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這是趙老四作爲一個失敗的丈夫和父親如今應做的事情,如果他願意走上這條救贖之路,我願在我的能力之內給他提供一些幫助,如果他仍執迷不悟的話,這番勸說,我就權當是我酒後跟他說的酒話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便有意識的等待着趙老四來工地找我,可惜接連三天,我都沒有再看到過他的影子,不過我並不失望,因爲我堅信着他會來找我,一定會的!
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是每個男人都爲之嚮往的,我不相信趙老四會寧願就此孤獨終老,每天都獨自回家面對冰冷的牀鋪,在這孤獨的日子中,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老婆投入到其他男人的懷抱,自己的親生女兒管其他男人叫爹!
第四天的下午,我正與劉山交流着接下來的施工計劃,說得正起勁兒,劉山卻衝我使了個眼色:“陽仔,那天用板磚拍你那傢伙又來了……別回頭,他就在你身後不遠處的草垛子後面貓着呢,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又想幹什麼?”
我卻沒有聽劉山的指示,當即就回過了頭去,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飛快的竄到了我身後的那個草垛子後面,不過草垛子側方停着的那輛破舊的紅色125cc摩托車表明,來人正是趙老四。
“山子,你先幹活兒,我去會會他!”我衝劉山交代了句,便轉身向那草垛子走去。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劉山拉住我問。
“不用,他今天不是來用板磚拍我的!”
“小心點兒!”
我走近草垛子的時候,趙老四終於從草垛子後面冒出了頭來,不知道是因爲喝了酒還是因爲被發現了尷尬,他黝黑的雙頰竟然透出一抹紅暈來,扭捏的站着,躊躇着沒有說話。
“既然來了,還躲躲藏藏的幹嘛?”我給他發了支菸,笑了笑說。
趙老四接過煙,慌忙的在自己身上一陣摸索,掏出打火機來竟然先給我點了煙,而後再給自己點上,拘謹的砸吧了一口問:“兄弟,你那天給我說的事兒還作數嗎?”
“你是指來工地上班修路?”
“是!”
我卻沒有立即給他答覆,反而問道:“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爲,你這是想要洗心革面,從此振作起來,將老婆女兒追回來,重新擔起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趙老四沉默的抽着煙,許久之後才扔掉菸頭說:“兄弟,我沒念什麼書,說不出來你那麼多大道理,不過你說的我都懂……誰他媽想要自己的老婆跟了其他男人?以前是我混賬了,如果她們娘倆兒肯回心轉意的話,我後半輩子他媽就算是做牛做馬,我也得好好補償她們!”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我欣慰的點了點頭說,“今天我先去給何老闆和趙書記打聲招呼,明天你直接來上班就行了……我能做的就這麼多,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得勒!”趙老四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包五塊錢一盒的黃果樹,抽出一根兒遞給我說,“兄弟,別嫌煙差……以前是我不對,做了些對不住你的事情,我……”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接過他手中的煙,打斷他說,“明天早上八點鐘記得準時來上班,好好幹,如果幹得好的話,我會再跟何老闆說說,以後也就不愁沒活兒幹了……得了,就這樣,我先忙着去了!”
“你忙你忙!”趙老四頻頻哈腰點頭,掏出打火機再次給我上了火,我平時很少抽十塊錢以下的煙,尤其不喜這種五塊錢一包的黃果樹,總覺得抽着有股怪味兒,不過今天這根兒黃果樹卻是抽得格外醇香柔和,吞雲吐霧,迷迷醉醉。
……
處理完趙老四的事情,整個下午我都處於一種愉悅的心情中,我很想讓蘇麥知道趙老四現在的覺悟和改變,並得瑟的告訴她,離婚並不是解決一場失敗婚姻的最好辦法,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還是給過失方一個彌補的機會!
破鏡重圓或許難比當初,可也總比碎成滿地玻璃渣兒強!
這個下午,如果不是後來田小維打來了一個電話,我想我會過得很愉快,田大爺神神叨叨的打了個電話來,也沒說什麼事兒,就只是說他現在已經在我住處的樓下等我,讓我立馬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麻溜兒的趕回去。
我知道他肯定有要緊的事情找我,於是也不敢耽誤,跟劉山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騎着摩托車趕緊趕了回去,路上接到了田小維好幾個電話催促,看來還真是十萬火急!
樓下,我遠遠的就看見田小維的那輛白色寶馬X5沒有熄火的停着,我將摩托車停到他的車旁邊,下車敲了敲他的車窗:“幹嘛?”
田小維卻只將車窗裂開了一條小縫兒,從裡面望出一雙眼來:“陽哥,外面有人嗎?”
“啊?”我不知道他爲何有此一問,但是四下望了望說,“沒人!”
田小維這纔將車窗按下,我兩眼一直,瞬間石化……只見此時的小維哥,全身上下就只穿着一條大紅色的內褲,中央處還印着一個倒着的“福”字,他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可從洞開的車窗中灌入的冷風還是將他冷得蜷成一團,再加之他的身形比較瘦,那小模樣兒怎麼看怎麼淒涼,可又透着一股怪異!
對了,怪異就怪異在,尼瑪有在寶馬車裡淒涼的嗎?
“小維哥,你……你這是什麼個情況?”我驚詫的指着他的大紅色內褲,完全搞不懂狀況。
“我……唉,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你先給我拿套你的衣服褲子來啊,先把我弄上去再說,我特麼在車裡困好久了!”田小維一邊說一邊往四下張望,生怕突然殺個人出來,瞧見了他這滿滿登登一車的春光!
“好好好,你先等一下!”
我去天台的斜屋面裡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和拖鞋給田小維送去,這纔將他從寶馬車裡解救了出來,一起回了我在天台的住處。
“小維哥,你最好給我一個強大的解釋,否則我非報警了不可!”我給田小維發了支菸,故作驚駭狀說,“你這可是已經被人扒光了啊,就算搶劫也不用如此徹底吧?”
田小維砸吧了口煙,擡頭白了我一眼:“敢搶劫我的孫子還沒生出來,我他媽這是……”
“你別說!你別說,先讓我好好猜猜!”我伸手打斷田小維,饒有興致的猜測道,“你是不是跟哪個姑娘玩車/震,然後人姑娘趁你睡着了,把衣服給你捎走了故意整蠱你?”
“我玩個屁的車/震啊!”田小維脫下拖鞋作勢就要向我砸來,可神情卻又漸漸黯然了下去,“衣服褲子是我自己脫了的!”
“啊?”我驚駭的張了張嘴,等待着他的下文。
田小維將另一腳上的拖鞋也脫了,躺在了我的小牀上說:“神話傳說中有哪吒削肉還母削骨還父,我沒人家那魄力,怕死、怕疼,就只有把衣服褲子和鞋子脫了還他們了!”
我頓時意識到這肯定又是田小維跟他老爸吵架了,雖然這是他們父子的家常便飯,我也早已司空見慣,可以前還從沒有鬧到如今這種地步,我神色頓時也正經了幾分:“到底怎麼回事?”
田小維醞釀了一分鐘,娓娓說道:“前段時間聊了一妹子,藝術學院的,老早我就答應給她買一部腎六,可一直沒有兌現,昨天她又提起,剛好我手裡收了筆貨款,就給她買了,本來也就幾千塊錢屁大的事情,老田卻吃錯了藥,非要給我上綱上線,說我是寄生蟲,如果離開了他們,毛都不是……他媽即便這是事實,你個當老爸的也不能這樣罵兒子對吧?忒傷自尊心了!”
我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皺着眉頭問:“所以你就脫得光溜溜的跑出來了?”
“那我還能怎麼辦?”田小維雙手一攤說,“老田說我住的、穿的、用的、吃的都是他的,我就都乾乾脆脆的還給他啊……兄弟,哥們兒這次是淨身出戶,走的時候我正跟老田吵着呢,當時一衝動就把身上的銀行卡、現金,連帶着衣服、褲子、鞋子都全部還給老田了,也就是說,哥們兒現在身上除了有條內褲,就啥都沒有了!”
“難道這條內褲你就不是花老田的錢買的?”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既然你要還,那就還得乾乾淨淨啊,連內褲也不要剩下,對了,還有車……你說你特麼有本事就裸/奔出來啊?”
“就算我想裸/奔,人家城管叔叔也不答應啊!咱大成都可是文明城市!”田小維狡黠笑笑說,“對了,這條紅內褲還真不是花老田錢買的,是我上上上任女朋友送的,至於車……現在就當是我借老田的吧,遲早還他!”
田小維說着就起身往我邊兒上湊,極盡討好的笑着:“兄弟,哥們兒這次真的是淨身出戶,啥都沒有,所以……就只能投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