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瞭解的情況,馮楚帆帶着馮甜至少在明城住了三年,也就是馮甜整個初中時期都是在明城渡過的。
而從馮楚帆離開京城之後的行動來看,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纔會帶馮甜先轉道蓬萊進行託孤。
那麼,問題就來了。
託孤失敗之後,馮楚帆沒再試圖找別的朋友託付馮甜,而是帶着馮甜來到明城住下來,看起來完全就是放棄治療混日子等死!
可是這跟馮楚帆之前表現出來的行動力和自信力完全不符,就算是深淵任務失敗對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可是在知道自己已經要死的情況下,卻不想辦法安置馮甜,而是縮在明城無所作爲,這根本就講不通!
我最後見到馮楚帆的時候,他都馬上就要死了,還能算計死趕屍道人胡波,又把馮甜強行託付給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在三年裡無所做爲坐以待斃的人。
那麼唯一能解釋通的,就只有一個可能。
馮楚帆來到明城有一個重大的目的,而且這三年裡他必定是在暗中爲這個目的而行動,只是沒有告訴馮甜,這也符合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告訴馮甜,尤其是與她有關的事情。
那麼馮楚帆來明城倒底有什麼目的?是爲了治他自己的傷,還是說想要在這裡解決馮甜的問題?
以馮甜的冰雪聰明,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所以我沒有插話,而是保持沉默,乖乖聽馮甜繼續說下去。
“以我爸的性格,肯定不可能是跑到春城來等死,我一直懷疑他有什麼目的。”馮甜果然說,“只是我雖然做了調查,卻一直沒有任何發現。去看山小屋的前一天,他接了一個電話,出去見了個人,在那之前,他的傷已經非常嚴重,甚至連續十幾天都沒有下牀了。回來之後,他的神情很不對,立刻讓我收拾些簡單的東西準備出發,然後他拋了一次卦。這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拋卦推算,以前他從來都不用這些東西的,就算有人想幫他推卦,他也向來以人定勝天來推辭,可那一次他居然自己拋了一卦。”
平時從來不算卦的人突然自己算了一卦,只能說明他自覺已經無力解決當前的危機,把希望最終寄託在命運之上。
其實法師羣體本身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那就是推卦只是命運的輔助,而不是命運本身,推卦可以幫助人更加清楚的認清當前和未來一段時間發展的形勢以及自己的所需,但並不是說推卦就真能推出必死無疑的命運來,那也就沒有破關厄這麼一說了。
老話說得好,命是天註定,人生靠打拼,長時間的堅持不懈怒力和連續多次正確無誤的選擇,完全可以改變命運發展的方向,這纔是推卦算命的真正作用。
當然了,要是馬上只剩下一口氣就掛了的話,那再推卦對自身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以當時馮楚帆的情況來看,他推的這一卦,十有八九是不是給自己推的。
“推完卦之後發,我爸的神情更加嚴肅了,立刻帶我離家。那個看山小屋是他多年以前曾經住過地方,據說他和幾個同門曾經在那裡做過一次狩獵。”馮甜繼續說,“到了小屋之後,他纔對我說,他之前最後謀劃的一件事情失敗了,以後可能再也照顧不了我,這次帶我來這裡,是推出此地對我有一線生機,接下來不管他做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要聽他的安排,絕不能自作主張,哪怕是他死了,也必須嚴格服從他這個安排,不然的話,他死也不能安心。”
馮甜說到這裡,幽幽地嘆了口氣,歪頭看着我,神情特溫柔特軟弱那種,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後來我們就碰上了一個收賬還能反掏錢的好心腸傻瓜。”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原來在遇到我們之前,馮楚帆已經做過安排了。
那麼,是不是說,我遇上馮甜並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必然呢?
或許說,馮楚帆帶着馮甜其實就是在那裡等着我的到來?
呃,那爲什麼非要跑到荒山野嶺去等着呢?在家裡等着不也一樣,還省得我跑出去那麼老遠,還差點在半路上死在惡鬼手裡。
等一下,半路上那個害人的惡鬼可不是偶然遇上的,那是馮楚帆設計的,黃胖子前面派出收賬的傢伙可全都死在那惡鬼手裡了。我當時要不是好心沒有逼迫,又給拿了三千塊錢,也就換不來馮甜的桃木護身符,那估計我現在跟其他前任收賬者一樣正躺在那個惡鬼的地下室裡腐爛呢。
怪不得以馮甜後來表現出來的橫着走的螃蟹性格和超強的能力,卻在最初的時候能乖乖聽我話,甚至任我欺負。
一想到我曾經打過她的屁股,甚至還自以爲得意,我就覺得背上冷汗都要下來了,真特麼是不知死活啊,當時那個被我按在那裡的小姑娘隨隨便便一隻手就能掐死我,卻老老實實地沒有反抗,真不知道她當時忍了多大的怒火,幸好事先有那麼嚴肅的叮囑,感謝師傅大人,我就不怪你把母暴龍一樣的女兒強給我的事情了。
不過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必須得再問問。
我一擡頭,哎,馮甜怎麼不在前面了?眼角餘光一掃,靠,她怎麼跑到後面摟着我脖子來了!
陰魂狀態沒實體沒重量,摟着我的脖子我也感覺不出來。
但沒感覺那是在沒發現的情況下,現在發現了,我當時嚇得不要不要的。
難道她這是終於準備要把之前受到欺負都報復回來?剛纔說那些話,其實是讓我明白接下來我將遭受到非人虐待的原因?
“師姐?你幹啥?”
問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顫了,趕緊打開定位星圖,打定主意,如果她敢揍我,我就立刻跑路。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乖乖站在這裡捱揍,當然是能跑就跑了!
馮甜歪頭看了看我的表情,鬆開手飄到我面前,嚴肅地說:“我是在檢查,看看你哪裡那麼特別,能讓我爸覺得你可以是我的一線生機!”
哦,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長長鬆了口氣,但馬上就意識到剛剛忽略了她話裡的一個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