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這時候還能碰上接話把的。
我回頭一瞧。
嚯,這不是寧美兒嘛。
這位過去的三流明星,現在的謝家闊太,正一臉憤憤地站在我身後,對我說:“老伯,這夥和尚太黑了,我們一起闖進去,今天就不信見不着真佛,老伯我跟着你,我們一起上,老伯,你先走……”
老伯?!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馮甜先不樂意了,噌一下閃到我身前,攔住寧美兒,“亂叫什麼!什麼老伯?你什麼眼神啊!看清楚了,人家正當年少,風華正茂,玉樹林風,才二十多歲,哪像老伯啊,就看着白頭髮就叫老伯啊,那你要看到白髮魔女還跟她叫婆婆嗎?就你這眼神,真懷疑當初是怎麼嫁進謝家的!看你這一身衰樣,不是被鬼纏,就是被邪撞,要不然就是惹到了精怪靈異被捉住不放。你看你的黑眼圈,你以爲天天睡不好覺就能冒充國寶啊,你倒是想冒充了,你有人家那體形嗎?你有人家那氣質嗎?你以爲熊貓是那麼好冒充的?人家古時候那叫貔貅,是避邪守運招財的靈獸,跟神仙是一個級別的!你想冒充熊貓,先去去你這一身的衰運,我說謝家人都瞎了眼了才娶你這麼個衰婆娘……”
別說寧美兒了,我都被馮甜這劈頭蓋臉的一通都給弄懵了。
我知道寧美兒那句大爺把馮甜給刺激到了,但用不用嘴這麼黑啊。
以昨天晚上在寺門前的表現來看,寧美兒這輩子最大的成就或許就是嫁入謝家了,她倒好,直接說謝家人瞎眼纔會讓她進門,這等於是斷她的根啊!
最主要的是,馮甜是什麼人啊,那是天師啊,捉鬼驅邪降妖除怪,風水面相,推命斷病,似乎都懂一點,她既然這麼說,那肯定不是隨隨便便過嘴癮,而是有依據的!
香港那邊的豪門對風水術數之類的事情都是信得離譜,她這一句話說出來,很有可能會直接導致寧美兒落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只要謝雲鬆知道她是幹什麼的!
我趕緊拉住馮甜,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對還沒緩過神來的寧美兒說:“對不起啊,我師姐說得話重了點,你別往心裡去,她這屬於職業病,看到什麼都想說,你真不用在意她說什麼,隨便聽聽就行,不用當真啊,她這個法師雖然很有本事,但也有失誤的時候……”
不用懷疑,我就是在補刀!
尼瑪,我剛丟了三分之一的命變成了少白頭,正一肚子不爽呢,你上來就一句大爺,我什麼心情?你換我的位置會是什麼心情?
我可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度的角色,能報仇打臉絕不過夜!
寧美兒雖然腦筋反應慢了點,但總算是轉過個來了,當時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哆嗦着手指着我們兩個,“你們,你們胡說八道什麼!”
“是,是,我們是胡說八道,不要在意啊!”我乾笑着扔下一句,拉着馮甜就往寺門走,法正禿驢趕緊又攔住我,“施主,今天本寺真的有事情,恕不能接待……”
馮甜掃了他一眼,刷地掏出手機,撥了個話過去,一接通就毫不客氣地說:“喂,晦明嘛,我和師弟在寺門口呢,那個叫法正的不讓我們進,你什麼意思啊?要是不讓進,我們可就走了!什麼?成,等你一分鐘,來不及?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就一分鐘,現在只剩下五十秒了!”
我就問她:“你什麼時候有晦明的電話了?”
馮甜說:“昨晚上出來的時候他留的,說是有什麼事情就直接打給他,我原本是想讓他付賬的時候再聯繫他的。”
我又問:“他出來接我們嗎?”
馮甜很是理直氣壯地說:“給他一分鐘時間,不出來接,我們就走!”
我一聽就急了,這逼裝得太過了吧,我們是上門來討東西的,連門都不進就走,那不是坑自己嘛,趕緊提醒她,“師姐,我們的東西還在寺裡呢,不進去的話可就拿不出來了……”
“放心,我就是這麼一說,他一定會出來的。”馮甜自信滿滿,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麼大信心。
看起她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我正想再追問一下,卻見謝雲鬆走了過來,把一臉憤憤卻不敢上前對我們怎麼樣的寧美兒拉到一旁,客氣地問:“兩位是法師?”
我立刻搖頭:“不是,我們兩個也是來拜佛燒香的。”
謝雲鬆笑了笑,顯得很是疲憊無力,“兩位既然認出內人,那想必也知道我是誰,知道我們謝家!剛纔這位小姐爲什麼說我太太一身衰運?”
馮甜撇了謝雲鬆一眼,“你娶她做衰人衝頂,想要避免月盈之相,是有人指點的吧。”
謝雲鬆就是眼前一亮,“這位小姐也知道衝頂之術?”
“雕蟲小技!”馮甜很是不屑地說,“指點你們的這個傢伙也是個半吊子,要是我就絕不會用這種後患無窮的法子,想避免月盈之相的方法多得是,何必有這種最蠢最笨的辦法?”
馮甜可夠狠的了,這話一說出來,寧美兒本就慘白的臉就更白了,簡直沒了人色,身子搖搖欲墜,一副隨時都會摔倒的架勢。
謝雲鬆看了寧美兒一眼,竟然沒管她,而是又問:“這法子有什麼後患無窮的?”
昨天謝雲鬆當衆扇寧美兒耳光就能看出來,他根本就沒把寧美兒放在心上,要是有起碼的尊重,也不至於大庭廣衆之下一點面子也不給寧美兒留了。
現在看來,他更關心的其實是那個後患無窮啊。
馮甜指了指寧美兒,“你想甩了她,但是甩不掉,可不甩卻又麻煩大,是不是?”
謝雲松露出一絲驚喜,語氣也更加恭敬起來,“是,還請小姐指點!”
“指點你怎麼踹了自己老婆?”馮甜輕蔑地瞥了謝雲鬆一眼,“我最煩你們這種拿女人當物品的有錢人了,別作夢了!”
謝雲鬆說:“小姐,你不要誤會,我謝家門風嚴謹,始亂終棄的事情絕不會做,我只想請小姐指點一下我們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報酬方面都好說!”
呦,馮甜厲害啊,三言兩語就又套上一肥羊!
看來我以後一定得好好學習,法術方面不說,這忽悠的功底只要學到她三成,發家致富就不成問題了。
馮甜卻把頭一偏,不再理會謝雲鬆。
謝雲鬆不好糾纏她一個小姑娘,只好轉向我,問:“先生您怎麼稱呼?在什麼地方掛號?我能登門拜訪嗎?”
掛號?我還坐診呢,說點我能聽懂的行不?
不過看在他已經伸過脖子自動準備挨宰,就不跟他計較了。
雖然不清楚他的問題有多嚴重,不過俞家都要收一千萬呢,這謝家怎麼不得拿兩千萬啊。
靠,這法師來錢就是快啊!
我正準備搭話,忽見緊閉的山門緩緩拉開,剛開了一條小縫,一個人影嗖一個就閃了出來,閃電般衝到我們身旁,舉起手錶看了看,“五十八秒,沒遲到!”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晦明和尚嘛,雖然穿着乾淨整潔的僧袍,但身上偶爾露出來的部位都纏着繃帶,還散發着濃濃的藥味。
昨晚他可傷得不輕,想不到傷在那樣子還不下火線,看這模樣是還在寺內主持業力呢。
晦明看完時間,立刻拉起我就往寺裡走,邊走邊說:“小蘇啊,我剛還想去醫院看看你呢,醒過來就好,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丟了三分之一的命就丟了吧,反正誰也不可能真活到壽數,就當扔掉沒用的東西好了,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來,到寺裡來,我讓人煮碗麪給你吃啊!”
我另一隻手趕緊拉上馮甜,三個人連成一串,剛走了兩三步,謝雲鬆就搶過來攔住了我們,很是客客氣氣地對晦明說:“晦明大師,請等一下!”
晦明掃了謝雲鬆一眼,淡淡地說:“謝施主,你可能要失望了,不是我不讓你見晦清師兄,而是昨晚晦清師兄已經坐化,實在是不可能幫得上你了。”
謝雲鬆雖然顯得有些失望,但卻沒有失態,輕聲道:“我已經知道了,昨晚是我們失禮了,我只想向您道個欠,沒有別的意思!”
晦明詫異地看了謝雲鬆一眼,突地搖頭失笑,“你們還真去找魯書記告狀了?我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去自討沒趣?晦清師兄坐化的消息,你也是從魯書記那裡知道的吧,你們這些港臺來的傢伙啊,仗着自己有幾個錢,就以爲能享受特等公民的待遇,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看看晦清師兄是什麼身份!”
謝雲鬆面現愧色,“大師教訓得是,雲鬆確實失禮了,還請大師多多見諒,我這也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晦明揮手打斷他,“有話回頭再說吧,我還要回寺裡去給師兄安排法事,一會兒魯書記也會過來,就不招等幾位了,不管有什麼事情,三天之後再來吧,法正,送客!”
法正連忙應了一聲,跑過攔在晦明和謝雲鬆身邊,做出一副“再想打擾師叔就從我身上踩過去的忠誠架勢”。
謝雲鬆卻叫道:“大師,我就再問一個問題……”
晦明卻不再理他,拉着我和馮甜頭也不回地進了山門,直奔後面的大雄寶殿。
往大雄寶殿裡一走,好傢伙,滿殿的光頭禿驢,坐得滿滿騰騰,足有好幾百口子,我們一進來,立刻齊刷刷地把目光投了過來,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這是要唱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