,許多地方都被咬破了皮,見了血。
試探地用指尖碰了碰,傷口處頓時竄出一股子電流,刺痛鑽入了四肢百骸,讓我頓時難受得一抽氣。
靠着門滑坐下來,那種虎口脫險的心悸感深深籠罩着我,手指不停蜷縮,都握不成一個拳頭。
這段安逸生活讓我放鬆了警惕,也忘了自己的可悲處境--我甚至都不算是一隻豢養在籠中的小鳥,籠中小鳥一有機會,還會從沒有關牢的門口飛出去。
我,至多隻是孟若棠家中的一件擺設,一件藏品,興致來了,任他摔便摔,任他忘便忘。灰塵堆積,蛀蟲啃咬,最後不能再入他的眼之後,我就會被掃地出門。
跑,我想過,可是如今我已經在F市紮下根,一個斬斷根脈的人,哪怕是跑得再遠,又能活得了多久?
十四歲的時候,我能夠憑着一股衝動、一時熱血,住十塊錢一天的地下室,靠洗盤子賣血生活;到了現在,再易地而處,
我摸着良心問了問自己--你能不能放棄讀大學的機會,放棄即將到來安穩的生活,背叛曾經救你一命的恩人?
與公與私,我都做不到。
我需要錢,我還要有能養活自己的能力,這纔不至於讓自己像是水中浮萍一樣,只能依附着別人生存,風吹一陣,就落得四處飄搖。
說我虛僞也好,這就是事實。
給孟若棠生個孩子……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如同煙花般炸開,讓我止住了啜泣,魔障一樣癡癡想起來。
不能怕,不能躲,比起他來說,這個孩子的意義對我更加重要。
只是,我心裡還有着守身如玉的呆板念頭--我已經收下了嘉仇的婚書,身體根本是在本能地抗拒其他男人!
正在我不停天人交戰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摔裂聲,驚得我心中一凜。
耳朵貼在門上,我聽了半天,卻又是一片寂靜。
不會,孟若棠出什麼事了吧?
搖搖腦袋,我自我安慰:他可是個完美精準的機器人,怎會讓自己有事。
俄而,另外一個念頭又一下子竄出來:不對,廖老說過,如果女人接觸他,孟若棠會發病的!
一咕嚕爬起來,我慌張地扭開門鎖,不住地念叨,“千萬別出事啊……”
譁,門一下子拉開。
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阻斷了廊燈灑下的昏黃燈光,斜斜籠罩在我面前。
咯吱咯吱地僵硬扭動脖子,我驚恐地擡眼看這黑影--因爲角度問題,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但就是孟若棠無疑。
被這個認知嚇得後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灼灼視線也隨着我而移動,我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你,你……”
眉頭皺起,像是一把大鎖鎖上,再也打不開那眉頭。接着,孟若棠的手掌一下子撐在門框上,身體前傾,猝不及防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眼看着他慢鏡頭一樣倒在地上,失去意識,我還愣在原地。
臉上溫熱的溫度提醒着這一切的倉促發生,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沾了兩滴粘稠液體,攤開一看--紅,刺眼的紅,燙得我整個心都被緊緊揪緊,呼吸急促。
“孟、孟若棠……孟若棠!”
哆哆嗦嗦地撥通了小邵的電話,我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是哭喊着,讓他趕緊過來。
直到將昏迷的孟若棠送進了急救室,我整個人被抽走了力氣一樣,一屁股跌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
他的臉色蒼白得像是白紙,沉得不停往下墜,我怎麼都拉不起來,怎麼喊都沒有反應……
雙手放在膝蓋上,我的兩條腿不斷地發抖,整個人陷入了自言自語的怪圈,雙目中一點焦點都沒有。
匆匆趕來的小邵還穿着睡衣,短背心,大褲衩,頭髮亂得和雞窩一樣,連腳上的拖鞋什麼時候踩斷都沒有工夫注意。
看我受刺激不輕,小邵嘆了口氣,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大袋東西。
盯着眼前出現的一
套病號服,我遲鈍地看了他一眼,聽見他說,“收拾自己一下吧,我在這兒守着。”
我半天沒有聽明白,捕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指了指我的臉,“……有血,還有衣服,擦擦吧。”
低頭一看,原來我匆忙間還穿着那件破爛的睡衣,釦子崩掉了好幾顆,胸衣都露了出來。
不再拒絕他的好意,我拿着衣服,去廁所隔間裡換了過來。
捧起一把冷水,我反覆地撲灑到臉上,讓混亂的腦袋冷靜下里。
冷靜點,蘇扇,現在不是發懵的時候!
回過神來,我仍舊止不住後怕:孟若棠突然吐血,會不會,是因爲不久前那場……
一個哆嗦,我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慌忙衝了出去。
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孟若棠才從病房裡推出來。
隨後,主治醫師走了出來,一邊摘下口罩,一邊黑臉,“又是你,你們是誠心想試探我的耐心是不是!”
小邵看起來和對方很熟,拱手連連道了好幾次歉,“主任,你先晚點罵,孟總到底怎麼樣了?”
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醫生不重不輕地說,“還能怎麼樣,喝酒喝的胃病又發了。你說說,一年喝吐血進來三次,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聽到這裡,我居然還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與我無關。
“主任,你也知道,有的應酬推也推不掉,”抓了抓頭髮,小邵顯得很爲難,“孟總是我老闆,我想攔也攔不住他。”
“好了!話我放在這裡,忌菸忌酒忌辛辣,好好養半年再說。要是還這麼不要命的喝,下次就等着來切胃吧!”
主任氣哼哼地走了,小邵連忙追上去,將照看孟若棠的職責拜託給了我。
跟着護士去了病房裡,對方連珠炮一樣飛快地說了許多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聽得我左耳進右耳出,連忙打斷,“您說慢點,我找紙筆記下來……”
足足記了兩頁紙,一大袋藥被推到我懷裡,我愣愣地站在病牀前,尚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唔……”
病牀上傳來了一句呢喃,孟若棠看上去不太舒服,皺着眉,五官糾結到一起。
他沒有清醒過來,估計是手術之後的疼痛很難受,高大的身體在窄窄的病牀上掙扎不休。動作間,右手手背上的吊針一歪,頓時鮮血往管子裡上衝,一下子衝了好長一大截。
我連忙湊到他身邊,抓住他右手,要是針頭斷在裡面,又更麻煩了。
這麼一握,我才發現他的手掌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也許是手裡有了依靠,孟若棠本能地一把攥緊,臉上的難耐表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我試着抽了抽手,只要一動,男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讓我不敢再嘗試。
被他限制住了行動,我的視線無處安放,便落到了病號身上。
往常想起孟若棠,都會和強勢、冷漠這種詞語聯繫到一起,此時倒是罕見的,看上去很是虛弱……還有乖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