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三代三個人在二樓書房談了很久,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會說些什麼,那迎婭雖然跟烏菁顏坐在一樓的小客廳慢慢喝茶吃點心。
兩人心裡都是提着吊着,烏菁顏有點食不知味,她不知道父子兩個最後會鬧成什麼樣,打定了心思要跟房正英林離婚,但是真的想到房勵泓要跟他翻臉的話,恐怕心裡還是真的不願意。她不希望看到房正英晚景淒涼,這個跟錢沒關係。
房家人不缺錢,錢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只是能力的表現。但是房正英真的不可能再承受他心理承受能力以外的東西,烏菁顏有點怵房勵泓那雙眼睛,即使是他的兒子。他們也從來沒有了解過房勵泓。如果房勵泓當面讓房正英下不來臺,恐怕當場發病也不是不可能。
“怎麼,不好吃?”那迎婭同樣也是索然無味,烏菁顏正好可以藉此遮掩自己的失態,她也不想被那迎婭看出自己的心神不屬。可能是同爲房家的女人,對於身邊有個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不是,吃不下。”相較於烏菁顏,那迎婭就灑脫很多。她知道自己擔心的是什麼,烏菁顏說自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言辭中總會說要維護房勵泓多一點,真的是這樣嗎?要是房勵泓真的把房正英氣出個好歹,第一個受不了的人就是烏菁顏。就因爲對這件事太過清楚,那迎婭不想他們鬧得不可開交。
“不會有事的,他們父子兩個最多就是把最近這些事情多多說上幾遍,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是父子。”與其說是安慰那迎婭,不如說是烏菁顏爲了安慰自己。只能是自己給自己壯膽,就算是撒謊也必須相信。否則除了這個之外,她還能相信誰?
“奶奶。”房琬頤負責當作前後打聽消息的,跑跑走走還沒錯。而且她跟爹地還有爺爺撒嬌絕對是最正常的事情:“媽媽。”
“怎麼了?”那迎婭笑着把女兒拉到身邊坐下:“你跟多多在幹什麼?”
“多多聽爺爺和爹地在書房說話,好像是在吵架。多多也出來了。我聽多多說爺爺拍桌子了。”房琬頤一點也不在乎這件事,她聽爹地說過,如果看到爹地跟爺爺拍桌子的話,就是意見不合不統一,沒有別的事情。因爲爹地和爺爺都有自己的看法,無論是誰都能夠在合理的時候表達自己的意願,這是很正確的事情。
那迎婭皺眉頭,早就知道會發生這個情況,而且房勵泓肯定會跟房正英攤牌。既然是攤牌就一定會有爭吵,就在進門前一刻。房勵泓也在說要把烏菁顏接過去住,這是要跟房正英分崩離析的最好說明,除了當面跟房正英說斷掉父子關係以外,基本找不出還有任何可以挽救的跡象。
烏菁顏沒說話。拿着根剔牙杖剔牙。就是後面暗潮洶涌都不忘用手掌遮住嘴巴,免得被人看見她剔牙的嘴巴,或者這就是淑女的本色出演?那迎婭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房琬頤將來一副動輒淑女的風範,會怎樣。大概就是烏菁顏的q版和年輕版吧,這樣的話是不是對她來說比較有誘惑力,但是烏菁顏忍了。如果以後房琬頤也這樣忍氣吞聲,還是不要做什麼淑女好了。
人的忍耐始終是有限度的,何況女人不要給自己增加太大的心理壓力,這樣的話對自己對家人都不好。房勵泓也好。那迎婭也好,最不希望的就是將來房昱斯兄妹還有自己肚子裡這個爲出世的娃,會給自己本來絢爛的人生中增加一點敗筆。
需要做的就是他們自己沒有任何壓力的長大,不過在很多時候還是把他們作爲父母的意願或者家人的期待加諸到他們身上,這樣不太好,純粹是沒有選擇的結果。
房昱斯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有點樂此不彼,甚至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房琬頤呢?她希望自由自在還是做個淑女。沒問過。問了的話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還小,不問也行。
“迎婭,我還是到你們那邊住段時間。”烏菁顏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有了身孕的話。有個人在家裡跟你作伴也是件好事。琬兒和昱斯不能總是在家裡跟你作伴。”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其實房昱斯早就應該送到學校去。最近都在澳門呆着,就是想去學校也去不了。”那迎婭點頭答應了,房勵泓一直就是想到有這個提議,但是很多時候提出來都顯得不合時宜。好像是做兒子的希望父母不和,其實真的不是這樣。房勵泓很多時候都是看不慣房正英做的一切,只是想到兩個人總是自己的處世方法不一樣,不好妄加評判一樣,他不可能要求太多,畢竟是父親。
烏菁顏心頭有無限感慨,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自己的兒子更不知道怎麼繼續跟房正英相處下去。一直都沒想到她跟房正英這麼多年,最後居然還是走到這一步,忍耐這麼多年以後還是隻有這麼個結果,難道不是人生最大的諷刺。
“爹地。”房琬頤眼尖,看到房勵泓冷着臉從書房出來。馬上伸出手跑過去,一定要房勵泓抱起來。
“媽,箱子讓人搬上車好了。”房勵泓抱着房琬頤過來,站在兩個女人面前:“馬上就走,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帶走的。”
“沒有了。”烏菁顏脫口而出:“缺什麼現在誰知道,等想起來再說。”
“好。”房勵泓對這個回答有點措手不及,大概是從沒想過他這個依從了老爺子一輩子的媽,會這麼幹脆的答應要離開老頭子,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不過也只是些微愣了一下神,馬上就知道該怎麼改變目前這個比較尷尬的情況:“我們走了。”
“爹地。”房昱斯從樓梯上露出半個腦袋,好像是剛剛從書房裡鑽出來:“我們一起回去的話,爺爺呢?”
“爺爺在這裡。”房勵泓放下房琬頤,朝房昱斯招招手:“你跟媽媽先過去,不許你媽到處亂逛。”
“哦,知道了。”房昱斯絕對不會一個人過去,但是房琬頤要是不跟着過去肯定不可能,爹地留在這裡絕對是有原因的,還有奶奶也是。剛纔在書房外面隱約聽到爺爺跟爹地說的什麼以後沒任何關係了,而且是絕對不會登這個門。爹地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說話了,而且還是爺爺呢。現在又說奶奶要跟着一起到那邊家裡去住,是不是爹地和爺爺真的鬧翻了?
“媽,我們走了。”房昱斯心裡還是有個解不開的小疙瘩,不過他也知道爹地不打算告訴他的事情,說什麼都不會說的。心裡有很多糾結,因爲這次爺爺跟那個和叔叔很明顯就是一夥的,爹地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有人對自己和媽媽還有妹妹不利,即使最親近的人都不行。但是這次爺爺就挑戰了爹地的底線,爹地翻臉的話好像不是沒有道理。
那迎婭一直沒有看到房正英出現,多了一份隱憂:房勵泓現在鬧意氣,讓烏菁顏跟着一起到家裡去,這麼大的事情,只要是做子女的都不會答應母親受這份委屈,所以他這麼做無可厚非。唯一一點讓人不放心的事情,不知道房勵泓考慮過沒有。那就是這次讓烏菁顏離開,等於就是把房正英毫無挽回餘地的推到了對立面,說不定這正好是有人居心叵測希望看到的。
是自己想多了嗎?應該不是的,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難道非要自己去跟他說這些,恐怕到時候房勵泓又要心煩了。
“說什麼?”房勵泓看到那迎婭在沙發上紋絲不動,這裡的事情不希望他看到太多,所以一直都是等她離開以後再做最後的決定,偏偏這位不懂,還要在這裡穩坐釣魚臺。難道不摘掉很多事情不能當着孩子的面做,一張白紙應該用它們的畫筆去描繪,而不是自己用這雙手在上面寫出不相符合的文字?
“沒什麼。”被房勵泓看出心事,那迎婭心裡略微鬆動了一下,該怎麼跟他說?不管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都是應該有個底線的,至少房勵泓應該知道是在做什麼。
“我有件事跟你說。”剛剛還說沒什麼可說的,過一下就在說要跟他話,女人善變還真不是假的,尤其是對那迎婭這樣的女人來說,沒事的話你就別招惹她了。口是心非絕對是女人的標誌之一。
不管多少人看着,房昱斯那個撇嘴的動作絕對是單獨做出來的,那迎婭還是把房勵泓拉到一邊鋼琴後面的轉角處:“你把婆婆接過去我沒一句說的,可是你想好了,這麼做等於是把公公拱手讓人,以後想有任何挽回的機會都不行了。”篤定的語氣一定是想過很久,所以纔會這麼認真。
看慣了那迎婭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這還是第一次。房勵泓好像是不認識她一樣,然後盯着她的眼睛很久,才說話:“這件事我知道該怎麼做,老頭子必須要對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就好像和宏舟一樣,他做了什麼都必須是自己來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