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帶來的保溫桶裡面裝的是清淡的丸子湯,兩個人的分量,由於之前已經吃過了田小維帶來的豐盛晚餐,我象徵性的吃了兩個丸子喝了一點兒湯就完了,可李十三胃口格外的好,竟然將這桶兩人份的丸子湯一掃而盡,連湯都沒有剩下一口。
看着李十三飽嗝兒連連,我真怕把他給撐傻了。
既然娜娜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麼給李十三和我送飯的事情就不用再麻煩田小維了,當晚我就打電話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小維哥長嘆一聲,表示未能在兄弟有難的時候盡上些綿薄之力,他對此深感遺憾,氣得我和李十三差點兒沒把他再次薅來給我們當24小時的全天候陪護。
人在受傷或者生病的時候,尤其容易變得多愁善感,醫院特有的福爾馬林味道彷彿是這世上最濃烈的相思藥劑,讓人止不住的就開始回憶、思念。
又特別是在李十三和娜娜成雙成對、甜蜜恩愛的反襯下,我便愈發的顯得形單影隻,心裡覺得更加的孤獨,不由得就想起以前靳薇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時候,我明知道這種甜蜜的回憶會更加的刺痛此刻的自己,但我仍然願意去固執的回憶着,況且,此刻的我,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抑制這股回憶和思念的蔓延,只能讓它侵襲我的全身,將我暫時的帶離這個現實的世界。
……
整晚的回憶和思念讓我的睡眠質量不是很好,可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我卻顯得精神奕奕,因爲我決定在今天就出院回工地上班,迎接這個全新的起點!
於是在這個有着明媚陽光的早上,護士小姐來給我和李十三換藥的時候,我便向她提出了我的出院請求,可沒想到這個長得溫柔可人、標緻水靈的護士小姐當即就不顧形象的衝我翻了翻白眼,毫無商量餘地的就駁回了我的請求。
臨走前還不忘送了我一句火爆全網的名言警句:“No zuo no die!”
雖說我要是執意出院,這護士小姐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可頭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好利索,最終我還是從善如流,暫時收回了我的出院請求,在醫院又艱難的捱過了兩天,直至我在兩日後的晚上接到了何炬的電話。
何炬告訴我,我們工地的承建公司明日下午將召集各個施工班組的負責人開會,雖說這種會議基本沒啥營養,無外乎就是總體規劃一下施工進度,各個施工班組總結匯報,然後公司再強調下質量第一、安全至上的施工原則,鬧不出什麼新花招……可畢竟是承建公司召開的會議,必須要走個過場!
按照慣例,這種會議本應該是工程項目承包人蔘與的,可Boss們卻總是讓手下帶班的與會,如今我和何炬都趟醫院裡呢,所以何炬提議,如果我實在不方便的話,他就從手下另一個工地調一個帶班的過來,讓他去開會,並負責我出院之前,工地上的一切事宜!
我當即就拒絕了何炬的提議,並肯定的表示,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基本康復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下午絕對能準時參加會議,並開始負擔起工地上的所有事宜,無需他再大費周章的調兵遣將!
何炬擰不過我,在囑咐我身體爲重之後同意了,李十三知道我的尿性,壓根兒就沒有勸我,反而很鼓勁兒的支持我迅速揭開事業上的新篇章,這點兒小傷完全沒必要像個娘們兒似的養着,娜娜當即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便苦口婆心的勸我身體爲重,工作上的事情能緩則緩緩。
可畢竟娜娜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是她家男人,所以她在一番勸說未果之後也就放棄了,倒是第二天早上我向護士和我的主治醫師請求出院的時候,遇上了不小的阻力,他們告訴我說,以我目前的康復狀態來看,住院觀察治療纔是最穩妥、最科學的,就連回家養傷都存在不小的風險,更別說帶傷回去上班了,而且乾的還是工地上的活兒!
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出院,護士和主治醫師再三勸說無果之後,最終還是妥協了,於是在這個有些薄霧的早晨,我頭上還戴着白色的醫療紗網頭套,大步甩手的走出了醫院。
住院的這兩天,李十三已經打電話叫小范把我們停在阿貴飯館外的兩輛摩托車騎到了李十三的住處停放,我打了個出租去李十三的住處取了摩托車,然後直奔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戴上了上次腦袋被搬磚開瓢兒所買的鴨舌帽,風風火火的趕去了工地。
劉山這幾天在正常上班的同時,還幫我兼顧着帶班的工作,況且正值恢復開工的關鍵檔口,他的勞累繁忙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他之前說來醫院看我,我都直接決絕了,只是告訴他我傷勢並不嚴重,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他負責好工地上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不得不說,山哥辦事兒還挺靠譜兒的,此刻工地一片繁忙,除了我開的那臺挖機之外,五臺挖機分散在不用的施工區域,正齊齊轟鳴,即使沒有老闆和帶班的看着,施工卻也沒有絲毫懈怠。
我走過去分別給小章、何師他們打了個招呼,發了支菸,由於正是上班時間,活兒也比較趕,所以我也沒多和他們閒聊,最後我走到劉山的挖機跟前,將他叫了下來。
“山子,這幾天辛苦你了!”我伸手給劉山發了支菸。
“少來,回頭必須請老子吃飯,少說也得是二百塊錢以上的大餐!”劉山故作委屈狀,恍然間瞥見了我掛在下巴上的頭網繃帶,直接就揭開了我的帽子,“丫的,被開瓢兒了?”
“沒事兒,又不是沒被人開過!”
我笑着將帽子搶了回來重新戴上,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於是扯開話題向劉山詢問了一些工地目前的狀況,勉強敷衍了過去。
……
中午,我和劉山、小章他們一起在工地食堂吃的午飯,架不住他們的再三追問,只能輕描淡寫的將我頭上的傷勢給他們說了說,講訴着重於結果,淡化了過程……我真的不想在他們心中塑造起一個混子的形象,因爲連我自己都想摒棄那種形象。
午飯過後,稍事休息,我便去了承建公司項目部辦公室開會,本以爲只是走個過場,卻不想項目負責人竟然點名批評了我們挖機班,說是前段時間因爲我們挖機班組停工的原因,嚴重影響了其他班組的施工,從而嚴重遲緩了整體施工進度。
批評過後,還責令我們挖機班組在本月之內必須完成A區的基礎施工,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全無還口之力,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了這個極具挑戰性的任務……接下來有的忙了!
散會之後,工地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我便親自上陣,與劉山他們一起施工,心裡卻琢磨着怎麼開口向整個挖機班的夥伴們做個戰前動員,今天已是13號,而看我們現在的施工進度,想要在本月完成整個A區的施工,雖說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也絕對稱得上艱鉅,至少在正常進度下是無法完成的,本月接下來的時間,估計每天都得加班!
我雖是新官上任,但我一點兒也不想去燒那三把火,一把也不想,可是艱鉅的任務擺在眼前,我不得不去做整個挖機班的思想工作……怎麼跟他們說,這是個問題。
時間在我的琢磨中飛快的溜過,眼看就要到下班的時間,我能想到的辦法卻仍然還停留在請整個挖機班吃頓晚飯的階段,不得不承認,請吃飯這個方式實在太老土了,而且總感覺具有很強的功利性,我不想給小章、何師他們這種感覺!
老徐的前車之鑑擺在那兒,我不想因爲我升任帶班的了,就脫離他們,我依然想跟他們泡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樣,我們是工友,更是兄弟!
正愁着,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米楠打來的,其實在我入院的那幾天裡,米楠已經打了數次電話過來,只不過我每次都沒有接聽,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受傷了,更不想讓她去醫院看我。
如今我已經出院,對她的電話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抵制,稍稍遲疑之後,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米楠的聲音瞬間傳入我的耳際:“陽哥哥,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我還以爲上次趙同的事情過後,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呢!”
“怎麼會呢?”我直入主題問道,“你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兒嗎?我這會兒正上着班呢,有事兒你趕緊說,沒事兒我就掛電話了!”
“有事兒有事兒!”米楠趕緊抖落,“今天晚上我們吃火鍋吧,不去火鍋店,就去你那裡咱們自己煮着吃,我這會兒去買菜,你下班回來差不多就剛剛好……上次給你做晚飯做一半我就走了,你這次可得給我機會彌補!”
我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可米楠的這個提議卻突然讓我靈光一閃……對了,我怎麼就不請整個挖機班組的兄弟們吃火鍋呢?
不去火鍋店,就在工地宿舍大夥兒自己煮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