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清淡地鋪灑在河水上,夜風掠過,波光鱗鱗的耀眼。
朱熹沾起河水,洗了洗臉,讚道:“這個地方真不錯,晚上也不熱。”
“是啊。”柳茜茜在月光也淡雅了許多,不再與他鬥嘴不停。
花茗也撩起一指清水玩弄,忽然想起什麼,說道:“李恆他下水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上來?”
寧靜嘆了口氣,說:“善惡本來就在一念間,我們只能在這裡祝福他。”
“寧靜……”柳茜茜很少見他嘆氣,不知怎麼勸他。
寧靜淡淡地說道:“我沒什麼。”
“你們也別擔心了,我們再多等一會不就知道了嗎?”朱熹把粘着水珠的臉面朝天,在曬月亮,說:“再有,不是還有一波人跟着我們一塊等嗎?”
“一波人?”柳茜茜一時反應不過來。
寧靜聽到,笑了笑,說:“陰差啦。”
柳茜茜聽了忍俊不禁,剩人有時也有用的,若缺了他說不定就沒意思了。
過一會兒,朱熹猶疑地說道:“怎麼才能看到他們?”
“他們?”花茗明白了,說道:“只有要有身懷陰陽眼就可以看到了,它能讓你看見鬼魂和神靈,還有其他人看不見的存在。如果只爲了看見陰差這類陰靈的存在,陰眼就可以了,但陰眼和陰陽眼又有所不同,它只能看到陰靈、魔靈這類,絕看不到神靈。除了此外,還有陽眼,它只能看到神靈這類正義的存在,而看不到陰靈。”
“陰陽眼?陰眼?我好像都沒有啊。”朱熹苦着臉。
柳茜茜也被他們的話吸引了過來,她也好奇陰差長什麼樣子,她可從來沒有見過。
花茗見他們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繼續說:“其實除了天生的陰陽眼、陰眼、陽眼外,還能以術法暫時開啓。不巧的是,我也懂得這種後天的開啓法子。”
柳茜茜笑了,眉毛笑成了柳葉一樣,說:“好啊,好啊,快給我開啓吧,我想看看!”
朱熹正要開口,想了想,不如先讓茜茜開了之後,看看陰差什麼樣,如果她都怕了,自己還是趁早算了,何況,那種存在,萬一被自己看了,心生不滿,哪天不高興過來勾魂怎麼辦?這可比鬼要可怕多了!
……
吳依雪恨意沖天,不僅眼裡,且身周隱約可見淡淡的黑氣流動,這是即將被怨恨完全迷失的跡象。
李恆見此,暗叫不好,喝道:“吳依雪!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一起相伴到老,老到一動不能動時,我們依偎在一起看夕陽……”
他顧不上氧氣瓶裡的所剩不多的氧氣,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如果不能喚醒她的話,一切將前功盡棄不說,而她,完全被怨恨迷失雙眼,成爲一個仇恨的化身,四處爲惡,最後被寧靜這樣的異人斬殺。
他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願!
“約定……”吳依雪似是想起什麼,怔在原地,眼裡時善時惡,身周的恨氣收斂許多。
她身邊的幾個魂魄見此互相對望了一眼,想要逃跑,但都沒有動身,顯然有過失敗的經歷。
小胖子見此,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快速來到李恆身邊小聲地對他說:“過去的不要提了,現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李恆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的手指上摘下戒指,這是寧靜在他下水之前給他的,說這是吳依雪她家女子一代代傳的東西,你拿着戴在她指上,極有可能喚醒她的善性。
小胖子伸手要去接過,卻落了個空,他說:“不行,這個東西,我拿不到,只有你來了。”說着,他看了一眼善惡一念之間掙扎中的吳依雪,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最終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說:“我和他們幾個暫時控制住她的身體,你趁機把它套進她的手指。時間不多,她現在不比生前懦弱,不是我們能夠隨意控制的,要快,抓緊時間!”
李恆點了點頭,對他們的恨一下少了許多。
小胖子的那幾個同伴猶豫了一下,很快都決然地點了點頭,孤注一擲,這也是他們重見天日的唯一出路。
“啊!我不甘心,被男人拋棄,最終又被一羣臭男人虐待致死!不甘啊……”吳依雪突然狂叫起來,她的眼裡的仇恨化成黑氣,洶洶而出,瞬間化成了火一樣的形狀,並向着眉毛燒去。
怨恨之火燒到眉毛,必然化身成魔,這是古老的傳說,李恆大驚失色!
小胖子他們二話不說,一個個緊緊抱住吳依雪的身體,李恆則快速遊過
來,抓起她的手,拿起戒指要往手指上套。
頭頂上的燈光照見她的臉,那張因怨恨而扭曲的臉,充滿了憤怒,令人心驚膽戰,近在她身邊的李恆發現自己心裡恨也在被勾起,他大驚失色,不敢多想,立即往她手指上戴戒指。
可是,吳依雪身體掙得厲害,小胖子他們彷彿一羣小孩子在與一個成人鬥力氣,李恆根本戴不上去,水壓太大,他的力氣施展不出來,更要命的是,氧氣瓶裡的氧氣在這裡正巧用盡,所以每一次耗力都極爲不易!
“滾!”
忽然,吳依雪大叫一聲,長髮飛舞,小胖子幾個的魂魄被震得支離破碎,李恆同樣不敵,遠遠撞飛了出去,口裡噴一股鮮血,打在面罩上。
“你們都要死!統統的!”吳依雪怒目四視,衣裙寸寸碎裂,赤身地站在水裡,身周黑氣涌動。
小胖子等人的魂魄見此,紛紛以逃離,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逃跑一試,說不得還有生機。
吳依雪見此,嘴角掀起一絲冷意,想逃?她的身上怨恨之火頓時飛出,直追小胖子等人,遠處響起一陣陣慘呼,聲音不堪入耳,不時便沒了一絲聲響。
回過頭來,她的手一招,那枚發舊了的翠綠戒指進入了她的手裡,她癡癡地看着這個東西,彷彿想起什麼。
李恆的全身骨頭彷彿碎了一般,心臟劇烈地狂跳,他已經感到了生命的威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掙扎着擡起頭,正好見到吳依雪拿着戒指,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剛要鬆口氣,暗想她也許能夠恢復善性。
可是,吳依雪望着手裡的戒指,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要忘記一切,殺光世上所有可恨的人!”
“這個東西已經沒用了,奶奶,我們已經不會有女性後代了,讓它陪你在陰間不寂寞吧。”她說,手指緩緩握起,要將戒指捏碎。
李恆看着已經絕望了,他沒有力氣去阻止了,難道天意如此嗎?
……
岸邊。
花茗來到柳茜茜的身邊,她要給這個好奇的女孩開啓陰眼眼,讓她見識一下陰靈是什麼樣的,正要動手,忽然感到了一股寒冷的氣息,這股氣息好熟悉,這是……
水怪的,也就是那個鬼仙的。
水怪是鬼仙留在水裡的一絲氣息,用來保護自己河底的走向修煉。
現在它出現了,那麼鬼仙?
“不好!”寧靜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也感覺到了,去而復返的鬼仙!
——在水裡。
他看了眼花茗和柳茜茜,說:“花茗你帶着他們回去,我下看看李恆。”
“寧靜!”花茗和柳茜茜、朱熹三人一齊叫道,他如果下水,豈不是送死?
“你們不要擔心,上回鬼仙追來,把你們擊打昏迷之後,她曾在我身上感到某個令她動容的後人的氣息,想來是她重要的人吧,我下水也許不會有事。”
“不行,生命只有一次,我絕不讓你冒險,去救一個不相關的人!”這話是柳茜茜說的。
“不相關的人?”寧靜一時語結,李恆和他確實不相關,既不沾親,也不帶故。
朱熹也站出來,說:“寧靜你已經盡力了,我們走吧。”
“朱熹……”寧靜怔了。
忽然,另一邊的陰差也感受到了,高個的陰差跳了起來,叫道:“不好,不好,我們忘了,這是那個鬼仙的地盤,都怪趙月穎,要不是我們感受到她的氣息,也不會隨便來此,現在她回來,我們快走吧!”
“對、對、對。”矮個的陰差連忙應道,然後二話不說,拉起鎖鏈,帶着身後的魂兒和他的同伴,劃破空間一下消失了,也顧不上什麼趙月穎了。
寧靜嘆了口氣,說:“我們走。”
柳茜茜三人驚喜地點點頭,他們真怕寧靜不答應,倔起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就在這時,河水裡傳出一個聲音:“他的後人必須留下,其他不相關的,我可以放過。”
“他的後人?”花茗沉吟,而後望向寧靜。
柳茜茜果然地說道:“不行!誰知道你會不害他?”
“害他?”河裡的聲音冷笑道:“即便我害他,你們在場的誰能阻擋得了?”
柳茜茜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把它從水裡揪出來,狠狠地抽幾個嘴巴。
陡然,水面濺起一陣巨大的水花,一個白色的人出現了,它一步邁到岸邊,看着柳茜茜說道:“怎麼,想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