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三連樁?
賭注不下臺面,贏就贏光,輸也輸光。
換句話說,如果我輸掉了這第三局,就算贏了前兩局,就算外圍盤口贏得再多,擺在檯面上的那二十一根血籌,始終得輸給別人。
那可是我身上的二十一根棍狀物啊!
當然,我之前提出三連樁的時候,心裡不敢說必勝,至少是有九成把握的。
但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
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對方有‘凌伯’這種高手鎮場子。
當初在黑風別苑,只是覺得凌伯的氣勁沖霄很神奇,很驚人,現在我知道,那正是所謂的‘凝氣成罡’。
沒錯,和黑人裘飛一樣,凌伯修煉的內功同屬‘江湖絕技’級別。
凝氣成罡有什麼好處?
劍氣外放、摘葉飛花、隔空攝物……
隔空攝物!
從某種程度來講,黃沙翻天決也能隔空攝物,但前提是‘細小物品’和‘預先溫養’,凝氣成罡的隔空攝物可沒有這種限制。
只要氣勁足夠,便是幾千斤的銅鼎也能攝得起來,更別提小小骰子之類的賭具了。
這就是爲什麼,武林高手們一個個都是賭神。
那麼現在問題又來了:
凌伯的隔空攝物,能‘攝’得了在石盤中滾動的球人麼?
“第三局,開始。”賭局主持人扯着嗓子開始喊。
依照慣例,還是由我這個勝者得先手。
我深吸一口氣,舉起球人往下一丟……
感應到球體入盤,整個石盤頓時瘋狂旋轉起來。
我斜眼一瞄,只見對面石臺上,王子云輕輕鬆鬆、笑笑嘻嘻的盯着石盤,像是在欣賞某種風景。
他就是在看風景!
因爲我真正的對手,乃是石臺旁的凌伯。
此刻凌伯神色凝重,雙臂依在石臺旁,一雙大手青筋暴起,十根手指正如打算盤一般瘋狂撥動。
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我知道他正不斷地將罡氣化的內勁輸入石盤之中,凝聚成無數透明小球,不斷去撞擊石盤中滾動的球人。
毎一顆透明小球的力度都很輕,但在一連串撞擊之下,球人終於偏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滾動速度也比平常放緩了許多。
覺察到這種情形,我心裡反倒一鬆:內功畢竟不是仙法,還是有諸多侷限的,尤其在不願意做得太顯眼的情況下……
換句話說,還有機會!
我精神一振,急急運轉黃沙翻天決,雙手看似無意的垂下,其實掌心正往外徐徐發散一股極其微弱的氣勁。
這股氣勁猶如一根細線,又似一條長蟲,在空中歪歪扭扭的舒展開來,竟是接上了滾動中的球人。
原本眯着眼睛的凌伯,雙眉頓時皺起。
“凌伯,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王子云雖然只是擺設,但他自身也不是省油的燈,已然看出了一些苗頭。
“這小子,居然也能凝氣成罡?”凌伯嘴脣微微蠕動。
“不會吧。”王子云愕然,“就算讓他中了狗屎運,學到一門頂級功法,也不可能修煉得這麼快啊。”
“我感覺他身上的氣息,不像是頂級功法。”凌伯說,“怎麼可能……我明白了,是功法相生的緣故!”
“功法相生?”王子云好奇道。
“正是,這個球人,和那個小子,修煉的是同一種功法。”凌伯眼中露出一種明悟的色彩,“難怪他心中有着必勝的把握,因爲他和那球人之間,能以功法互相呼應,只需要花費少量的氣勁,就可以控制對方的行動。”
他們的聲音雖小,怎奈我會脣讀之術?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沒錯,凌伯已經揭穿了我必勝的秘密。
我在賭場裡的神秘盟友,正是眼下在石盤裡滾來滾去的球人!
嚴格來說,不止這位球人,還有諸多在賭場中走動的侍女,她們都是我的盟友。
她們不但出力,還出錢——湊了一千多的水籌在外圍盤口押注,如今兩局下來,賭注已經翻到了十萬以上。
不過真正與我接觸的,還是這一位‘球人’。
她(沒錯,是她)一見到我,馬上感應到我體內的黃沙翻天勁,當即以氣勁描字的方式與我交流起來。
我先是一驚,但在交流中,很快就把事情摸了個七七八八。
首先,她們和地底沙女顯然是一夥的,同屬於某個隱秘教派。
其次,她們這個教派中,絕大部分都是女子,因爲黃沙翻天決只有女子能修煉。
最後……如果有男子能修煉這黃沙翻天決,那麼恭喜恭喜,你自動晉升爲該教派的‘神子’,擁有相當崇高的地位。
於是我欣然接下了這個恭喜。
同時獲得了婦女之友的稱號。
考慮到我獲得黃沙翻天決的過程並不那麼和諧,一旦她們與教派聯繫上,我這個婦女之友多半就要變爲婦女公敵了。
但這並不妨礙我在賭場裡撈一把好處。
扣掉給她們的分紅,去掉給糙面大漢的補償,現在我名下的賬戶中,足足有八萬根水籌。
這已經是黃金城中一戶三口之家,一百年不吃不喝積攢下來的全部財產了。
可以想象,有了這八萬根水籌,接下來這幾天我可以過得何等的愜意。
前提是,我得贏下這一局!
如果輸掉那二十一根血籌,那麼不用說,我直接抹脖子算了。
就算抹脖子,也得請人代勞。
因爲到了那時候,我已經連一根手指都不剩!
球人在石盤中滾動、碰撞,發出充滿彈性的‘噔噔’聲。
我源源不斷輸出的氣勁,終於體現了它的作用——任憑凌伯的透明小球怎麼砸,球人依然按照我的意願,正不斷往石盤中的‘十’區域靠攏。
這就是黃沙翻天決的奇妙之處。
當初在地底洞穴,我就曾經用黃沙翻天決凌空托起沙女沐韻揚,其原理與磁鐵的同性相斥差不多。
如今我正是憑藉這種斥力,在控制着球人的走向。
當然,光靠斥力來控制球人走向,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就跟玩撞球差不多,得精細計算各種角度、力度什麼的。
我不懂,可球人懂啊。
作爲一顆球(我並沒有不敬的意思),她在這賭場裡混了七八年,早就把這座石盤摸得比自己的身體還熟悉(畢竟她沒辦法摸自己的脊背)。
有了球人的指點,再加上黃沙翻天決的奇異功效,我怎麼能不贏?
在衆目睽睽之下,球人緩緩滑入‘十’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