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兩側山丘上密密麻麻的山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這漫山遍野的要殺過,哪還有命在?
“莫慌。”徐浪高聲道,“他們不會過來的。”
果然,一衆山賊現身之後,便停住了腳步。
他們當然不會過來,因爲兩邊根本不是一路人。
東側山丘上,一前一後共有兩撥人,涇渭分明。
西側山丘上,只有一撥人,但數量卻和東邊那兩撥差不多。
雖然沒有立起旗號,但我猜,佔領東邊的是烏鴉嶺和豹子堂,盤踞西邊的是青龍寨。
“真邪門。”李豎咬牙道,“今天這些老山貓是怎麼了?一個個跑出林子來。”
“你還不明白?”我說,“就是因爲咱們啊。”
“關咱們什麼事?”李豎不明白。
“關係可就大了。”我詳細解釋:
“你想想,這裡是青龍山,一股新來的勢力居然敢叫青龍寨,不是在說自己是青龍山老大麼,那烏鴉嶺、豹子堂肯答應嗎?肯定各種明爭暗鬥。
這回青龍寨劫咱們商隊,咱們商隊人多點子硬,就算得手了,青龍寨也得折損不少人,所以烏鴉嶺和豹子堂馬上派人盯着,專等青龍寨露出什麼破綻,從背後捅一刀子。
青龍寨知道有人盯着自己,所以一失敗馬上撤走,不過他們看到咱們商隊貨物多,實在眼饞,才一路跟蹤到這裡,沒成想烏鴉嶺和豹子堂也跟過來了,才弄成現在這種局面。”
“你怎麼知道?”李豎說。
“我猜的。”我理所當然的說。
“你別說,還猜得真像那麼回事。”李豎說,“你再猜猜,他們會不會在這裡打起來?”
“如果真打起來,咱們就成了餃子餡。”我說,“不過,我覺得他們不會打。”
“爲什麼?”李豎問。
“我先問你——爲什麼一路上的山賊要收份子錢、買路錢,不乾脆把商隊劫了,賺得更多?”我反問道。
“因爲真打起來,他們也得死人吶。”李豎說,“像咱們商隊,幾百人的小山賊根本不敢碰,也就像這種上千人的大勢力會打咱們主意,可就算他們劫下了,少說也得折掉十分之一的人手;商隊帶的主要是貨物,現銀並不多,他們要死這麼多人肯定不划算。”
“沒錯。”我點頭道,“山賊也怕死啊,尤其是兩邊人數差不多的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拼個兩敗俱傷?”
“還真有可能。”李豎說,“這可是搶地盤啊,流多少血,死多少人都不奇怪。”
“如果只是兩股勢力,那真有可能打。”我說,“可問題是現在有三股勢力——烏鴉嶺和豹子堂聯合對抗青龍寨,這兩股舊勢力在青龍山這麼多年,難道是好朋友好兄弟?要真是早就合併了,他們之間肯定也各種明爭暗鬥——要真和青龍寨開打,誰先誰後?誰肯吃虧?肯定各種扯皮,大家都不出手。”
“那青龍寨呢?”李豎問。
“青龍寨當然也不會傻傻的和兩股勢力硬槓啊。”我說。
“這倒是。”李豎抓着腦殼說,“我也希望你猜對,不然咱們真得成餃子餡啊。”
說完,他還心有餘悸的望了山賊們一眼。
鎮子看着挺近,其實隔着至少兩裡地,商隊衆人在海量山賊的注視下默默前進,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李豎倒是認同了我的猜測,整個人輕鬆不少。
走着走着,突然一聲嘶鳴,橫斜裡衝來一道黑影。
張橫大驚,還以爲山賊來襲,抽刀迎上。
“張老大,別動手!”我仔細一瞧,趕緊大喊。
因爲衝過來的黑影不是別個,正是和我失散數天的小黑馬啊。
還以爲它被人抓去吃肉了,沒想到居然一路尋到這裡來。
驢子繼續馱你的行李,我換個座駕。
徐浪等人聽我說了小黑馬的故事,也都嘖嘖稱奇。
繼續前行。
就這樣熬過了漫長的兩里路,鎮子近在眼前。
和我料想的一樣,山賊們並沒有跟過來。
這是一座帶城牆的鎮子,城牆不高,鎮門上方刻着‘紺桐古鎮’四個字。
但見大門緊閉,附近看不到一個人影。
徐浪騎馬來到門前,正要高聲呼喊,鎮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大門內,刀槍劍戟,嚴陣以待。
徐浪見此情形,轉身道:“莫慌,都隨我來。”
他輕夾馬肚,率先進了小鎮。
剛進去,立刻被一名紅甲將領攔住。
“哎呀,徐少爺,好久不見吶。”紅甲將領是滿臉堆笑。
“客氣客氣,許將軍別來無恙?”徐浪下了馬,和那紅甲將領打起招呼來。
原來是熟人。
商隊開進鎮子,兵丁馬上將大門緊閉。
我掃了一眼,發現這座鎮子也就三、五百兵卒把守,外面數千山賊聚集,可把他們嚇得夠嗆。
“老坳,你帶他們到大馬棧落腳,我和許將軍敘敘舊。”徐浪吩咐了幾句,便和那紅甲將軍一同離開。
大馬棧就在前面街口,把貨車停好之後,鏢師夥計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直到店家送上大碗酒大塊肉,才逐漸有了歡聲笑語。
劫後餘生,對酒當歌。
“少年,來,我給你療個傷。”老坳對我招手。
現在纔來給我療傷,早幹嘛去了?
其實我知道,老坳可不同李豎,這個老狐狸一眼就看穿我會武功,而且修爲不低,只是受傷發揮不出來。
在深山裡撿到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誰知道是不是山賊同夥,所以那時候他故意不幫我療傷,防止出什麼幺蛾子。
現在到了鎮子裡,他也不怕我掀出什麼大風浪,這才放心幫我療傷。
這就是人心,這就是江湖。
我伸個懶腰,跟着老坳到廂房去療傷。
欸,如果是個美女幫我療傷該多少。
想到這裡,我不禁想起長髮姐姐趙芷靈。
可惜,這輩子應該沒機會再見到她了。
對了,還有春桃……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老坳突然一掌拍在我天靈蓋上。
“你不是想拿我練什麼邪功吧?”我驚道。
“我在給你檢查身體。”老坳說。
我現在氣感全無,只覺得有一股股暖流從頭頂灌入,在體內不斷遊走,具體發生什麼事可就不知道了。
片刻之後,老坳收功。
“我現在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