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很快就得到消息趕到了施工現場來,看了看那六臺面目全非的挖機,也不管現場是什麼情況,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報警:“目無王法!簡直太目無王法了!你們這是強盜土匪的行徑!我就不相信還沒有人能治得了你們了,報警!必須報警!”
我暗罵老徐傻逼,只能在心裡對他報以深切的同情,他這種過激的反應一看就是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以前我們做這種業務的時候,那些被砸的老闆或者帶班的簡直要多乖有多乖,點菸送火恭敬得就跟孫子一樣,哪敢像老徐這樣囂張?
即使要報警或者報復,那也是後話,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當然,我們曾經也遇到過像老徐這樣沒眼力見兒的囂張貨,結果被我們一番棍棒肆虐後,分分鐘也就乖了,徒然捱上一頓狠揍,沒有半點意義。
果不其然,老徐的報警電話還沒有來得及接通,就被其中一個來砸場子的混子一巴掌將他的手機扇得老遠,另一個混子再補上一腳,手機便徹底報廢了,老徐捂着臉瞠目瞪去,結果自然是毫無意外地招來一頓狠抽,分分鐘被揍趴在地上,再次揚起頭來的時候,整張臉都特麼變形了,鼻血濺了一身。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我不報警!不報警!”老徐抹着鼻血苦苦哀求。
“你他媽剛纔的那股得瑟勁兒呢?”一個混子一把揪住老徐灰撲撲的臉,將臉皮牽得老長,“告訴你們老闆,今天這只是一個警告,如果他還不識相,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老徐如小雞啄米般頻頻點頭:“我轉告,我一定轉告!”
“什麼玩意兒!”
混子鬆開了老徐的臉皮,又啪啪作響地拍了拍老徐的臉,終於帶着他的一種兄弟揚長而去,他們的業務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讓雙方老闆去談判了,如果談不下來,他們很快就會有第二單業務。
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老徐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雙目通紅地向周遭的圍觀人羣怒吼:“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不用上班了啊?”
“這逼養的還敢囂張?老子真想再削他一頓!”
人羣中很快就有這樣的聲音冒出來,我清楚地察覺到已經有好幾個哥們兒撩起袖子準備再幹老徐一頓,不過好在都被周圍的人勸了下來,否則老徐保不齊還得捱上一頓狠削。
老徐自然也聽到了人羣中這樣的聲音,也沒敢再向旁人叫囂發泄,最後只能跟我們挖機班的幾人撒起了潑:“你們幾個是幹嘛的?還是不是我挖機班的人了?眼睜睜地看着我捱揍,他媽你們都不知道上來拉一下?”
我們幾人默不作聲,心想那個時候還上去拉架的都特麼是傻逼,當然,如果被揍的是自己兄弟或者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上司,豁出去也就豁出去了,可是老徐……哼,特麼的揍死了活該!
老徐此時的怨氣頗重,一個人嘚吧嘚、嘚吧嘚了老半天也沒人搭理他,最後竟然把目光轉到了我身上:“向陽,別人不是都說你他媽是黑/社會嗎?剛纔你怎麼慫了?你特麼倒是跟他們亮身份啊,我倒想看看別人買不買你的賬!”
我心知老徐這是瘋狗急了亂咬人,我他媽這是典型的躺着也中槍,不過看在他剛剛纔被狠削了一頓的份兒上,我沒有跟他計較,只是淡淡的笑着回了他一句:“我哪兒有什麼身份啊,別人當然不會買我的賬了,所以剛纔我才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出來給你丟人!”
劉山似乎是爲我打抱不平,站在旁邊也幽幽地來了句:“是啊,我們都知道自己在人家面前根本算不上一盤兒菜,所以都沒有吭聲兒……還是我們徐總威武啊,愣是英勇地站了出來!”
老徐聽得眉頭一皺:“劉山,你他媽什麼意思?”
“自己理解去!”
劉山褪下手上的勞保手套,悻悻地扔在了地上:“哥幾個,咱們的挖機都砸成這逼樣兒了,班兒也上不成了,走,回宿舍炸金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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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挖機班幾人離開施工現場回了宿舍,不過並沒有真的炸金花,剛纔只是劉山故意說來氣氣老徐的,畢竟工地上出了這種事情,如果我們還沒心沒肺的在宿舍炸金花的話,那也未免太令何炬心寒了。
何炬整個下午都沒見人,傍晚的時候終於出現在了宿舍,臉色可想而知的難看,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他簡單扼要的告訴我們,接下來的幾天休假,具體的上班時間他會電話通知我們,並讓我們不要擔心,休息的時間不會很長,他會很快處理好這件事情,我們不必急着去另謀高就。
安排妥當之後,何炬讓我們自由下班,我正準備騎車回家的時候,何炬卻單獨將我叫住:“向陽,今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我大概已經猜到何炬今晚上叫我一起吃飯的目的,雖然我已經決定了告別那個黑暗的世界,並給不了他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既然他已經開了這個口,我自然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何炬開着他的福特翼虎將我帶到了市區一家特色幹鍋店,隨便點了個特色幹鍋之後,何炬也不繞彎子,直接跟我開門見山:“向陽,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給哥想個招兒?”
我有些歉疚地搖了搖頭:“炬哥,我這次來你手下幹活兒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是真的不想再沾染從前的那些東西了,而且我現在手下也沒兄弟,光桿司令一個,這事兒我是真忙不上你,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看看你那邊還有沒有什麼路子?”
“我自己這邊的路子沒別人野啊!”何炬面露難色,端起茶杯悶悶地喝了口,“向陽,我的意思不是讓你親自出面幫我解決這件事情,你只需要幫我引個路子,牽個線就成,好歹你曾經也在這個道兒上混過,這方面你認識的人比我多,行情比我懂……說實話,以前我也遇到過這種事兒,但都是我手裡資源能夠解決的,可是這次,人家根本不買我這邊找的人的賬!”
“對方來頭很大?”
“倒也談不上很大,只是很難纏!”何炬給我發了支軟中華,自己也鬱悶地點了根兒,“據我的打聽了解,那傢伙以前就是成都這片兒在工地承包拉土方的老闆,後來整出事兒把自己給弄進去了,前兩年才放出來,這兩年仗着自己在號裡面鍍過一層金,到處搶工地來做……我以前就是個開挖機的,勤勤懇懇好些年才幹成包工頭,你說我怎麼跟他拼路子?”
我以前就聽說過何炬的發跡史,他也是農村人,十七八歲就出來開挖機,苦沒少吃,罪沒少受,全靠自己的打拼混成了個挖機老闆,雖然這幾年表面看着風光,但背後遭了多少排擠,受了多少氣,估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看他有了難處,而且他對我也蠻不錯的,倒也不忍就那樣袖手旁觀,最終還是答應幫他找以前的朋友問問路,看能不能把這次的事情給解決了。
其實我現在的路子也斷了,飛虹以前的關係肯定不能用,自從被自家兄弟李東出賣了之後,以前在飛虹認識的人裡面,除了李十三之外,我誰也不敢相信,如今也只能找李十三問問了,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路子,畢竟他現在在洪爺手下混得還蠻不錯的樣子。
雖然我只是答應幫忙問問,並說明最後到底成不成還是兩說的事兒,可何炬還是如蒙大恩的抓着我的手一陣感謝:“向陽,所謂患難見真情,這事兒不管最後能不能成,你爲哥哥我做的,我他媽一輩子也記得……你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提着豬頭不知道拜哪座廟的難處啊,如果哥哥我這次能撐過去,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這點我保證!”
“炬哥,你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我皺眉故作不悅,隨即訕訕笑道,“說實話,我也希望炬哥你能飛黃騰達啊,畢竟我還在你的手下討飯吃呢,要是你倒了,我這飯碗豈不是也沒了?”
“別這樣說,千萬別這樣說!”何炬連連擺手,“向陽,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選擇老老實實地回來開挖機,但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信得過我何炬,那咱們兄弟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也不跟你整虛的,說些什麼漂亮話,開些空頭支票,我這人實在,只要這次你幫我挺了過去,我手下的工地你隨便選一個幫我帶班去!”
何炬這話使得我爲之一振,所謂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誰他媽想開一輩子的挖機,給人打一輩子的工?誰不想從一個普通的挖機工先混成帶班的,然後再建立關係囤積人脈自己單幹,最後成功複製那些從底層混起來的老闆的成功故事?
我意識到,這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