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勵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熟練而輕巧的開門,才發現家中空無一人。所有東西都在它應該呆着的地方,跟他走的時候一樣。有一股密閉很久以後的氣味,尤其是花樽裡的劍蘭已經有些枯萎,那迎婭在家的話絕對不會准許家裡出現這種味道。
擰開燈,桌面上有了薄灰。這幾天這個女人到哪裡去了?心中滿是疑竇,房勵泓由此想到最近這幾天的通話紀錄,那迎婭總是很淡漠的口氣,多說幾句她都會不耐煩。
拿起電話,房勵泓撥打着那個閉着眼睛都能記清的電話:“在哪兒?”
“工作室。”一點都不像是打攪了深夜睡眠的人,也沒有來一句謊言:我在家。如果她說了這樣一句,房勵泓說不定還能想出點什麼原因,偏偏那個人很誠實,一句話謊話都沒有。
“很多事?”沙發上根本做不下去,兩個人輕微的潔癖決定了家裡入宮有點不對勁,絕對是呆不住的。
“嗯。”那邊傳來輕微喝水的聲音:“不跟你說了,很忙。”不等房勵泓說話,已經掛斷了電話。
直覺告訴房勵泓肯定是出事了,那迎婭的態度很值得懷疑。看樣子電話裡面是說不清楚的,一靜不如一動。要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看看現場,相信見面以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開車到了工作室樓下,那迎婭真的沒有騙人。辦公室的燈果然亮着,房勵泓拎着打包好的宵夜上樓,如果被董事局的人看到他買好宵夜去哄老婆的話,肯定會大跌眼鏡。
“誰?”那迎婭躋着鞋出來開門,這麼晚是誰?o記的工作效率真不是蓋的,第二天就給了她最詳實的消息。照片是真的,人也是真的,的的確確發生了電話中說的事情。但是因爲那個電話涉及到勒索,那迎婭的身份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警方的工作人員。她的身份不得不讓警署總長小心翼翼,偵破案件變得很容易。o記的督察又是她的私交好友,這件事很快就塵埃落定。
不僅沒有拿出一分錢擺平這件事,而且還把那幾個人迅速緝拿歸案,就連照片的另一位主角都被帶回來問話,理由很簡單:涉嫌傳播不雅圖片,會引起社會上有識之士的恐慌。媒體沒有獲知這件事。就連房正英都沒有驚動,事情始終都是在那迎婭手裡打轉。但是這件事,已經成爲玻璃上不可磨滅的痕跡。很深,說不定沒有外力的壓迫,就會導致破裂。
“怎麼是你?”站在門口的人還是讓她有點小小的意外,不過懶得做出驚愕的表情,這幾天日夜不分的生活。明顯讓人失去了僞裝情緒的本能:“幾時回來的?”
“給你電話的時候。”房勵泓第一感覺,她瘦了好多。臉色不好,眼睛都熬下去了。大半夜在工作室穿着家居服,躋着軟底鞋,這是要把工作室當作第二個家?有什麼值得她廢寢忘食,不回家也忘掉了家中兩個孩子?
“哦。”沒關門。後面進來的人會自己關門。房勵泓跟在後面進來,順手把熱騰騰的宵夜放到桌上:“飛機餐吃膩了,你肯定還沒吃。”
“餐蛋面。”來不及收拾的飯盒。還有喝了一半的咖啡,連續幾天好像都是這麼過的。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皮蛋瘦肉粥、腸粉還有碗仔翅,還有一份咖喱魚蛋。深夜裡,有這麼多美食放在桌上,應該還是不錯的。
“隨便。”那迎婭隨手關了顯示器。在對面沙發上坐下,杯子裡的咖啡已經冷透了。下一刻送到手上的就是熱騰騰軟綿綿的皮蛋粥。還有美味的咖喱魚蛋。房勵泓自己夾起一段腸粉,喝了兩口碗仔翅。
餓極了的人不是有時間跟人說話,何況這幾天都是食不知味的狀態。艾米知道她情緒不對,很多事情能夠解決的話,絕不會來打攪她的工作。那迎婭這幾天已經完成了原本需要一個月才能完成的大報告,結論沒有任何值得之一的地方。
房勵泓因爲時差的原因,吃東西也沒有太好的胃口。不過對着那迎婭的時候,消失了很久的食慾好像也回來了。
“奶茶還是咖啡?”風捲殘雲般,兩人居然把一式兩份的宵夜羣鬥消滅的乾乾淨淨,房勵泓又拿出兩份可以選擇的飲品。
“奶茶。”吃飽了,萎縮的腦細胞開始復甦。端着暖融融的奶茶,透過冉冉上升的熱氣看着房勵泓,不想他剛回來就提那件事。但是不提的話,準備放到什麼時候?放得越久,難道要等他黴成了臭豆腐或是木乃伊?
“受了。”房勵泓看着她:“減肥?”
“算是吧。”那迎婭點頭,看到那些東西會有胃口才怪?何況只有忙碌起來,專心致志纔不會有空去想那些事情,這樣的話日子好像比較容易過。如果房勵泓在家,肯定不會隱忍這麼久。
否則,發火給誰看?知道的,除了報之以同情之外,說不定還要居高臨下說,這不是什麼大事,男人都是這樣的。諸如此類,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典範。不知道的,估計會說房太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以後事情還多着呢,難道都要說出來?
既然是這樣,那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好了。沒有男人也要活下去,不想讓自己的不良情緒影響到孩子,也不想讓烏菁顏他們攪和進這件事來。什麼叫做成年人?必須要具備處理任何突發事件的能力,絕不是要把所有的事情交給身邊人來處理。
“你看看。”那迎婭把那個包裹盒子放到房勵泓面前,多的一句話都沒有。
房勵泓伸手拿出一沓厚厚的照片,只看了最上面的兩張就扔了進去。繼而看着那迎婭:“我走以後收到的?”
“是。”那迎婭點頭:“女主角我也找到了,我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想從那個女人那裡知道,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好的解釋。”
“沒有解釋。”房勵泓脫口而出:“有些事情,解釋多了就成了掩飾。上次你看到我跟茱莉的合影,的確只是出去玩玩。但是這件事真的發生了。”
預先設想過無數遍可能發生的情景,也在設想房勵泓會怎麼解釋這件事。至少會給自己一個藉口,肯定不會是理直氣壯的這種。但是沒有任何掩飾,很直接告訴你這件事確實發生了,而且就是她所想象的那樣,沒有誨淫誨盜。這件事的發生,是出於人的本能?
“沒有解釋?”那迎婭盯着他的臉:“一句都沒有?”
房勵泓搖頭,表示沒有任何解釋可言。
“好。”那迎婭答應了一聲,轉過臉隨後拿起桌上的檔案袋‘啪’一聲甩到房勵泓臉上,一道深深的紅痕瞬間出現在房勵泓的額頭上,房勵泓躲都沒有躲,全力承受了那迎婭的怒氣。那迎婭並不解氣,躋着鞋過來恨不得要給他一個耳光,手擡起來又放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篡成拳頭的手掌,沒有縫隙的砸到房勵泓身上。
“夠了?”那迎婭打累了,偶爾一下停手。房勵泓攥住她的拳頭,盯着她的眼睛:“怎麼樣才解氣?”
“不會解氣。”那迎婭氣喘吁吁地,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天應該多吃點東西,才能夠有足夠的力氣發泄自己的怒氣,這樣纔不會有被他抓在手裡的機會。房勵泓把她抱進懷裡:“休息一會兒,有了力氣再打。我在這裡,不會走。”
“滾。”那迎婭狠狠踹了他一腳,房勵泓皺眉:手上沒有力氣,腳勁並不小。而且沒一下幾乎都是正中紅心,如果她要自己斷子絕孫的話,絕對易如反掌。猛地踹下去絕對是一腳到位,別人做不到她絕對做得到。
“我剛從外面滾回來,怎麼滾出去?”房勵泓呲了一下牙,試圖跟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但是那迎婭沒有任何退縮的表現,手被他攥着,腳可以踢他踩他:“我不管。”
解釋在這個時候很明顯是最不智也是最沒有必要的,甚至會顯得多餘。如果那迎婭需要解釋的話,就一定是哭哭啼啼等着房勵泓來說這樣那樣的話,然後藉以大發嬌嗔,至多是房勵泓用任何金錢就可哄轉的。
那迎婭不是,她要的東西很簡單。只要房勵泓用心對她就行,還有就是最單純但是最難得到的專一,房勵泓一再許諾會給她這個最簡單最容易,但是又最難得到的東西。確實給了她,卻又在一瞬間打破了這個神話。那塊玻璃很美麗,但是要他破滅其實也很容易,只要給他製造一道裂痕,再用不算大的外力就能摧毀一切。
房勵泓似乎不打算給他摧毀一切的機會,能破就能立。這件事錯在他不容置疑,也知道只要是做了就會被發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類似的話不說爲妙,錯了就勇於承認,或許還有機會。他的女人不同與別人,很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