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者,屋也。
在人們的印象中,宮字多數都和‘富貴’、‘堂皇’、‘氣派’等詞彙掛鉤,像是什麼天宮、地宮、阿房宮、大明宮、十二星宮……揮刀自宮!
宮刑,乃上古刑法之一。
爲什麼這種斷人子孫根的陰損事情,也被稱爲‘宮’?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我將‘宮’字那個寶蓋頭,看作一條褲子的襠部……
原來如此!
將那話兒切掉之後,橫截面看起來應該就是這副模樣,果然不愧是象形文字,端的是十分形象啊。
那麼未切之前,應該用什麼字來形容呢……
“你發什麼呆?”冰冷的刀鋒讓我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哦,沒什麼。”我嘆了口氣,“我只是感嘆國人的聯想力,往往在這件事上達到了高深莫測的境界。”
王子云皺了皺眉頭,很顯然,他既聽不明白我的話,更猜不透我剛纔的心理活動(猜得透纔有鬼)。
他猜不透我,我卻把他的想法估算得七七八八——這傢伙原本攢着一股氣勢,拿刀子過來威逼恐嚇,想看我笑話的,現在這麼一打岔,準備好的說辭頓時噎在了喉嚨裡。
很好,繼續。
“王少爺,我想你沒殺過****我直盯着王子云的眼睛說,連瞄也沒瞄他手中的切肉刀。
王子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片刻之後,他忽爾一笑:“沒錯,本少爺怎麼可能做這種血腥暴力的事情。”
說罷,便將手中切肉刀隨意往旁邊一丟。
“啊……”
一名不幸中招的賭客慘叫着被人拖走,地面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猩紅痕跡。
我擦一把冷汗。
“不過嘛,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王子云輕輕一揮手,便有人捧着硃紅漆盤走近,盤中擺着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然而其中的紙,卻並非白紙,乃是一張文書契約。
奴契!
“乖乖在上面簽字畫押,本少爺就讓那幾根小東西留在你身上。”王子云露出了邪異的笑容。
開玩笑,這玩意能籤嗎?
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逃跑。
但剛轉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凌伯。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站到了我的身後。
緊接着,一聲咳嗽吸引了我的注意——人羣中走出一個佝僂的垂暮老人,看起來都半截入土了,但體內氣勁的澎湃程度,卻是絲毫不遜於凌伯。
有這兩大高手在場,我能逃到哪兒去?
我苦笑着拿起了漆盤上的朱毫大筆。
然後用力在契約上畫了一個又大又紅的‘叉’!
“好,好哇。”王子云不怒反笑,“看來你是準備好挨切了?”
“切什麼切,你切我還沒切呢!”我咬牙道,隨手將硃筆往身後一甩。
“啊……”
又一名賭客被拖走。
“哦?那你是想賴賬?”王子云道。
“我哪有什麼賬好賴?”我挺直了胸膛,“根據賭例,這種連樁賭局中途不能換人,換人的話,賭局自動作廢。”
“有這種事?”王子云滿臉不信,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凌伯。
凌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王子云又將視線投向垂暮老人。
垂暮老人略一沉吟,微微頷首。
在衆目睽睽之下,就算武功再高,修爲再強,也有些不得不遵守的規矩。
“我還能騙你?”我得意洋洋的說,“剛纔你要是沒那麼愛出風頭,非得自己爬上那個石臺,只是讓凌伯在臺下做些手腳,我現在就真是輸得血本無歸了。”
“這麼說,我其實還幫了你一把?”王子云冷冷道。
“沒錯,因爲這局不算,所有賭注退回玩家,一拍兩散,下次再見!”我大聲說道,轉身便走。
這一回,凌伯也不好再攔我,側身讓開一條道。
呼……
危機解除。
“等等!”王子云在我身後大喊。
“怎麼,想請我吃飯?下次吧,我肚子不太舒服……”我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腳步。
走着走着,突然一股強風撲面,腳步一蹌,身體不由自主的旋轉起來。
轉了幾圈,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王子云面前。
“年輕人要懂禮貌。”垂暮老人低着頭,彷彿漫不經心的說。“少爺叫你的時候,得面對面回話。”
剛纔就是他用內勁隔空裹挾着我,把我帶了回來。
我感覺脊背涼颼颼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以這個垂暮老人的武功修爲,要殺我簡直是易如反掌!
“王……王少爺……您老還有什麼吩咐?”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立馬賠笑道。
“你我之間的賭賬雖然作廢,但別忘了,你還有另外一筆賭賬要還的。”王子云揚着眉說。
“我哪還有什麼賭……”話說到一半,我噎住了。
貌似真的有一個。
“想起來了?”王子云掏出一柄摺扇,在某個人的肩膀上敲了敲。
糙面大漢!
走上石臺之前,我和他之間曾經有這麼一段對話:
“本大爺每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像你這樣的傻瓜,以爲有必勝賭法,結果賠得連內褲都不剩。”
“不信?要不,咱們賭一把?”
“你想賭什麼?”
“如果我真能在這丟人遊戲上保持連勝不敗,你得給我當三天僕人。”
“要是你敗了呢?”
“我絕不會敗。”
絕不會敗……
絕不會……
敗!
“那是說着玩的,不能算。”我硬着頭皮說。
“你說着玩,人家也是說着玩麼?”王子云冷笑。
“這裡是賭場,出口成局,哪有什麼說着玩!”糙面大漢立刻附和。
“我……我當時還沒說出自己的賭注……”到了這個時候,我只能抓住一切語言中的漏洞。
“你倒是確實沒說。”王子云顯然也沒什麼好主意,又將目光投向垂暮老人。
“根據賭例,當一方押下賭注,而另一方故意不提賭注,在這種情況下輸掉賭局,則默認賭注翻倍!”垂暮老人道。
我和糙面大漢打的賭,是連勝之後他給我當三天僕人。
賭注翻倍,也就是六天僕人。
似乎……
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六天僕人就六天僕人。”我咬着牙道,“先說好了,僕人就是僕人,什麼護院打手、面首**之類的活計我可不做。”
“嘿嘿,我吉老八哪敢讓人伺候?”糙面大漢衝我詭秘一笑,然後朝着王子云深深拜下;“當然是要把這僕人轉贈給少爺!”
看到這兩人一拜一受,我心裡咯噔一下。
沒想到千算萬算,最終還是中了王子云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