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突然爬起身，將鞋套到腳上，再從衣架取下自己的外套說：“你先休息會兒，我去拿點吃的來！”
我躺在牀上看着她十分利落地出了門。
與我最初的設想一般無二，這家酒店也是搞副產業的。父親的入獄可能與這家酒店的老闆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我決心找到這個答案。
想及於此，我心急火燎地從牀上翻了下來，匆匆地出了門，連房間的門都沒有關上。
現在我所處的位置是三樓的南面，整個三樓大得離譜——北面是專供客人休息閒聊的沙發和服務區，那裡坐着很多同我一樣來此尋歡或者打探消息的人。
“先生您好，需要什麼服務嗎？”一個同樣衣着暴露的女孩右手搭在左手跟我說。
“不用，我過來坐坐！”繞開這名女子，我徑直走向服務檯，跟服務人員說：“有沒有什麼喝的東西？”
服務檯的這名女子穿着要保守了許多，和那種賣場裡做活動的促銷員一個打扮，她看着我說：“我們有啤酒，飲料和鮮榨的果汁，先生要哪種？”
“果汁吧！”我向四周看了看說。
“先生請用一下您的手環，我們是收費的。”女孩伸出手來說。
我不假思索地從口袋裡掏出手環，遞上去問道：“你們應該有自助餐吧？我第一次來，不大瞭解你們的規矩。”
女孩面上永遠帶着笑容笑說：“是的先生，不過只有正餐，沒有下午茶！”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女孩遞給我手環，再將一杯透明的飲水置到服務檯，向我點一點頭，我示意，端起水杯便坐到旁邊的沙發。
沙發上男男女女擠了長長一排，年老的年少的都有，有醜陋的男人，就是沒一個醜陋的女人！我心想，這世間醜女人很多，都去哪兒了，難道都在廚房洗菜做飯麼？
我的唐突入座想不到驚擾了這些人的打情賣笑，他們中有幾個人想必是受不了陌生人的干擾，竟起身離開了，這正合我意，反正沙發不大，少幾個人還寬敞些。
“哎，你在這兒呀，我以爲你去哪兒了呢！”叫小紅的女子從南面的走廊悠悠地朝着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說，手上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
她將果盤放到茶几，坐到我旁邊說：“累了呀？”
與我毗鄰的一名男子禁不住好笑，掩着嘴跑開了，我也不由地一陣尷尬——從來只有我調戲別人，還少有別人調戲我的。我說：“還好，還可以。”
”吃點水果吧，這是免費的，我從後面拿來的。“女孩將茶几的果盤向我的正前方推搡了一下說。
“謝謝了，我是不客氣的。”我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塊橙放到嘴邊，先用鼻子聞了聞，料定沒有化學成分後咬了下去。
小紅照葫蘆畫瓢，雙手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先生怎麼在這
裡坐着？”是之前給我介紹了小紅的那名女子，她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劉姐？劉姐忙中偷閒呀！”小紅看到熟人，臉上莫名地升起一片興奮之色。我們都是這樣，對陌生有着本能的抗拒，小紅也不能倖免。
“我不在這裡，那我應該在哪裡呢？”我將褪下的果皮扔到垃圾桶說。
“呵呵，先生不要見怪！”叫劉姐的女子忙說，“你們坐，我忙去了。”
劉姐走後，小紅又恢復了先前的暗淡，好像生無可戀似的，更像是這世間有着什麼不可預料的災難將要發生時的侷促。她目送了劉姐的離去，幽幽地說：“上班不累，就是怪沒有樂趣的。”
“那我們找點有趣的事唄，你帶路，帶我熟悉一下你們這裡。”我嘴角的弧度形成一彎淺淺的月牙，十分同情地說。
小紅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拉起說：“那我們走吧！”
我暗想，莫不是還有什麼套路不成？社會坑多，得時刻注意，雖然都能用錢解決，但沒錢纔是最大的問題。
穿過三樓的走廊，走樓梯下到二樓。
二樓對於區域的劃分相較嚴謹，也叫眼睛多了些福分——來來往往全是長腿美女，較之與我同行的小紅小美女也是絲毫不讓。
我的口水險些流了出來，連忙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汁液，張大了嘴巴由衷地感嘆道：“林子大了美女多呀，這麼多年我是白活了！”
小紅“咯咯”地笑個不停，說：“你年紀本來不大呀？”
“嗯？你怎麼知道？”我極力隱瞞的年齡問題還是被人看出來了。
小紅繞開這個話題，拉着我去了健身房。她在門口停住說：“手環呢，我們進去玩玩一玩！”
“算了吧，我夠累了，等會兒給你小費，不用消費了吧。”我猜想準有套路，她也是無心玩耍的，只是像購物團一樣帶我來此消費罷了。
“真的？小費到時候可別忘了哦！”小紅一聽大喜過望，跳起來說。她什麼都不幹都可以掙到錢，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樣子麼？
我甩開小紅的手，並非是我對她坑人的把戲有什麼想法，只是真的不願走得太近，雖然這地方人生地不熟，不怕碰見什麼人，但我的手，只會牽着我愛的女人！
每個收費區域都會設有沙發，供客人思考是否值得消費。這個地方不似三樓那般擁擠，幾乎是沒有人的，我面癱地陷進沙發，小紅跟我跟得很緊，坐到了我旁邊。
“我們坐一坐就好，沒必要消耗體力了，你講一講你的故事吧，我喜歡聽！”我看着小紅說。
“你是幹什麼的，這麼喜歡聽故事！”小紅不無疑惑地問。
我如實回答說：“我是學生，週末了，來生我的地方看一看。”
“學生呀，怪不得了。”小紅似乎對學生這一羣體有着不可言說的憐憫，或者是羨
慕。
“不正經的學生！”我從她的語氣和言語間聽到的不是嘲弄，我聽到了一種失傳已久的嚮往。
想不到我還沒有勸她從良，她倒先勸起我好好學習了：“不好好學習，來這種地方幹嘛！”
“你怎麼能斷定我學習成績就不好呢？”我略有自豪地說。
小紅的眼光撞到牆壁又彈了回來，放在自己的腳面說：“我上學的時候不像你這樣，學習很認真的，小學還拿過紅領巾少先隊員先鋒獎呢！”
我原本要說——那怎麼還是幹了這個，怕這話刺激到小紅，故而改道，試探着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鬆散了，義務教育結束後我沒能考上普高，就去職業中學上學，你也知道的，職業中學比較混亂，管理也鬆散，我自己剋制力也不是很強，就開始抽菸酗酒。”小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腳。
我無心安慰這個選擇了這條路的女子，奉承說：“那你過得蠻滋潤嘛，我們這一批可就慘多了， 不像你，沒那麼逍遙的。”
小紅信以爲真，以爲我們這一代是被社會主義制度束縛住的可憐蟲，竟撫慰我道：“你不能這麼想，能夠上學是一件十分可貴的事情！”
“那你照樣不是沒有好好上學麼？”我脫口而出道。
“後知後覺，晚了，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我已經在另一家洗浴城開工了。”小紅略帶傷感地說。
“另一家洗浴城？”我好奇地問。
“是呀，我職業中學上了兩年就已經在上班了，還是同學介紹我去的，那個同學騙我說工資很高，還很輕鬆，我一心動，就踏進了這個行業！”小紅停頓了一下說，“不過我從沒有後悔踏進這個圈子，雖然讓我失去了另外的一些機會，但我在這個行業也得到了不少。”
我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將思緒伸展到千里之外的我的學校，我想起了甄小小，想起了劉彤彤，我想，她們不會想到我會在這裡聽一個風塵女子說她的過往，我沒法勸眼前這個女孩從良，但我必須問一問她：“你得到的是不是給你帶來了足夠多的歡樂？”
小紅沒明白我的意思，她揚起自己的手腕，指着一塊手錶說：“是呀，你看這塊表，她在剛戴到我的手上的時候，我高興了好一陣呢，如果我沒有進這個行業，以我的天資和能力，得多少年才能買這樣一塊表呀！”
“你也容易滿足，那你工作多久了？”我的好奇已經全面出動，腦子裡稀奇古怪的想法巨多，繼續問道。
“我呀，我工作兩年多了，不過，這麼多年，我得到的最讓我滿意的，還是那個在小學時老師獎勵我的少先隊員先鋒獎！”小紅又想到了以前，臉上帶着無限的遐想說。
“請原諒我把你當成了大姐姐，單看你身材，我以爲你比我要大一些呢，原來我們差不多大！”我看着小紅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