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勇敢,但是真的站在那房間前面的走廊的時候,我還是有種心臟在嗓子眼着跳動的感覺。一點點挪過去,角度漸漸的近了更近了。終於我們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卻在穿衣鏡前,扣上紅色的高跟鞋,手裡拿着紅布條,慢慢的纏上自己的脖子。她的嘴裡喃喃地說着:“來吧,吊在樹上吧,這紅繩那麼漂亮,不用它就可惜了。”
我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怕自己喊出來得太早,被她發現了,劇本走錯了,也不知道下面要怎麼演了。
宗晟緩緩朝着我們這邊走過來,沒有打火機的光,我們只能從很昏暗的光線來判斷着四周的環境。也醒來這個房子是老式的結構很注意採光,房間裡就算沒有亮燈,城市裡的燈光,也能讓我們看個大概了。
沈涵整個人一直在低着頭,跟在宗晟身後,不過宗晟一點也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就站在我們身旁不遠處,從他的角度是剛好能看到一點那穿衣鏡的。
鏡子前的女人,開始提着繩子勒自己。我甚至能聽到她喉嚨裡傳來的“噗噗”的聲音,我慌得挪動了腳步,想要衝進去,這就相當於讓我們看別人自殺的全過程啊,一種本能就想着要去阻止。
但是牛力帆就跟那天一樣,突然從我身後捂住了我的口鼻,拖着我往後。我自己本來就捂着嘴了,他在這麼一用力我是真的一點氣都喘不過來了,趕緊掙扎着,他竟然沒有放開我。
我們就這麼看着穿衣鏡前的女人慢慢軟下去,接着倒在地上,看到了房間外的我們。
在那一瞬間,我無意中看到了就在我們身旁的宗晟,他同樣看着屋裡的女人,而且是完好的看着她死亡的全過程,他的脣微微翹了起來。那安全就是在笑。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看到別人自殺,宗晟竟然會笑。
由不得我細想,牛力帆已經放開了我,拖着我就往房間裡走去。不過在走進房間之後,他的腳步卻又頓住了,低聲說道:“她,她,她,是是,死了吧。”
女人倒在地上,眼睛直直看着我們,一動不動。“應該是死了。”我說着。緩緩走向了她,既然是要演戲,那總要演得真實一點吧。要知道,今晚上牛力帆和宗晟都沒有帶他們的那些法寶在身上,萬一這個女人突然蹦起來的話,我們也只有跟電影裡的主角一樣,尖叫着跑開的份了。
演戲要演真,就要讓躺在地上的女人,知道我們到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救了。我在她身旁蹲下身子,用顫抖着的手,探向她的鼻息,心裡一直在想着:千萬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這個女人早就沒有了呼吸,我急着縮回了手:“已經死了。沒有呼吸了。叫120嗎?”
我記得那天我也這麼說了,但是今天我再次這麼說的時候,牛力帆突然推了我一下,張着嘴說話,但是我卻聽不到他說的聲音,他應該是不想讓那女鬼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這裡光線好暗,我也看不出他在說什麼。
牛力帆說道:“已經死了,我們也沒辦法。”說完,他拉着我,就往外走。
在走廊外面,宗晟還是勾着嘴角笑着,看着裡面那女人。牛力帆在把我拉出來之後,就拉上了一直躲在宗晟身後的沈涵朝着電梯走去。他們都要走了,我們當然也要走,我急着想要跟着牛力帆他們走向電梯,但是卻發現宗晟沒有跟着我們走。
宗晟怎麼會在這種事情出狀況呢?這種場景,他根本就不應該會害怕啊。就在我爲這個問題疑惑而耽誤的兩秒鐘時間裡,宗晟竟然朝着那房間裡走了兩步,我趕緊拉着他的手,使勁把他拉住,低聲叫道:“宗晟?!”
他回過頭來,看着我,臉上的笑也僵住了。他看看屋裡還躺在地上的女人,幾秒鐘之後,才轉身跟着我們一起走進了電梯中。
牛力帆一直在說話。“怕死我了,你們說,這樣說,那女人應該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吧。她不會再來找我吧。優璇,你也是的,提什麼120啊,要是她心裡還惦記着,我們怎麼沒給她叫120怎麼辦?真是鬼不找你,你不着急的。不行,今晚上,我就不睡了。我就在房間裡坐在八卦上打坐一晚上,看看情況在說。”
沈涵在被牛力帆扯出電梯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了,哇哇地哭了起來。她本想撲到宗晟懷裡的,但是宗晟卻很巧妙地把牛力帆扯了過來,讓她抱着牛力帆哭去吧。沈涵還在那哭着的時候,宗晟已經拉着我上了車子,啓動車子走人了。
只是在車子離開玲玲大廈的時候,我本想從後視鏡看看牛力帆他們兩怎麼回事,卻看到了就在他們兩抱着的那旁邊的那棵樹上,掛着一個女人,那女人的頭低着,看不到臉,眼睛也是垂下來的,並沒有看着我。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白色的睡裙和紅色的高跟鞋。上次我看到她掛在那樹上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鼓出來,看着我的。這一次卻沒有,難道是因爲她已經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嗎?
就是這麼一走神,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注意牛力帆和沈涵。
車子在車流裡移動的時候,我們也遠離了玲玲大廈了。宗晟一直沒有說話,沉得讓人害怕。
“宗晟,你,沒事吧。”
“沒有。”他回答着,也就是這麼兩個字。
“你,沒事就好。”說完,我自己就在心裡罵着自己了這種時候,不應該是他來問我有沒有事嗎?怎麼變成我問他了。
紅燈,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宗晟已經看着前面的紅燈,然後脣角慢慢的勾了起來,就跟剛纔看到那個女人自殺的時候一樣。
“宗晟!”我意識到了事情的有些不妙,大聲叫着。
宗晟因爲我的聲音看向了我,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我問道:“你在笑什麼?”
“笑?!我沒笑,有什麼好笑的?”
糟糕了,宗晟自己都沒注意到嗎?他不會是被那女鬼影響了吧。我要怎麼做?他要是真的被影響了,會做出什麼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嗎?可千萬不要救了牛力帆,宗晟卻被影響了吧。
“上次,我好想看到她死的時候,地上是有血的,這次沒有。她的嘴裡吐出血來。”
“她早就是個死人了,哪來的血。”
“一個人,怎麼會勒死自己呢?”
“勒死她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雙扯着繩子的手。”宗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又揚了起來,甚至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翻了過來,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緊,就好像那扯着繩子的手,是他的手一樣。
“宗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笑了嗎?”他的笑一下消失了,手也轉過去,握住了方向盤。
“瞎說什麼?有什麼好笑的。”轉燈了,宗晟注視着前方,專心開車。
我的心裡卻沉了下去,宗晟是真的笑了而且一開始就是對着那女人的自殺過程,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笑。我應該怎麼幫助他呢?拍照,確認他是在笑?不行,這樣說不定會刺激到他。是那麼女人影響到他了吧,那我就要想辦法沖淡那女人在他記憶裡的影響。咬咬脣,我的計劃已經想好了。
只是本來今晚上,應該是我很害怕,很恐怖的一個晚上,畢竟剛纔我見到了她自殺的一幕,再次看到了那雙緊緊盯着我的死人的眼睛,還有那樹上掛着的死人。但是現在宗晟這個詭異的笑,卻已經讓我把這份恐懼給沖淡了。我只想着,不能讓宗晟被她影響了。
車子在我們的院子裡挺了下來,我開始了我計劃的第一步。“宗晟,你說我們的這個院子拿來用作什麼好呢?要不,種菜吧。我們能吃自己種的菜。”
宗晟冷冷地說道:“算了,全是石子,種菜有養不活。”他直接朝着屋裡走去。第一個行動失敗了,還想着跟他好好討論我們的這套房子,讓他能忘掉那個女人自殺的一幕呢。
“宗晟。”我追上他的腳步,在他走進屋裡的時候,就先壓下了他正要打開大燈手,抱住了他,“宗晟,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他似乎有點不耐煩的推開了我:“看不出你的害怕,你今晚上不是很厲害嗎?幹得不錯。”
他打開了燈,朝着樓上走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門口那吹着外面的冷風。他看來是真的被影響了吧。
等我關好一樓的門,檢查了家裡的煤氣之後,才上二樓。房間浴室裡傳來水聲,宗晟應該是在洗澡。但是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的設計,那浴室的門,竟然是用磨砂玻璃,可以看到裡面的人的模糊身影。雖然看得不是很仔細,但是我卻能看到宗晟並沒有在好好洗澡,而是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的雙手。
他跟我說過,手和身材要成反比才是好的,能幹的人。例如高高大大的人,手相對小一點好,而矮小的人,手相對大一點好。他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了,還有什麼來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