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早點,一副“好心請你們吃飯”的神情,完全無視了水修所有的表情,推開門擠進屋裡。
到桌前把早點都鋪開放好,然後坐到窗戶前的椅子上,衝着我倆笑。
水修不用吃飯。
我不敢吃。
刑隊不是個會給我們送早飯的人,搞不好這個人,不是刑隊。
“二位,我有事想跟你們說,昨晚那個情況……”他咳了一聲,揉揉自己的眼睛,打岔似的,傻笑了一會兒。
“其實我昨晚是有點想認同小羅的,魂魄這東西,真能隨便融合麼?”
我和水修看了他一會兒,異常誠懇的說:“不知道。”
這也是我們昨晚研究出的結果,雖然我們都知道借屍還魂,但把兩個魂融成一個。
的確前所未見。
“咳咳咳……”刑隊一口豆漿噴在地毯上。
他用手背擦了嘴,瞪大眼睛看了我們一會兒,慢慢的,皺緊了眉頭。
“這麼說,小羅說的也是有可能的?
那個龍爺先抓了羅芳華的魂,讓她成爲植物人。
再去利用,她身爲程序員的丈夫?”
水修有點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在屋裡踱了幾步,才說:“觀察之後才知道。”
刑隊剛想開口說話,目光就溜到了門口。
我順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虛掩着的門被慢慢打開,小警察偷偷摸摸的溜了進來。
他進門就轉身背對着我們,踮着腳,大氣不敢出的,慢慢關上門,然後又貼着牆,緩緩地往屋裡走。
他在玄關,看不清楚我們這邊的情況。
但是我們這邊,卻可以從牆上掛着的電視反光,把他的行爲看的清清楚楚。
“那個,你們先聊,正好我想吃馬蹄糕,我去買!”
我嘿嘿笑着,抓起手包走到門口,拎着小警察的領子,邊喊着“啊,小羅,這麼巧陪我去買東西”,邊把他拎到了門口。
我拉着他往前,一直走到樓梯口才鬆開。
這個已成年的熊孩子,我今天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丟,丟丟,你不是要買東西嗎?”他的手指互相攪啊攪的,一臉害羞的表情。
尼瑪啊!!
他這個狀態,不知情的,還以爲我要表白呢!
“羅繁星,你昨晚爲什麼要說你是我老公?”
我板着臉,冷冷地質問着他:“我有自己的老公,你那種做法,我非常的不喜歡。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這種錯誤。
麻煩你不要再亂說話,我自己的老公,會不開心。
我,更不開心。”
羅繁星臉上的羞澀消失了,他那雙圓圓的眼睛裡眨了眨,睫毛慢慢下垂,遮住了雙眸。
我看着他的眼珠轉到了左下方,似乎要開口說點什麼。
人看左下是要撒謊。
我剛想聽他編什麼謊言,他的眼睛,卻突然往上擡起,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雙平時滿是懵懂和堅持的雙眼,這會兒充滿了哀傷。
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漆黑的瞳孔裡,憂傷鋪天蓋地,看的我,心裡一陣內疚。
總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欺負了他。
時間慢慢流逝,我在他哀傷的凝視中,手足無措。
“丟丟。”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口:“上次殺陣裡,冒充我的那個鬼,你記得吧?
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丟丟,我真的喜歡你。”
我……去……
這個結果我太震驚了!
按我們夫妻的顏值來說,他該喜歡水修。
按我們夫妻的法力來說,他該喜歡水修。
按我們夫妻的睿智來說,他該喜歡水修。
就連之前在瀘沽湖的時候,當地人不也是,找了水修走婚麼!
羅繁星是什麼毛病,居然會看上,夫妻間拉低顏值和智商的我!!
我纔不信。
不過,我還是很淡定的,拒絕了他:“羅繁星,請你自重。
我是一個有夫之婦,還有兒子,對於你這種告白,我只當作,你暈了頭。
請你不要再對我,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否則,我會要求刑隊換人。”
我說完這些話,直接就走出樓梯間,轉身就往房間走去。
“刑隊,我有個要求。”我推開門走進去,說:“我希望,接下來的行動,由你和羅繁星刑警去盯着天道教。
而我和我親愛的老公,去盯着李牧家。”
“啊?啊。行,行。”刑隊探頭看着跟在我身後的羅繁星,握拳捂着嘴,乾咳了一聲。
有意的,重複了我的話:“我和小羅去盯天道教,你們夫妻去盯李牧家。沒問題。”
我雙手環胸,皺眉看着桌上的早點,正想找藉口說沒有買馬蹄糕,後背就貼在了一個微涼的胸膛上。
擡頭,正好看到水修臉上藏不住的笑意。
他雙眸的柔情,如同被吹皺的春水,一波又一波的涌向我。
嘴角上,說是微笑,不如說是藏不住的得意。
尤其是,他雙手環住我時,故意丟給羅繁星的那個眼神。
好吧,看來我老公,什麼都聽到了。
沉悶的吃完早飯,我們就各自分開行動去了。
羅芳華的甦醒,讓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很開心。
李家和羅家的四位老人,還有她的兒子舟舟,出入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悅。
不僅如此,羅芳華恢復的速度也非常的快,當天下午,就拉着舟舟的手,走到了街心公園裡,慢悠悠的散着步。
我們一路跟過去,可惜這個公園裡不能遛狗,不知道狗看到她是個什麼反應。
但是我卻發現,羅芳華有意的,往僻靜的地方走去。
一個帶着孩子的瘦弱女人,明明就該走在人多安全的地方,她刻意走向樹叢,讓我覺得很奇怪。
心裡總是覺得,她不是很對勁。
她彎腰鑽進樹叢後,突然蹲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抓住舟舟的肩膀,盯着他看。
鼻頭微微抽動着,好像是在聞着自己孩子的味道,整張臉陰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了一樣。
關鍵是,那雙眼睛。
絕不是一個母親看孩子時的慈愛,而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森。
一秒、十秒、一分鐘。
她完全沒有眨眼。
那種,她想撕碎自己兒子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甚至躲在樹叢外的我,都被她的眼神,嚇得微微發抖。
有不祥預感的我,抓着水修的手,直接就跳到了她面前。
“啊呀,這不是芳華嗎!你們也來散步啊。”
我嘿嘿笑着,蹲在她旁邊,摸了摸孩子的臉,笑着說:“舟舟,好久不見,你長高了啊。”
小傢伙看着我,猛地點着頭,乖乖的說:“阿姨好。”
羅芳華看着我們,一臉的不滿,雙眼裡的陰冷,並沒有消失多少。
“芳華,我之前還去醫院看過你呢。
我跟老公正說着,過幾天去看你,趕巧就遇到了。”
我衝着她嘿嘿傻笑着,想到了一個好陷阱:“我看你好的差不多了,過幾天的同學會你去嗎?
咱們高中同學,可都盼着你去呢。”
她眼神充滿危險的打量着我們,慢慢地搖了搖頭:“我才醒過來,身體還沒有恢復好。
同學會就不去了,你幫我和大家說一聲吧,謝謝。”
她在假裝認識我們!
果然,她不是真的羅芳華。
我假裝惋惜的嘆着氣,讓水修抱起舟舟,自己挽着她的手臂,一路打着哈哈,跟着他們回到了李牧家。
大概是因爲,我們準確的認出了李牧的家,這個假的羅芳華,信任了我們。
甚至,請我們去她家裡坐坐。
我和水修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請,跟着她進了屋,想進一步觀察她。
但是,我們卻忘記了,那個高智商,過目不忘的李牧媽媽。
“怎麼又是你們兩個?”李牧媽媽一看到我們,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嫌棄的,對我們揮着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本雜誌,捲了起來,一副趕我們走的架勢。
“阿姨,我們是有事才……”
我話都沒說完,她就氣沖沖的衝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質問我:“什麼事!
你們有什麼事!我兒媳住院,你們去醫院,現在她都回家了,你們還有什麼事!”
我一時語塞,想不出藉口。
而她身後的假羅芳華,臉上已經有了疑惑。
她瞄着站在地上的舟舟,再看看我們,臉上,又是陰冷的表情。
怎麼辦!
我求救的看着水修。
水修拉着我的手,右手手指在空中不知道畫着什麼。
他的食指輕輕戳在李牧媽媽的眉心,說了句:“定。”
一臉怒意的李牧媽媽,被水修用定身咒,定在原地。
她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急切的想要衝破這個咒法,卻什麼都不能做。
水修滿意的看着她漸漸驚慌的神色,解開定身咒,輕聲在她耳邊說:“我們有事,和你單獨商量,方便麼?”
他露的這一手,完全鎮住了李牧媽媽。
她把手裡的雜誌放在玄關的鞋架上,一邊回頭看我們,一邊帶着我們走進主臥。
甚至在進屋的時候,讓假羅芳華去給舟舟換身衣服,支開了他們。
主臥的牆上,掛着李牧和羅芳華的婚紗照。
照片裡的女人,五官雖然一樣,可神色,卻是滿到溢出來的溫柔。
“說吧。”李牧媽媽說話的語氣,客氣了很多,但她臉上卻還是寫滿了不信任。
水修手指輕輕一揮,門就應聲關上。
他看着吃驚的李牧媽媽,笑了一會兒,才說:“既然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你兒媳的靈魂,已經不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嗎?
她,被換了一副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