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倫敦是美好的晴天。”
“氣溫上升,到下午兩點,可達三度。積雪消融,路上小心冰面和水坑。”
“不過,你懂得嘛,大多數人今天不會出門,而是在家裡歡度節日。”
“是的,在昨天的平安夜,一年一度憫懷全球事變的遇難者後,今天的我們應該重拾樂觀的心態,忘卻煩惱,享受快樂。”
“誒,這裡正好就有一件歡樂的事,保證你聽了,會忍不住笑出來。”
“是嗎?那快說說看!”
“好的,現在開始播報晨間新聞......”
電視機前,餐桌上,餐盤中還剩有一點麪包屑,杯子裡的牛奶還剩下淺淺一層。一對夫妻靠在椅子上,相伴而坐,看着電視裡播報的新聞。
“你說,當年的全球事變,到現在有沒有查出原因?”
“網上言論一大堆,有說這是魔法的,有說這是平行空間的。今天起牀看手機,新聞里居然還有人說,是彌賽亞降臨,世界末日來了。真是越來越離譜!我覺得吧,像路透社這樣的主流媒體都說官方正在調查中,咱們就別多想了。”說到一半,丈夫注意到妻子憂愁的面色,“怎麼了?親愛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在那一天的海難中,失去家人的叔父嗎?他所在的布萊頓市,昨天又有遊行示威。這一次,他也參加了。”
“別說他們那邊了,這段時間,好多同他們一樣受災的海濱城市,都爆發了示威活動。聽說就連我們這邊,過不了幾天也會有遊行。很多人都在猜測,說掌權者早已知道原因,卻故意不將實情告知公衆。”
“到時候,我也去參加......你呢?”
“標語我都想好了,就叫,我們需要真相。”
夫妻倆看着新聞,討論着關於遊行的準備工作。
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坐在窗邊的少女,已經無心擺弄手中的手機,只呆呆地望着窗外。
那裡,草坪上站着一個人。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精靈,正常情況下,只會出現在魔幻作品中的生物。五官精緻,體態修長,銀瞳,尖耳,長髮,比之她以前接觸過的任何一種精靈的形象,還要攝人心魄,滿足了她對夢中情人的一切幻想。
最關鍵的是,這一位,不像以往看過的精靈,總跟自己隔着一層屏幕,一張紙,而是,就這麼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他還在朝自己笑?
好美啊!
血氣上涌,少女感到一陣暈眩。她猛地晃了晃腦袋,再度定睛時,眼前卻不見了精靈的身影。
她一怔,下一秒,連忙衝向門口,神色慌張。
此時,少女正在追尋的精靈,並未如她想的那樣,轉身離開了。他仍舊站在原地,只不過,是置身於這裡的獨立空間。
他環顧四周。
蓋着淺淺一層積雪的草坪上,藍紫杜鵑如往年一般,只剩枯枝。但在這尚不算嚴寒的冬季,金葉女貞依舊枝繁葉茂,上面一層白雪,絲毫不能掩蓋濃郁的青色。面前的小樓,已經翻新,醇厚的色彩,與周圍醒目的亮色,對比鮮明。
有熱可可的香味,還有電視的聲音,但窗戶後面沒人。
“呼!”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邁出了第一步。
“昏昏倒地!”
聲音響起的剎那,一道魔咒已經襲至他的面前。就在這一瞬間,一團明光乍然顯現,出現在兩者之間,將襲來的魔咒消弭於無形。
他穩穩站住不動,這如煙如霧的光華,泛着如同守護神一般的銀色,籠罩周身。不止於超人之力,精靈的高級生物能,也被他輕鬆掌控了。
在銀光的環繞下,他邁出了第二步。
“統統石化!”
“快快禁錮!”
這一次,兩道魔咒,依舊不能侵擾他分毫,而且,腳步也不再頓住。
更多的咒語被唸了出來,門後兩人一心攻擊,已經顧不得掩藏自己。面對步步緊逼的闖入者,他們一左一右,站在門邊的兩扇窗戶後面,不停揮舞着手中的魔杖,不停地嘗試着新的魔咒。
一個,是克莉絲汀,他還認得。另一個,他先前就已在報紙上看過一眼,確定是伊文斯無疑。
兩人甩出一個又一個魔咒,稍微持續一會兒,魔力幾近告罄,已然有些吃力。然而,他們意圖阻止來犯者而施展的種種手段,對於他而言,不過清風拂面,絲毫不起作用。
“聒噪。”
像是揮蒼蠅一樣,他擡手一拂,忽地一陣狂風,涌向小樓。隨着兩聲驚叫,唸咒聲中斷了,取而代之的,是窗玻璃和餐具碎了一地的聲音。
“砰!”
兩人撞到牆上,昏迷倒地。
就在這時,門開了。門是由內向外,被一股不可思議的巨力,頂着狂風迅速推開的。門後的人影未現全貌,已有一道閃電狀魔咒衝了出來,撞在銀光之上。猶如風吹霧散,在這一道魔法閃電接連不斷的衝擊下,稍顯鬆散的銀光飛速消退。
“不錯。”
說着,來者擡起手,周身的銀光隨即匯聚掌心,終於抵住了魔法閃電。這還不算完,他心念一動,身旁又出現了兩團火球。這個時候,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對面的施咒者,目光陡然冷冽,殺意一閃即收。
但這沒有影響到來者分毫。火借風勢,兩團火球已成兩條火柱,涌向窗戶,直撲倒地二人。
“呼!”
火柱消散了,風勢也被抵住了,來者左右的金葉女貞,在寒風中,凝結成了冰雕。是門後的施咒者,吐出了一陣寒流,終結了他所有施展出來的手段。
“收手吧,我可以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此時的來者,眉睫已經染了一層白霜,幾被凍僵的手上,縮成一點的銀光,忽明忽暗,如火星一般,似乎下一秒就會消散。見此情形,施咒者已斷定來者支撐不了多久,於是好言相勸,想創造一個生擒的機會。施咒者本身,也快到極限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發覺了施咒者與他有着同樣的困境,聞言,來者非但沒有放棄抵抗,還伸手一招,挾起了一大片凝成冰片的葉子。
這些葉片懸浮半空,開始加速旋轉,發出一陣滋滋聲,那是冰片尖銳的邊緣劃過空氣的動靜。而這些葉片散佈的範圍,是整座小樓。
施咒者神色一凝,手中延伸出去的魔法閃電消失不見,與此同時,他也消失在原地。
“砰!”
突然一圈氣浪,吹起漫天風雪,小樓裡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其他朝向的窗玻璃,也都碎了一地。
遍覆金焰的拳頭,並未如預期那般,砸在來者臉上,而是被籠罩在銀光中的手掌,抵住了。
遍體的金焰瞬間消散,施咒者力竭了。但他沒有倒下,意志的支撐下,拳頭依舊在發力。面前的來者不知爲何恢復了大量的魔力,壓倒性的優勢下,施咒者雖然還在堅持,但自知蚍蜉撼樹,不免心生絕望。
“滋滋滋!”
身邊的冰片開始加速轉動,風刃越來越大,眨眼間,它們飛了出去。施咒者臉色灰敗,終於翻倒在地,眼睜睜看着那些“刀片”匯聚一處,涌向伊文斯所在的位置。
“速速變大!”
“咚咚咚咚!”
響起一片刀刃砸進木板的聲音,透過窗戶,施咒者看到擋住整間客廳的巨型木桌,眼神中又涌現了一絲希望。
“快帶克莉絲汀走!”他竭盡全力地大吼道。
“砰!”
一隻拳頭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施咒者終於閉上雙眼,不再有動靜。看似昏迷,然而,他的意識仍舊清醒,而且,如同靈魂一般,飛出體表,俯視着眼前這一切。這一點讓他很奇怪,但來者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更覺疑惑。
“別特麼裝好人了,伊文斯,不嫌累得慌?”來者朝木桌後面喊道。
“......”
“不是,角色扮演,你還玩上癮了?拖了半天時間還不夠?”
“......”
“研究工作有進展了,你不是一直煩惱另一個人格總給你使絆子嗎?回去就可以消除這個原版的伊文斯了。”
這一次,伊文斯回話了。
“嘿嘿,我這不是想再逗他倆玩一會兒嘛?你不覺得,那種遭人背叛的痛苦神情,很讓人享受嗎?”他說着,伸出舌頭舔舐嘴脣,發出一陣黏膩的聲音,“倒是你,口口聲聲說着研究工作,可我沒有在研究基地見過你。生面孔啊!”
“K型實驗體,0218號。你沒見過我很正常。你被派遣出來執行任務,是幾天前的事,而我,昨天才剛完成蛻變,變了模樣。”
“這樣倒也說得通。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能力和凱文近似,應該是完成度較高的實驗體吧?看來始祖血脈庫存量還不少。”
“不必套我的話,你我都知,始祖血脈早已用光。現在的情況,是消耗無數血脈移植者的克隆體,統合他們體內殘缺的血脈,才能煉製出一瓶基因藥劑,培育出類似於我的強大實驗體。”
“嘿嘿,小心無大錯嘛。”一根魔杖探出木桌,伊文斯本人還躲在後面,“說吧,既然是自己人,我都躺下了,爲什麼還動手?”
“手癢了,看到僞善的小人,總忍不住扇他兩巴掌。”來者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鑽心剜骨!”
惡狠狠的聲音傳至耳邊,但先一步來到面前的魔咒,卻已被乍然涌現的銀色光華,及時擋住。
“呸!”
伊文斯走出了木桌的掩護,面色不忿。
“等我回去把腦子裡那道招人煩的聲音給滅了,再注射基因藥劑,到時候,咱們再算總賬。”
“隨你,不過現在,還是先幹正事,我這兒已經解決了,你那邊快點處理吧。”
聞言,伊文斯又是恨聲嘀咕了幾句,幾步來到克莉絲汀身前。
“算你倒黴,本來老子玩爽了,還不一定會弄死你。但是現在,老子很不爽,你有什麼話,就跟上帝他老人家哭訴去吧!”說完,他揮舞魔杖對準克莉絲汀,面色猙獰道,“阿瓦達科達瓦!”
在一陣耀眼的綠光下,他沒注意到,克莉絲汀的眼角,溢出了一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