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數十丈距離,可以看到洞口外有人擡着罈罈罐罐,不斷往洞裡傾倒。
“師傅,上面有人倒水下來。”小元霸喊道。
“那不是水。”我皺眉道。
不是水是什麼?
是油!
對方竟然連這種事情都算準了?
“咱們往下走。”我斷然回頭。
別說對方倒的是油,就算真是水,這條路也已經不能走了——上面肯定有大軍嚴正以待。
他們之所以沒直接殺下來,大概是顧忌串串洞的地形兇險,想把我困死在這個地方。
“往下走?”小元霸意外道,“怎麼下?”
“讓我想想……”
我閉上眼睛思索片刻,張開眼睛後,走到某個位置,伸手往下一指:“從這裡跳下去。”
“開玩笑呢吧?”小元霸狐疑道。
我指的地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我先下去,你跟着。”我也不解釋,貼着坑邊滑了下去。
入坑之後,我馬上覺察,這段看似垂直的坑洞,其實有着一定的傾斜角度,只要緊貼洞壁,就不至於下落得太快。
只聽上方一聲吶喊,小元霸很耿直的跳了下來。
他落得很快,轉眼間便跌到了我頭頂的位置。
我不慌不忙,手掌輕輕一擡,凝實的罡氣已穩穩將他托住。
下一個呼吸,我雙腳踏在了實地上。
我放下小元霸。
“嗯?噫?這裡……”小元霸回過神來,擡頭看看洞頂,又低頭望望周圍,滿臉的好奇。
“一點都不機靈。”我沒好氣道,“叫你跳就跳啊,沒看清爲師的動作?摔死都不冤枉。”
“不是,你怎麼知道,這裡就有落腳的地方?”小元霸盯着我問。
“爲師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劍招!”我悠然道。
“劍招?”小元霸皺眉道。
“沒錯,劍招。”我道,“這裡的洞口看着又多又亂,其實蘊含着一套恢宏的劍法招式,上層筒子洞是劍招上半部,下層串串洞是劍招下半部,爲師通過上半部劍招推算下半部的劍招,故而知道何處可落腳,何處是深坑。”
小元霸聽完我的話,一臉凝重的,突然豎起大拇指。
“臭小子,要你誇?”我直接給了他一個爆慄。
嗯,很爽。
終於能體驗一把江湖前輩的感覺了。
“師傅。”小元霸捂着額頭道,“這套洞洞劍法……莫不是巨劍公當年開闢秋山隧道留下來的?”
“應該是了。”我若有所思道,“還以爲巨劍公只是故事裡的人物,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那傳說當劍童可以學到劍術,該不會指的就是這個吧?”小元霸興奮道。
“就算是,也沒什麼用。”我搖頭道。
“爲什麼?”小元霸瞪大了眼睛。
“因爲這套劍法的變化並不多,單純是以力制巧。”我道,“只不過當年巨劍公在隧道里反覆出招,導致劍氣在山腹中層層疊疊,形成了數不清的串串洞——像這種劍法,劍招只是其次,劍訣纔是真正精髓所在——光靠這些串串洞,可推演不出劍訣。”
“有劍招也好啊。”小元霸道,“教我,教我。”
“劍法有招無訣,就好比做人有肉無骨,站不住的。”我搖頭道,“你想學劍,爲師有的是法子,犯不着學這種殘缺不全的劍法。”
“可我就想學巨劍公的劍術!”小元霸跳起來道。
“真要學?”我鄭重道。
“真要學!”小元霸道。
“說實話,我雖然推演出了劍路,但距離真正的劍招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至於究竟差多少,我自己也不清楚。”我道,“所以你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學了有什麼後果,你得自己去承受。”
“還能有什麼後果?”小元霸愣住。
“當然有。”我道,“初次選擇的武功很關鍵,因爲這會極大地影響你對武學的理解——武功威力不重要,武學意境纔是重點。”
“不懂。”小元霸兩手一攤。
“給你說些實例。”我道,“爲師修煉的第一套武功,是一套很繁雜的刀法(沒錯,就是黑風十三式),這套刀法本身談不上多精妙,主要是爲了應付各種情況,而衍生出許許多多的刀招(號稱十三式,實際上遠遠不止),這樣做很沒有效率,但因爲針對性強,只要運用得當,就能以弱勝強。所以,爲師今天走的也是類似的路子,招式駁雜,難學難精,在不同情況下,威力浮動很大。”
小元霸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至於這套巨劍公留下來的劍法,風格粗中見精,走的卻是以力破巧,以不變應萬變的路子。”我再道,“選擇這種路子的人,更注重力量,內功方面的修煉,對於個人意志也有極高要求,屬於易學難精的路數。”
“那麼……”小元霸沉吟半晌,問道:“哪一種路子更好走?”
“想要成爲絕世高手,哪一種路子都很艱難。”我鄭重道,“如果只是隨便練練,自然哪一條路都無所謂。”
“那,有沒有一種不求最高,也不想成爲墊底,中等的武功路數?”小元霸問。
“你想走中庸之道?”我道。
“倒不是,就是想問問。”小元霸道。
“確實有。”我道,“確實有好學速成,威力中等,甚至中等偏上的武功路數,不過,那也是有代價的——就好像鐵砂掌、硃砂掌這類外家功夫,入門快,修煉過程也簡單,威力還不俗,但修煉過程很痛苦,對身體損害非常大,修煉的人往往短命,就算不死,年紀大了也會有各種隱患出現。而且,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後,再進一步就異常艱難了——可話又說回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能把這麼種粗淺武功修煉到極致,達到另外一個境界的,正所謂‘武無定法’,只要你有心,哪一條都可能讓你登上巔峰。”
“哦,哦,哦。”小元霸連連點頭。
“那好,現在你告訴我,你想學什麼武功?”我問。
“當然是……洞洞劍法啦。”小元霸舉手道。
若巨劍公在天有靈,聽到自己的劍法被人稱爲‘洞洞劍法’,卻不知道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