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之所以會在我的回合裡消失,原因只有一個……”我斷然道,“有人故意想陷害我!”
“陷害你?”萬無花道,“如果說真有人想陷害你,那麼從進帳篷的先後順序來看,也只有你前面這位纔有能力陷害你咯。”
排在我前面的那位是誰?
萬兩銅銅三爺!
“這倒未必。”我搖頭道,“所有排在我之前的人,都有一定的嫌疑。”
“難道有人這麼厲害,能隔着一個人以上,對你展開暗算?”萬無花道。
“或許別人做不到,但偷走了信物的小偷,卻真的有這種本事。”我悠然道,“可惜,我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看穿了?”萬無花訝異道,“說來聽聽?”
“別急,一下子把事情說破就不好玩了。”我側目道,“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於輪到我之前,要怎麼避免信物被人拿走。”
言語間,我拿出一截白堊,在牆上(這堵牆本來就是用於推演展示的,一般牆壁切勿亂塗亂劃)寫道:
一號羅紫煙、二號萬無花、三號萬無病、四號張老爺子、五號賴總鏢頭、六號銅三爺、七號我、八號萬無敵。
“大夥兒可以看到,在輪到我之前,一共有六位嫌疑人。”我敲着演示牆道,“雖然在很多公案故事裡面,最不可能是兇手的那位,恰恰就是真兇,但我進入小黑屋的時候曾經仔細檢查過——信物並沒有被人挪離原位,藏在小黑屋其他地方,從而排除了第八號無敵兄的嫌疑。”
“等等,從那透影光幕的景象來看,你進入帳篷之後是原地不動的,要怎麼仔細檢查?”萬無花提出疑問道。
“你以爲我‘一眼八荒小叫天’的外號是浪得虛名?”我仰天大笑,“我只能說,這次信物盜竊案,案情之複雜,內幕之深厚,根本遠超你我想象之外——我仔細想了想,這樁案子實在不適合公審,咱們還是換一個方式來查罷。”
“哦?你想怎麼個查法?”萬無花皺眉道。
“說起來倒也不復雜,只消來個‘小黑屋三司會審’便罷了。”我悠然道。
“小黑屋三尸燴腎?”羅紫煙一聽,頓時嚇得俏臉變色。
“這可不是菜名啊。”我搖頭道,“所謂三司會審,指的自然是我、厲總管、王公證三人聯合審查這件案子,其餘人等一概不許旁聽,如此一來,既保證了本案的公平,又避免了個人隱私的泄露。”
“甚好,甚好。”賴總鏢頭一聽,連連鼓掌。
“總鏢頭,難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萬無花瞥了賴總一眼。
“以賴總鏢頭的地位,倘若身上沒有幾件絕對機密,又如何支撐得起這七十五家鏢局聯號?”萬無敵輕笑道。
“這次的事件,萬大公子倒是落得一身輕鬆啊。”賴總鏢頭毫不在意的說。
“倘若真的輕鬆,拿小金人的那個,不應該是我纔對?”萬無敵自嘲道。
當這些人在舞弄脣槍舌劍的時候,我已經和王子云、厲總管達成了共識,要在小黑屋裡舉行這一場‘小黑屋三司會審’。
帳篷內,一盞小油燈擺在小木桌正中央,豆粒大的火苗散發出圈圈光暈。
雖然環境狹窄,但我、王子云和厲總管三人依然圍桌而立,卻在空出來的一側放下一張三腳小凳。
嫌犯往凳上一坐,四面空間昏暗而又壓抑,彷彿隨時要朝自己倒下一般,更有三個看不清臉面的人居高臨下俯視着自己,眼光中似乎帶着說不盡的冷漠與殘酷……
並沒有。
事實上,人們看到的,會是三尊笑面佛一般的存在。
當然,其中某人的笑容,難免顯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會審開始!
羅紫煙款款步進小黑屋,她斜眼瞄了一下腳旁的小木凳,大概是因爲穿着過於緊身的緣故,她並沒有選擇坐下。
“羅紫煙小姐……”我冷聲道。
“有這個必要嗎?”紫煙柳眉一顰。
“有這個必要!”王子云疾聲道。
厲總管一言不發,卻高舉雙手,全身作戰慄狀。
注意,在整個審問過程中,我們三人(三司)是全程擠出一張笑臉的。
這就很驚悚了。
“好吧。”羅紫煙道,“那你們要我怎麼做呢?”
“我們希望你……”我故意拖長了腔調,“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呀。”羅紫煙瞪大了無辜的眼睛。
“真的麼?”我掩面道,“關於在小黑屋裡發生的事情,你真的說了實話?”
“如果我沒說實話,那你們也能在透影光幕裡看出來啊。”羅紫煙道。
“很可惜,光幕裡看到的,只是一半的事實。”王子云接口道,“沒錯,你確實沒拿走信物,可除此之外呢?你真的什麼都沒幹?”
“我……”羅紫煙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緊閉雙脣。
“別以爲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用粗重的嗓音道,“看看這個是什麼。”
言語間,我掏出一根火摺子,在小木桌一側點燃了。
說也奇怪,這根火摺子燃燒的並非普通火苗,而是一束紫焰。
厲總管迅速移走原本的油燈。
在紫焰的映照下,小木桌邊緣赫然顯現出幾道淡淡的印痕。
那是一些橫向的條紋。
“這裡曾經有人用某些東西畫出了這些條紋,後來被人擦掉了。”我沉聲道,“雖然擦掉了,但只要用這種域外紫焰一照,就能顯現出那些我們肉眼無法看見的殘留痕跡。”
“那又怎樣?”羅紫煙捏緊了拳頭。
“這些痕跡,是脣紅留下的。”王子云揚聲道,“而在這幽羅帝宮裡,使用脣紅的人就只有你一個——說吧,爲什麼要留下這些條紋?”
“有必要這樣嗎?”羅紫煙用力一拍桌子,俏臉已然有些扭曲。
“絕對有必要!”王子云道。
厲總管扭動着身體,彷彿一條釣鉤上的魚餌。
“好吧。”紫煙彷彿泄了氣的皮囊,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衰弱了下去。“那我說。”
“說吧,說吧。”我用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這些條紋到底代表着什麼?爲什麼你沒有拿走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