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來只是他們兩個人過來的,卻沒想到張志華也跟着過來了。
這縣裡的一二把手一起來辦事兒可是少見。
我心裡不禁有些犯嘀咕,但面上卻不動聲色,趕緊把幾人往樓上讓。
到了辦公室落座,張羅着泡茶的時候,我就用眼神偷偷問我老爸這是什麼意思,老爸微微搖了搖頭,我卻不明白他搖頭在表示什麼,一時真恨不得扯根信息線插來探聽一下,好在還是及時按捺住了。
等我坐到辦公桌後,武安國才說話,開始還是從彙報這方面講起,說是接到我的通知後,他們連夜組織人手起草了彙報材料,今天材料一成型,就過來,想當面與我約個彙報的時間。
這理由其實很牽強了,事先不打個電話溝通,直接撲上門來,很有突然襲擊強買強賣的味道,也就是因爲我和老爸的特殊關係,換個衙門口敢這麼搞分分鐘就能讓他們吃個鱉。
武安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說完就連聲致歉,表示來得實在是太突然,讓我多包涵。
我本以爲他們接下來會說突然跑來的真正目的,可沒想到武安國卻只是問我什麼時候能有時間聽他們的正式彙報,再沒說別的,而張志華全程都只是插幾句無關緊張的話,一點有用的都沒有說,至於我老爸更是一直在保持沉默。
彙報時間我哪定得下來,真正要聽彙報的是魯方巖好不好,他不來,我聽了卵用沒有不是。
我便沒有當場表態,找了個理由出去給魯方巖打了個電話。
魯方巖聽完之後,就說:“既然他們都來了,那就定在下午吧,我一點有個會,估計三點能結束,三點半左右我過去,你可以安排他們三點四十左右來進行彙報。”把這事兒定下來,卻又說了一句:“他們消息倒是夠靈通的了。”大概是怕我聽不明白什麼意思,又補充道:“今天回來之後,我就跟在家的幾位常委,尤其是善軍同志,關於把領導小組辦公室轉爲常設機構的意向通了個氣兒,大家都初步表示了贊同。”
我登時恍然大悟,肯定是有人把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平縣方面聽到風聲,所以纔有武安國和張志華親自上門的舉動。
武安國這個人背景深厚,只不過時運不太濟,幾次在任上都遭了無旺之災,以至於一直蹉跎在縣級位置上不能上進,如今眼看就要到二線的點上,再沒有機會的話,來年就得上調市裡任個閒職等待退休了。而張志華卻是沒什麼深厚背景,能夠當上一縣之長全靠的是老領導的提拔賞識。他的老領導就是武安國。只是武安國既然上進之路不暢,他也就沒人再往上提攜,能當上縣長已經是武安國出死力頂他的原因。
原本武安國的計劃是臨退之前再盡最後一把力,把張志華推上一把書記的位置,至於以後的事情就只能靠張志華自己努力了。但現在因爲法師治理這項工作,因爲我和平縣的特殊關係,武安國和他背後的人顯然又看到了一線希望,想要再努力爭取一個機會。他這次帶張志華一起來,除了要在我這邊顯示出黨委政府兩方對這項工作的鼎力支持以及團結一致外,估計還抱着把張志華引薦給自己那條線領導的想法。
說完這句話之後,魯方巖沒有立刻掛電話,卻也沒有說別的,我心裡一動,思忖片刻之後,才說:“武書記還不錯,有能力有想法,行動還有力度,像這樣的強力人物對於我們來說是相當重要的。”
魯方巖這才嗯了一聲,“是啊,你說得有道理,不管是接下來的工作開展,還是我們離開山南之後的工作持續,都需要一個立場堅定能力突出態度堅定的人。”說到立場堅定四個字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然後又說:“中央現在對用人的要求是德才兼備啊。”
我笑道:“我回頭再問問我爸,他對武安國應該比較瞭解。”
魯方巖不由也笑了,“也好,上陣父子兵嘛,這種時候,什麼關係都得用上才行。”
掛了魯方巖的電話,我回到辦公室,道了個歉,先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閒話,然後才慢慢把話頭引到彙報時間上,說是既然來都來了那就把彙報時間定在下午,也省得他們再多跑一趟,尤其是讓我老爸也歇歇腳,別太累着。
武安國和張志華立刻大笑捧場,讚我說話風趣直白,拍了一通不輕不理的馬屁之後,張志華才試探着提出平縣政府想成立一個固定機構來專門主持法師治理這項工作,問我是否可以同意。
縣級想新成立一個機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是要確實有事兒,二是得有在上面有對應單位,三是得有正式文件依據纔好向編辦申請,尤其是在現在全國都在定崗定責清理機構簡政放權的大背景下,想逆勢新成立一個機構,那簡直不是一般的難。
這就是在試探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問他們有這個想法的理由是什麼。
張志華顯然做了充足準備,立刻給我一二三列了七條理由,從管理、執法、清理甚至是法治建設等方方面面來講解成立這樣一個常設機構的重要意義。
有點意思。
這顯然是有人指點他們這樣做的。
這個時候他們提出來,正好與省委意圖形成上下呼應,既幫助實現貫徹省委意圖造了聲勢,又表現出他們能跟上級想到一處的先見性。
要不說朝裡有人好做官呢,這可不是說有靠山就能胡做非爲,而是說有了上層的消息,更容易在下面做出迎合上意的合適工作來,想升官不光得有人想着你,自己也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才行。
我就說是不是成立常設機構這事兒我說了不算,不過你們可以把剛纔說的形成材料,給辦公室打個,我報給領導看,至於怎麼決定那是領導的事情。
聽我這麼一說,武安國和張志華登時喜形於色,張志華二話不說就從包裡掏出厚厚一疊材料,敢情他剛纔說的話都是這材料裡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