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竊笑,不僅沒有放慢腳步,反而扶着米楠幾步疾走,折騰得那妮子一陣齜牙咧嘴,最後乾脆直接甩開了我的攙扶,埋頭蹲在地上,身子微微抽搐,似乎還有輕微的抽泣聲。
這玩笑開大了,我趕緊蹲在她旁邊,輕輕掰了掰她的腦袋:“楠妹妹,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米楠仍舊死死埋着腦袋不理我,但抽泣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了。
我頓時慌了神,趕緊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你……你怎麼就哭了啊,別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也把我的腿蹲麻,然後讓你拉着我百米衝刺?”
“哈哈,騙你的!”米楠猛地擡起頭來,臉上哪兒有一絲淚痕,全是成功捉弄我後的得意微笑,氣得我差點兒沒拖着她再狂奔幾圈兒。
“這麼大的姑娘了,還玩這種騙人的小把戲,你害不害臊啊?”
我站直身子衝米楠翻了翻白眼,而她也緩緩站起了身來,雖然她剛纔哭泣是騙我的,但腿麻卻是真實的,我沒有再去攙扶她,她便自己拖着那條已經麻木的腿緩緩挪到了沙發邊上坐下,將懷中的那個粉紅色的保溫桶放在了茶几上,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坐過去。
“幹嘛?”我仍舊帶着被捉弄後的不悅,坐在了米楠的旁邊。
米楠笑着擰開了保溫桶的蓋子,將這種分層式的保溫桶一層一層地取下,一共四層,上三層盛的是還冒着熱氣的炒菜,一個蒜苗回鍋肉,一個平菇肉片,還有一個熗炒鳳尾,第四層是一碗白米飯,飯菜的香味兒很快瀰漫了出來,升騰着嫋嫋的熱氣兒。
我心頭一暖,實在不忍心將我已經吃過晚飯的事實告訴這個可愛的妹妹,於是裝作很飢餓的樣子,端起那碗白米飯夾了一筷子回鍋肉就狼吞虎嚥起來,咀嚼的時候還不忘對她感激:“我的楠妹妹,你可真是陽哥哥的貼心小棉襖啊,你怎麼知道我還沒有吃晚飯?”
“瞎蒙的!”米楠雙手撐着下巴看着我吃飯,臉上掛着溫暖的微笑:“其實你吃沒吃晚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祝賀你找到新工作,告別那段讓人很擔心的動盪生活,不再混了!”
我停住筷子,驚詫地望着她:“你怎麼知道我找到新工作的?”
米楠勾起嘴角一笑,兩隻眼睛眯成了一道可愛的月牙彎兒:“小維哥告訴我的,他今天帶着他的新女朋友和一條吉娃娃來我的寵物店打疫苗,閒聊的時候告訴我的!”
我一點兒也不意外田小維又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傢伙換女朋友就他媽跟換衣服一樣,每次我連他新女朋友的名字都還沒有記住,他都又換新女朋友了,誰特麼知道他這個新女朋友又能維持多長時間,指不定今天晚上一起滾完牀單,明天早上就說拜拜了。
“哦,這樣子!”我點了點頭,繼續埋頭扒飯。
米楠卻很有興致,扯了扯我的胳膊問:“家裡有酒嗎?既然是慶祝你找到新的工作,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當然要喝酒慶祝了!”
我指了指冰箱:“冰箱裡有啤酒!”
米楠的腿已經麻過了,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罐啤酒,撕開一罐遞給我,然後撕開另一罐跟我碰了碰:“陽哥哥,祝賀你重新走上光明大道!”
“人小鬼大!”
我壓了壓眉眼,舉起啤酒往嘴裡灌了一口,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啤酒有些涼,我心裡卻是暖暖的,這次找到新工作,我沒有得到蘇麥的鼓勵和祝賀,沒想到這個可愛的妹妹如此有心,這大大減弱了我之前的失落感,頓時覺得這生活還是挺陽光,蠻有希望的。
米楠在我的記憶中是不怎麼能喝酒的,可是她這次卻大大的灌了一口,捂着胸口咳嗽了兩聲,差點兒嗆住,我順手扯了張紙巾遞給她,她擦了擦嘴,然後指着桌上的菜問:“陽哥哥,你猜這三個菜哪些是我做的,哪些是姐姐做的?”
“噗!”
我被她這個問題問得措手不及,扭頭一口飯就噴了出去,然後換做我捂着胸口一陣咳嗽,我特麼是真的給嗆住了,咳得胸口生疼,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你至於麼?”米楠投桃報李地扯了張紙巾給我,撅了撅嘴,“我姐姐又不是洪水猛獸,你至於一聽到她就驚慌失措成這個樣子嗎?”
我伸手接過紙巾擦了擦嘴,並沒有回答米楠的問題,在我的瞭解中,米楠的寵物店和米瑤的花店是挨着的,她們倆也是住在一起的,吃飯當然也就在一起,所以桌上的這三個菜,還真有可能其中一個或者兩個是出自米瑤之手!
多年之後,我竟然能再次嘗試米瑤的廚藝?
這個疑問使我相當不淡定,不禁回想起學生時代我在校外租房子,米瑤和米楠兩姐妹經常來我家做飯的日子,那時候我最喜歡倚在廚房的門口,悠然地點上一支菸看她們姐妹倆在廚房裡忙碌,米楠那時候廚藝還不怎樣,基本都是在給米瑤打下手,我心中不止一次羨慕她們的爸媽,這得多麼優良的基因才能生出如此漂亮的一對姐妹?
當然,我更羨慕那時候的自己,米瑤是我的女朋友,我可以在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悄悄地走到她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撅着嘴向她討吃的,等到她從鍋裡夾住一口菜餵我吃了,然後再努着油膩膩的嘴在她臉上吧唧地親一口,惹得她對我一陣嬌嗔地捶打:“哎呀,有油!”
而米楠是我的小姨子,我也可以仗着姐夫的身份,在她淘米切菜忙得正歡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肆無忌憚地伸手一巴掌就拍在她挺翹的屁股上:“小丫頭,叫你不聽話!”,然後就得意地看着她向米瑤告狀:“哎呀姐姐,你看陽哥哥又對我耍流氓,你也不管管?”
可惜,這一切都已經成了記憶當中的畫面,儘管它依舊如此清晰,可總覺得是隔着層透明的玻璃,再也無法觸碰得到,伸手一摸就是一片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然後就只能猝然地縮回手來,再次審視這個真實的世界。
我的失神似乎讓米楠很不滿,她狠狠一腳就跺在了我的腳上:“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啊!”我猛地一縮吃痛的腳,淡然地勾起一個微笑,“我剛纔正在細細品味哪個菜是你做的,哪個菜是你姐姐做的……你幹嘛打斷我?”
米楠瞅着我一眯眼:“那你品味出來了嗎?”
“額……這個……我再試試!”
我煞有其事地將這三個菜又各夾了一口放進嘴裡細細品嚐,我也想憑藉自己的味蕾判斷出到底哪個菜纔是出自米瑤之手,可是記憶中的味道已經有些模糊,因爲我記得的只是那段溫馨的日子,而不是米瑤做菜的味道,以至於咀嚼了半天也沒有分辨出來。
“吃出來了嗎?”米楠又催促着問。
我不敢胡亂猜測,於是只能討好地衝米楠擠出一臉微笑:“我吃不出來……沒想到楠妹妹你的廚藝已經上升到跟你姐姐同一個層面了,三個菜都同樣好吃,這你讓我怎麼分辨?”
“敷衍!”
米楠嘟起嘴白了我一眼,而後憤憤地說:“其實呢,這三個菜都是我做的,你個豬腦子也不好好想想,如果讓姐姐做菜來給你吃,她不放兩斤砒霜毒死你纔怪呢!”
我一陣汗顏:“我以爲是你們姐妹倆一起做完了菜,然後你順便每樣帶點兒給我的,她又不知道你是帶來給我吃的!”
米楠的嘴撅得更高了:“我像是那麼沒有誠意的嗎?”
我憨厚老實地點了點頭:“像!”
“去死!”
……
我本來就已經吃過了晚飯,可是爲了不辜負米楠的好心,硬是撐着肚子吃完了一碗白米飯,喝了兩罐啤酒,只是那三個菜沒吃完,實在是幹不下了!
米楠收拾好桌上的保溫桶,一臉正經地對我說:“陽哥哥,我知道在工地上幹活辛苦,而且工地上的伙食也差,所以,以後你要是想改善生活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親自炒菜給你吃,絕對不參雜姐姐的份兒,你可不要跟我客氣哦……當然,你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客氣的人!”
我心中一陣溫暖,可還是嬉皮笑臉地拒絕了:“別,我可不敢把自己的食品安全交託在你的手上,要是你哪天不爽我了,估計真得撒兩斤砒霜在裡面毒死我,到時候我找誰哭去?”
“我不會!”
我依舊不敢答應,雙手扶在她的肩上繼續勸說:“楠妹妹,你看你現在也不小了,要是成天跟我走得太久,上哪兒找男朋友去啊,姑娘的青春可值錢了,耽誤了你,我可賠不起!”
“我又不要你賠,我自己的青春我願意浪費在哪兒就浪費在哪兒,誰也管不着!”
米楠竟然因爲這個突然生氣了,提起茶几上的保溫桶就起身走了,直到門口傳來了響重的關門聲,我也還沒有回過神來……這丫頭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