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要殺我嗎?”
陳婉的話在衆人心中響起,這一刻的她充滿了自信和從容。
異人們對視了一眼,心中涌了無盡的苦澀與無奈,世事難測,之前可以隨意斬殺的鬼魂瞬間居然強大如廝,衆人有種夢幻的感覺,但他們又清楚地知道:這是真的!
陳婉的身上沒有了一絲魔氣,彷彿只是一位普通的美麗女子。
寧靜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遠遠地望着陳婉:“你不是之前的她了,你變了。”
聞言,陳婉淡然一笑,似是對於之前的種種全不在意,“我是我,仍然是我,即便成了魔。但對於你們,包括你,我不會和以前一樣看了。”
看着寧靜的眼睛,她又道:“你說的對,你不是逸辰,那麼只要將你的記憶抹殺,以大法力喚醒逸辰的記憶便好。到了那時,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
寧靜聽了這話一言不發,他從陳婉的眼裡看到決然,她要的是李逸辰,而不他寧靜。
“當然要殺你,這是毫無疑問的!”
一個堅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異人們心中一震,好傢伙在這時仍能不屈,了不得!
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這人竟是孤星寒,他被徒弟江如詩攙扶着,一身狼狽地向這裡走來。雖然受了傷,但他依然堅定自己的信念。
“她是魔,留着她在人間很危險!”這是孤星寒的話。
衆異人心中一顫,立即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可是他們有此心,無此力……
不管衆人的目光,孤星寒我行我素,一聲暴喝,他消失在天地間,接着,天地無光,殺伐之息奔涌而來,讓人如臨刑場,無法把握自己的生死。
“日月失光!”
一股力量涌來,將陳婉之外衆人推了出去,衆人感到眼前一亮,發現自己等人仍處在陽光之下,剛剛那殺伐黑暗之境彷彿只是夢幻一場。
“雕蟲小技,當真是自不量力!”
“嘭!嘭!嘭!”
孤星寒的日月失光之境被破,他一下被打了出來,神態狼狽之極,失去了往日的冷傲。
陳婉的身影再度顯現,冷冷地看着,道:“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斷不會只讓你戰敗而已。”
孤星寒站在那裡,不發一語,似是認可了陳婉的話。徒弟江如詩見師傅如此,上來欲要說什麼,被孤星寒提前止住。
“你們一個個想爲至親報仇血恨,那麼,統統過來吧!”
見孤星寒無言,陳婉把目光放到異人們的身上,美眸含諷,分明是將衆人不當回事。
以她的實力的確可以如此。
異人們沉默着,在內心掙扎着。
“轟!”
天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底下的衆人不由擡起頭,無垠的天空閃過一道閃電般的黑色。
“轟隆!”
那閃電般的黑色在天際蔓延開來,衆人站在地上,遙遠天際,有一種渺小不可言的感覺。這神秘的天空上,似有可怕的生靈在醞釀着什麼,他們感到了一種滅世的危機,在場中強大的如陳婉也望着天空,神色凝重之極。
“轟隆隆!”
天空之上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那裡面黑洞洞的,彷彿一個擇人而噬的遠古兇魔。但剎那間,那口子之中忽然射下一道絢爛多彩的光芒,以一種可怕速度直穿天地,彈指間落到了衆人頭頂的虛空之上。
“這、這是接引之光,老天這竟是接引之光!”一個異人看着這多彩的光芒,頓時驚呼出聲。
“怎麼可能?接引之光已經被楚行健前輩打散,怎麼又再度出現?!”有人不可思議地看着虛空中的光華。
“天呢!這豈不是說,妖、陳婉還可以成仙?”
相對而言,寧靜比他們冷靜多了,望着這道光芒,若有所思。
“這接引之光裡面,似乎有着一個生命的存在,氣息微不可察……”他的天之眼微微一閃,彷彿瞧見了什麼。
“小子不錯,竟能發現我的存在!哈哈……”伴着一個爽朗的笑聲,光華轉動,一名少年人的身影在虛空中現身,一身錦衣華服,其上繡着種種暗合天地至理的紋線,一看知便知不是凡物。他雖然是少年容顏,眸中卻透着一股通徹世事的滄桑,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頭華髮,一眼望去,不見邊際,似有三千丈。
“有前途!”那神秘的少年,站在虛空之中,望着寧靜讚歎道。
寧靜趕緊行了一禮,“前輩何來?”他知對方絕非凡人,能將天空擊個大洞,並帶着接引之光而來,定是天上來人,就是人們常說的神仙!
那少年一揮長袖,“不必虛禮,小子我看好你,再一個百年
之後,你將是人間的主角!”他復又望向陳婉,“魔渡有緣人!成就邪仙在即,還不快快進入接引之光,造就不死仙身!”
陳婉略一怔,躬了躬身,往虛空中的接引之光飛去。
異人中有人立即站了出來,欲要阻止,忽然一道光華掃來,將他推出一段距離,“愚蠢!明知不可敵她,爲何還要出手?”這是那少年人說的。
被推出的那個異人,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神秘少年,心中震驚不已,對方出手,他竟無絲毫反抗之力,這種感覺在陳婉身上都不曾體會。可再看那神秘少年,對方沒有一絲能量的波動,看去就是一個普通凡人,卻偏偏……
一直沉默不語的孤星寒,忽然擡起了頭,聲音微抖,“你、你難道是那位……”他想起了派中保留至今的那幅畫像,那畫上的人物與這少年極似。
神秘少年看了孤星寒一眼,點了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就是你族千年前救下的凡輝,你體內修煉的功法是飛昇前留下的。只是,你資質尚,內心卻不夠堅定,若是不能正視自己,你永遠無法再進一步。”
聞言,孤星寒身子一震,彷彿想起什麼,眼中有着明顯的黯然。
在場的異人們聽了孤星寒與凡輝的對話,莫不震驚,這個神秘的人物居然就是千年前的凡輝!月隱是因爲他而被異人們拋棄,幾乎滅門,當年的他在絕望中成魔,殺了那些月隱的仇人,留下自己的魔功破空飛昇而去。沒想到千年之後,他以接引者的身份再度出現!
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報仇血恨的人們的心徹底地涼了,力量接近枯竭的他們憑這點能力,對付一個成了邪仙魔神的存在?
簡直癡人說夢!
“凡輝前輩,陳婉這個妖孽,她、她何德何能可以成就仙神?”一必須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不甘地問道。
凡輝嗤笑幾聲,道:“哼!無知小輩,她怎麼不能?魔亦有道!你等自以爲正道,更以爲成仙乃破壞人間規則。我今日便來告訴你等,須聽好,你等身懷術法,亦是逆天,她修習魔功也是逆天,同樣逆天,有什麼區別嗎?”
聽了凡輝的話,這位異人中的長者,臉一下紅了,質問道:“我們異人安暴除亂,斬殺妖魔,守護人間和平,怎麼可以與她這殺人不眨眼的東西相提並論?”
“是嗎?你雖然這樣認爲,但天地並不這樣認爲,冥冥之中,天地之間自有規則,卻並非以人道定論。你等身懷異術,掌控天地靈力,一步一步提高自己,擺脫了凡人的桎梏,這就是逆天而爲。不然,你們爲何不做一個普通人?”
“我們逆天?”老者叫囂道:“我們異人爲了人間和平,與強大的妖魔,或突來的天災做鬥爭,因此不知多少子弟隕滅,怎能是逆天?!”
虛空之中的凡輝深深看了他一眼,揚聲道:“天地有法,你們修行御神通,便是有悖天地的法。最早之前,在人間是有天劫降下考驗這些飛昇者的,可是不知何時,天劫沒了,異人成了天劫的替代品。不僅如此,還有種種業報危害異人本人及親人。我想這是天地給予異人的懲罰,因爲你們修行異術,違返常規。”
“什麼?異人成了天劫的替代品?給予我們的懲罰?”
“我們付出這一切,居然受到天地的懲罰?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就是,我等是爲人間的安寧才修行的,老天如何會不長眼?”
異人們聽了凡輝的話,一個個難以置信,互相爭論着。
人羣中寧靜也動容了,他也難以相信,異人們付出這麼多,卻得到這麼的回報。
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凡輝看了一眼接受接引之光改造的陳婉,又道:“哼!我與你們來自同一片天地,纔會如此多言,不然,不知你等要迷糊多久!凡是修煉神通,違天地常規者,盡皆被上天算計,受到種種報復。要麼一鼓作氣,成就更高的神通,對抗這天地的不平;要麼選擇沉默,接受着不公的待遇。”他忽然指着陳婉,道:“她的手中雖然沾滿了鮮血,但成就了自己!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修行之路亦然。”
異人們忽然沉默了,站在那裡消化着凡輝的話,他的話如同驚雷,狠狠地轟炸着他們的信念。
在這一時刻,寧靜如衆人一樣,心裡難受得緊,他怎麼也想不到,異人之所以受到種種業報,是因爲他們的存在超越了常人,違反了天地的規則。
他想起了天機先生林妙然生前說過的話,她也迷惑不解,不知異人爲何會有業報,更提出自己的觀點,認爲上天對異人是不公的,更認爲異人不該存在於世。
林妙然的推斷與凡輝的話不謀而合了。
這是上天對於異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