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不用你還……”何炬剛剛擺了擺手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兒,“向陽,你想幹什麼啊?”
“沒想幹什麼啊。”我平淡的衝着何炬一笑說,“炬哥,施工區域騰出來了,我就先忙去了!”
“喂,你……”
何炬還想說什麼,可是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大步向施工區域走去,將他甩在了身後,只聽得身後的他一聲嘆息,倒也沒有再喋喋不休。
施工計劃是提前就制定好的,施工區域騰出來之後,根本不用我多說,劉山和小章他們就已經迅速的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劉山是瞭解我的,他遠遠看了我一眼,我衝他微微一笑,彼此便心領神會。
我坐上了挖機駕駛艙,發動挖機之前,我掏出手機給守在山下的李十三打了通電話:“十三,注意一輛下山的豐田霸道,車牌尾號是336,那就是黑子的車,收拾他!”
“怎麼收拾?”李十三頓時來了精神,我知道,他等待着這樣的我,已經很久了,我似乎已經能聽到他摩拳擦掌的聲音了。
“車砸了,人暴揍一頓,再敲兩萬塊錢出來……隨便找個理由動手,但儘量和我這件事情撇清關係,懂了?”
“秒懂!”李十三嘿嘿笑道,“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打完電話,我發動了挖機,開始和劉山他們一起追趕被耽誤下來的工期,臉上的表情肯定很猥瑣,但心裡一點兒也不窩囊。
黑子應該是徑直開車下山去了,他們這種老闆級別的人物,是不會久待在工地上吃灰的,市區裡有的是他們的逍遙窟,不過他今天,怕是很難再有去逍遙的心情了。
半個小時後,工地上突然一陣暴動,黑子的泥頭車隊盡數卸下了活兒,發了瘋般往山下呼嘯而去。
項目經理都快哭了,我們挖機班纔剛剛恢復施工呢,現在泥頭車隊又給他撂下了攤子,這工期又得耽誤了。
何炬過去打探了下消息,回來就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我:“向陽,泥頭車隊的司機說,黑子在山下遭到了碰瓷、敲詐、搶劫、毆打,車被砸了,人也被打了,還被敲了一筆錢……這事兒是不是你叫人乾的?”
“炬哥,這話你可別亂說啊!”我一臉無辜的辯解,“我倒是想這樣幹他一次呢,可我叫人來收拾他,動作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啊……興許是他得罪的人太多,報應呢!”
何炬狐疑的盯着我看了會兒,最後嘆息着說:“但願如此吧!”
再半個小時後,何炬已經離開了工地,我終於接到了李十三打來的電話。
“妥了?”我問。
“廢話,你見十三哥辦事兒什麼時候失手過?我們現在已經回****場子裡了!”李十三得意的說道。
“十三,謝了!”
“謝個毛!”李十三粗魯的回了我一句,繼而一聲輕嘆,悻悻的說,“事情幹得也不是特別漂亮,那貨是個猛人,挺能打的,正打着的時候,又有個工程車經過,所以打得不是很嚴重,而且他身上只有一萬八的現金,沒法兒敲出兩萬塊錢來!”
“一萬八就一萬八吧,沒差!”我笑了笑說,“明兒你給我送一萬塊錢過來,這錢是黑子敲我老闆的,得還給人家,剩下的八千,你就和兄弟們分了吧,該吃吃該喝喝!”
李十三也不跟我客氣,爽快的同意了,我又有些擔憂的問:“十三,事情辦得還算利落吧?”
“放心,專業得很!”李十三歡樂的給我講述道:“我先叫小范去碰他的瓷,然後帶着兄弟們過去敲錢,那貨囂張得很,理所應當的就被我們狠揍了一頓,車也給他砸了,最後還不肯給錢,我們就只能動手強搶了!”
“你放心,這事兒我們做得絕對跟你那事兒聯繫不上,不過兩件事兒捱得太近,他肯定還是會懷疑到你身上,只是沒證據罷了,只要你打死不承認,別說他了,就是警察也拿你沒轍兒!”
“我知道了,你先忙!”
太久沒有幹過這種業務了,我心裡還是難免有些忐忑緊張,不過既然我敢叫李十三動黑子,那麼我便做好了應對後續事情的準備。
黑子肯定還會來找我,不過正如李十三所說,他沒有任何證據,而且這兩件事情捱得實在太近,從常理上來說,我的報復是沒辦法來得這麼快的。
現在社會這麼亂,點兒背遇到幾個搶錢打人砸車的小混混,也是挺正常的事情,況且黑子混得那麼張狂,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人家背地裡找幾個小混混來收拾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要我一推二五六,他也沒法兒硬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
黑子受傷住院了,工地上到處流傳着關於他那天事情的各種版本,有人說是他搞了別人的老婆,人家出錢找混子要廢了他呢,也有人說是因爲土方生意上的紛爭,比他更牛逼的老大要搶他的地盤兒,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
總之,零零總總的各種版本,衆說紛紜,倒是很少有人懷疑到我的身上,一來,我從時間上來說,幾乎無法做到這麼迅捷的報復,二來,當時我表現得那麼慫,不像是有膽兒敢陰黑子的人!
不過,黑子出院之後,還是第一時間在工地上找到了我。
在他們泥頭車司機的宿舍裡,我再次見到了囂張到不可一世的黑子,只不過他現在頭上纏着繃帶,一隻手還打着石膏吊着……話說李十三那夥人下手還是挺狠的,都把人揍成這逼樣兒了,他還說打得不是很嚴重呢!
“坐!”
黑子指了指他對面的架子牀位,示意我坐下,他卻站起了身來,擡了擡打着石膏的手臂,居高臨下的問我,“這事兒跟你有關係嗎?”
他面色冷傲,眼如鷹隼,一動不動的盯着我看,他當然沒想直接從我口中得到答案,他這是想以威壓震懾我,給我製造強大的心理壓力,然後從我的表情和反應中,找尋蛛絲馬跡。
可惜,他這招兒用在我身上根本沒效果,當初在飛虹混着的時候,類似於這種的場景,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雖然心中仍然會緊張,但足以應對。
“黑哥,你懷疑是我做的?”我略顯驚恐,但絕不做作,“黑哥,如果你還因爲上次的事情不痛快,你直說,但別把這個屎盆子扣我頭上啊,你覺得我那天來得及叫人去陰你嗎?”
“是麼?”黑子扯着嘴角笑了笑,緩緩挨在我身邊坐下,將那隻沒有打石膏的手輕輕拍在我腿上,如拉家常般說:“我黑子出來混,講道義,在沒有利益可圖的情況下,我不會平白無故的欺負小輩,可要是誰敢在背地裡陰我,我逮住了非把屎給他捏出來不可,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我沒有再忙裡忙慌的解釋,更沒有賭咒發誓,因爲那樣反而會弄巧成拙,只是弱弱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黑子收回了他拍在我腿上的手,緩緩站起了身來,“俗話說,麻雀飛過都還有個影兒呢,我就不相信我把那幾個小狗?|?日的找不出來……今天我就先不動你,等我找到那幾個小子再說,如果跟你有關係,弄不死你我就白混了!”
我頻頻點頭,臨了很合時宜的弱弱補了句:“黑哥,真的不是我!”
“或許吧!”
黑子沒從我身上看出什麼破綻,耍了一把威風之後,也只好將我放了回去,走出宿舍門的那一刻,我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了下來,手心裡全是冷汗,後背也是一陣冰涼。
雖然黑子說麻雀飛過也有影子,他非得把當時陰他的人揪出來,?可是我權當他吹牛逼了,開玩笑,就當日那種情況,別說是他了,就算是警察也不見得能有頭緒!
況且李十三是混娛樂場所的,黑子是混土建行當的,兩幫人根本就不是一路子,上哪兒找去?即使找到了又怎麼樣,李十三背後是洪爺,黑子他孃的敢和洪爺叫板?
黑子這樣說,無外乎就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維護自己的面子,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事兒基本就算過去了。
果不其然,兩天之後,工地上盛傳黑哥已經找到了當日陰他的人,原來是某個跟他搶地盤的大哥找的人,咱威武的黑哥已經收拾了他們,全部砍進了醫院完事兒!
消息是從泥頭車隊裡傳出來的,說得有板有眼,神乎其神,我都差點兒信了……當然,我也不會去揭穿他,這樣也挺好,咱黑哥保住了面子,我也落得個輕鬆自在。
李十三已經把那一萬塊錢給我送了過來,我轉手就還給了何炬,剩下的八千,就交由李十三自己處理了。
……
工地上,黑哥又弄了條狗過來,還是狼狗,不過這傢伙比黑虎友善多了,見人就搖尾巴,乖得跟貓似的,膽兒也小,只要你板着臉一跺腳,就能嚇得它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