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明淵賊頭賊腦的看着顧衍出了外院客房的院子,才鬆了口氣,大大咧咧的走進一旁涼亭裡坐了下來。
“唉。”他長嘆一聲,頗有些疲憊的樣子。
樑嫤皺眉也跟進亭子,“你過得怎麼樣?”
“剛纔不是已經說了一遍了麼?”樑明淵道。
樑嫤挑了挑眉,“我以爲你剛纔那些話,是說給顧衍聽的,怎麼,難道不是?”
樑明淵嘻嘻一笑,“還是我姐瞭解我!自然是說給他聽的!他不就想讓我在你面前多說說他的好話麼?不過他對我是真不錯,客氣又周到。可是……呃……”
樑明淵忽然壓低了嗓音,靠近樑嫤道:“我還是喜歡世子爺多一些!我在長安轉了幾次,每次聽到議論最多的還是世子爺,說世子爺如何如何英武不凡,如何如何文武雙全……姐,我看世子爺也是對你有意的,你可不能被顧衍這白面書生給迷了心竅啊!”
樑嫤伸手猛拍在樑明淵腦門兒上,“我的事兒,用你多嘴?!”
樑明淵揉着頭,“我也這是關心你!你不知道,只要顧家六郎和我在一起,就是朝我打聽你,你的喜好,你的平日在家都做什麼,看什麼書,什麼時候學的醫術,只要跟你有關,沒有他不打聽的!”
樑嫤蹙眉,“那你都怎麼說?”
樑明淵笑了笑,“瞎扯唄,我可不想讓他成爲我姐夫,自然不會照實了跟他說,姐你放心吧,我又不傻!”
樑嫤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傻是不傻,就是有時候太過實誠了些。”
“姐,你這是誇我麼?”樑明淵晃晃腦袋問道。
“是!”樑嫤點頭。樑明淵這一路行來,從洛陽到京城,也是變了不少,活潑了,機靈了,也更開朗成熟了。
和當初被林三娘管教出來的老實實誠的小書呆子,很是不同了。
希望這些改變,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她們一家三口都是件好事吧。
蔣氏院中。
“阿姨——阿姨——”顧況氣喘吁吁的跑進正房。
“七郎君怎麼跑的這般急!”蔣氏身邊的老媽子趕緊拉了繡凳,讓顧況坐下。
顧況擺擺手,讓她下去。
蔣氏狐疑看他,“你又惹了什麼禍了?”
顧況不滿的搖頭,“大清早的,惹什麼禍,阿姨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蔣氏伸手就要打他,“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哪日不是盼着你好的?可你自己爭氣麼?”
“行了行了!”顧況不耐煩的堵住蔣氏的說教,“我急忙趕來,是有事要告訴阿姨,你到底聽不聽了?”
蔣氏在一旁坐下,擡手給顧況倒了杯清茶。
“喝點水,慢慢說,什麼事?”
顧況賊兮兮一笑,“顧衍居然想要娶那小蹄子,那小蹄子雖說長得漂亮,那眼神,那小嘴兒……呃,不過再漂亮,出身也太低了些,顧衍居然說要娶她做正妻,你說可笑不可笑?”
蔣氏聞言,先是一愣,緩緩開口:“小蹄子……你說,顧衍要娶樑家那丫頭?”
顧況笑着點頭,“是啊,我在竹林裡親耳聽到的!不過那小蹄子還不願意呢,好似是沒看上顧衍!哈哈,被個落魄戶的女兒嫌棄,這顧衍的臉,也是丟到姥姥家了!”
蔣氏也抿了口茶水,“這事兒不用管,顧衍以爲三爺,老夫人那兒能同意?別說三爺和老夫人不能同意,只怕是那個和樑家丫頭走的近的鄭氏也不會同意。且看着吧!”
“嗯,聽顧衍話裡的意思,是那丫頭還惦記着世子爺呢!那丫頭還在找她爹,等那丫頭
找到她爹,他們一家也就離開顧家了。”顧況灌了口水,說道。
蔣氏笑了笑,“咱們不管,他們自己就會先亂起來。顧衍以爲那小丫頭治好了他的腿,又給老夫人緩解了頭痛,就能在顧家立穩腳跟了?笑話,真是和他娘一樣傻!我看鄭氏還能得意幾日!”
“那咱們把這消息,透漏給祖母知道吧?祖母一生氣,說不定就攆了那一家人出去?”顧妘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了屋子,手裡捏着帕子狠狠說道。
“不行!”蔣氏立即搖頭。
顧妘撅嘴道:“怎麼,母親不想快些攆她們走麼?”
“自然是要趕她們走的!她們留在鄭氏身邊出主意,你瞧鄭氏現在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只是他們還沒鬧出什麼亂子來,咱們就叫老夫人得了消息。老夫人會怎麼做?”蔣氏頓了頓,輕笑道,“老夫人念着那丫頭能治她的頭痛,又念着顧衍的腿疾剛好,定然會將那丫頭留下來,做個顧衍的妾室。那她們一家豈不是在顧家紮了根了麼?”
“那小蹄子連顧衍的正妻都不願做,會甘心做個妾?”顧況反問道。
蔣氏嗤笑一聲,“不過是端着架子,這丫頭年紀不大,心眼兒不少,知道男人喜歡的最是那一套欲擒故縱的把戲!她不過是個落魄戶的女兒,若不是顧家照應,他們一家連京城都走不到,她怎麼會不願跟着顧衍?只是一口答應下來,不就跌了份兒了?這樣端着,才能讓顧衍心心念念欲罷不能!”
顧況聽完,連連點頭,“阿姨說的是,看着她那張越發水嫩的臉,我也想摸上一把呢!”
蔣氏聞言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顧況連連慘叫,“阿姨放手!”
“叫你沒個正行!”
顧妘在一旁冷眼看着哥哥被生母責罰,嗤笑着揪着手裡的帕子。
不管怎麼說,她是一定要將樑嫤從顧家趕出去的,最好能劃花了她那張臉,看她還怎麼勾引哥哥,勾引世子!
“行了,你們沒事都走。我還有事要出門一趟。”蔣氏放開了顧況的耳朵,拍了拍手道。
“阿姨要去哪兒?”顧妘問道。
“京城不是來了個洛陽的神醫麼?聽聞那醫館昨日開張,很是轟動。我且去看看。”蔣氏將她身邊的婆子喚了進來,給她重新綰髮。
顧妘不解道:“阿姨哪裡不舒服了麼?還是讓父親請宮裡的太醫吧?說是洛陽神醫,誰知道是不是呢!”
“阿姨不舒服了?手勁兒可不小!”顧況揉着耳朵說。
蔣氏從菱花鏡中瞥了兩個孩子一眼,“不是我,老夫人的頭痛症,不是這麼多年都不見好麼。我豈能任由着鄭氏就憑着那按摩手法,騎到我頭上來?若真是神醫,由我請來,再醫好了老夫人的頭痛症,我看鄭氏還怎麼在我面前得意!”
“那我和阿姨一起去。”顧妘說道。
蔣氏和顧妘乘着馬車來到仁濟堂所在街道之時。
馬車被圍觀的人羣擋在了外面。
無論車伕如何報出顧家的名頭,仍舊寸步難行。
顧妘挑開車窗簾,往外看了一眼,“呀!這麼多人!平日裡也不見京城有這麼多的病人啊?”
“小姐,這仁濟堂開業前三日,免費義診,免費贈藥,有病沒病的自然都想來湊個熱鬧。這平常百姓家,有個小病什麼的,挨挨也就過去了。還能省兩個錢。如今有不要錢就給看病的,還不爭着搶着來呀?”馬車裡的小丫鬟解釋道。
閉目養神的蔣氏睜開眼睛,哼了一聲,“噱頭!”
不管是不是噱頭,仁濟堂門口確實人滿爲患。
今日前二十名的免費義診名額已經用光。來湊熱鬧的就站在一旁觀望,真是有病的也不能半道上再走,便等在門外,排着隊,等着大夫看診。
蔣氏乘坐的馬車一直從上午等到了晌午的光景,才往前挪動了幾十米。
卻是聽聞到下人打聽回來的消息,今日神醫不在。
被堵了這麼久,卻沒見到人,蔣氏氣惱不已,“剛開業神醫就不在,這藥鋪是騙人的吧?”
“他們說,明日神醫會來義診。”下人趕緊回報說。
想到一直被在自己壓了一頭的鄭氏,近來在自己面前揚眉吐氣的樣子,蔣氏不得不壓抑住火氣,“走,回府!明日再來!”
樑嫤在顧府窩了一天。
盤算着之前做出來的藥丸,應該還夠供給上兩日。
顧衍在竹林中和她說的那番話,不斷的在她耳邊迴響。
“無論是皇帝還是榮王,會允許他娶你作世子妃麼?”
“我能給你他給不了你的……”
“你跟着他只能做妾……”
樑嫤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爺爺不是一直教她,做人要冷靜,要懂得審時度勢麼?顧衍說的都沒錯,她和李玄意是不可能的。
到京城以前,她不是一直都很冷靜的在避開着李玄意麼?
爲什麼如今卻會沉浸在他的溫柔小意中,迷失了自己呢?
就算他如今願意對自己用上些心思,那往後呢?這份興趣能保持多久?現代人在一夫一妻的制度之下,仍舊那麼多人不能白頭偕老。那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沒有婚約只靠興趣維繫的感情又能走向何處?
妾室?
像顧衍說的那樣,讓她做李玄意的小妾?
樑嫤忍不住嗤笑出聲。
林三娘從鄭氏那裡回來,就瞧見樑嫤窩在坐榻上,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她向樑嫤詢問了樑明淵的情況,就去一旁拿起繡活兒,做了起來。
樑嫤忽而擡頭看向林三娘,“阿孃,如果我爹另娶了,你怎麼辦?”
林三娘聞言,針尖一不小心就扎進了肉裡。
她捏住冒出手指,擡頭瞪着樑嫤,“混說什麼!”
“爹若真的還在京城,考中了功名,既不報回家裡,這麼多年也不回家。他一個人,若沒有另娶,是怎麼過的?”樑嫤看着林三娘道,“阿孃,其實您早就想到了,是麼?您早就想到這種可能了!是不是?”
林三娘扔下針頭線腦,狠狠地看着樑嫤,“是!我是想到了!可……可我不信!當年他那般深情!我不惜拋卻父母,與他私奔……他說了會待我好的!說了此生定不負我的!沒有親眼看到,我是不會信的!”
林三娘說着便紅了眼眶。
樑嫤忍不住低頭冷笑,怕刺激到林三娘,她只好將笑意掩藏,男人的話,有多少可信呢?
當初她的先男友還不是一往情深,忠貞不渝?可後來呢?明知顧妘是她的閨蜜,是她的室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們兩個人居然搞在了一起!
樑嫤有些後悔挑起林三娘這些情緒,霍然起身,獨自一人到院子裡走了走。
第二日更是一早就離開了顧家,先是到了顧家附近製藥的院中換了男裝。又同阿醜一道乘着馬車到了仁濟堂醫館。
醫館還未開門,但外面的街道上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或坐或站,等着醫館開門的時間。
來看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醫院總是不缺生意的。
樑嫤和阿醜提前下了馬車,從後院繞進了醫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