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岸邊,輕風拂過面頰,柔柔的,軟軟的,前方隱約可見一座小橋,橋下流着潺潺的水,又柔又美,細聽水的聲音,原來這麼好聽,如同天籟,勝過當下流行歌手的聲音不知幾倍。
藍天白雲,晴空萬里,這是個談戀愛的地方,也是個談戀愛的天氣。
寧靜似乎哪裡見過這個場景,好像江南的風景,又好像是石門的風景,不過到底是不是,他也不清楚。
而柳茜茜也打斷了他的思索,她拉着他的手,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欣賞四下的景緻,她問:“寧靜,你看這裡美不美?”
“美。”寧靜也覺得心情舒暢。
柳茜茜笑嘻嘻地說:“寧靜就是寧靜,說的話永遠都是這麼少。”
他們拉着手,一直走,一直走着,天地間好像只有他們倆人,他們成了天地的唯一,成了上天的寵兒,這地方好像沒有邊際一樣,他們就這樣一直走着。
“你說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寧靜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其實好容易回答,每個戀愛中的男生都知道怎麼回答最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好!”
但他是他,他是寧靜,所以不知怎麼回答,他想起了師傅的話,想起了和花茗的婚約。
柳茜茜見他沒有回答,而且一幅心不在焉發現了他的表情,皺起了鼻子,忽然,一語石破天驚:“是不是在想花茗,你們早有了婚約,並且馬上要和她結爲夫妻了,對嗎?”
“我……”寧靜更不知如何說了,他一下緊張起來,心臟狂跳,第一次睡墳地都沒這麼緊張。
“哼!”柳茜茜不滿了。
不知什麼時候,天色一下暗了,變成黑色,遠處可見星星點點的人間燈火,柳茜茜也不見了。
寧靜的手裡還存留着她的餘溫,可是人卻忽爾消失了,像風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茜茜……”
他的聲音在天地迴盪,這裡頓時變得可怕起來,吹來的風是陰風,這裡好像成了早已荒蕪的廢地。
不知什麼時候,寧靜來到了橋前,小橋下依然是流水,潺潺的。
他一步一步登橋,擡起了頭,夜空有月,殘殘的。
忽然,又起風了。
吹皺了河水,他的衣角,還有岸邊的柳樹。
這是個清冷的季節。
寧靜忽然想起,他在鬼仙的精神世界裡見過,曉風殘月,楊柳岸。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寧靜!”花茗忽然出現在橋的另一邊,她的聲音隨風傳來:“你在找我嗎?放心吧,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她的髮梢在風中飄起,一雙丹鳳眼顯得加美麗。
他的張了張嘴。
“寧靜!”不知何時,柳茜茜也出現,眼神幽怨。
“我……”
……
“你怎麼了,寧靜,你快醒啊!”
寧靜聽見聲音,睜開了眼睛,看見柳茜茜正坐在牀邊,一臉的擔憂。
“這是……”他搖了搖頭,發現自己正躺在宿舍的牀上,原來一切只是個夢,一個真實的夢。
柳茜茜又叫了聲:“寧靜……”
寧靜這纔回過神,對柳茜茜說沒事,現在已是中午時分,昨晚回來凌晨兩三點,楚行健直接帶着他從窗戶進來,如果這事讓其他異人知道,恐怕會活活笑死,堂堂的四大大門派的掌門,居然越窗入室。
“咕咕、咕咕……”
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他低下頭,察覺這是肚子在叫。
柳茜茜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從桌子上拿來飯菜,雙手遞給他:“感動吧?”
寧靜愣了一下,“謝謝你!”
“謝什麼?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寧靜吃了幾口,飯菜是涼的,可是他的心暖暖的。
他所在的是男生宿舍,本是不許女生進的,尤其生活老師那個歐巴桑查得極嚴,若有女生混進去被發現鐵定罵個狗血淋頭,可柳茜茜卻被法外開恩。聽朱熹說,那生活老師對於柳茜茜的敢作敢爲很是感慨,“好佩服哦,當年我要有她一半勇氣……”
這時,宿舍外遠遠傳來朱熹說話的聲音,還有李恆、楚行健的,柳茜茜告訴寧靜,他們三個吃飯回來了。
打開門,朱熹兩隻手拿着許多禮品,大包、小包,把他的手都撐不下了,就連身邊的李恆手裡也提着一些。
“這是……”柳茜茜驚訝地問道,難道,死胖子突然貼心,要給寧靜買來補補身子?
“哈哈……”朱熹大笑,對着寧靜說:“沒想到
啊,你這小子走了桃花運!這些都是花茗的禮品,她不好進男生樓,特意讓我們帶來給你,說是讓你補補身子。”
柳茜茜皺了鼻子,“花茗……”
“是啊,她說以後只要我們想見她,可以隨時見,最美的校花啊。哈哈……”朱熹還在沒頭沒腦的大笑,李恆連忙用胳臂捅了捅他。
“呃……”朱熹反應過來了,他這才注意到柳茜茜也在,立即乾笑了幾聲,把這些禮品放到牀上,轉身對楚行健和李恆說,要帶他們遊覽遊覽學校的風光。
“茜茜……”寧靜停下了手裡的筷子。
柳茜茜笑了笑,說:“快點吃吧。”
很快,寧靜把飯菜吃完了,柳茜茜給他遞來了紙幣,一會又端來一杯水,這讓他有點不適應。
“寧靜……”柳茜茜把尾音拉長了,他不喝水了,靜待下文。
她的眼睛忽然溼潤了,說:“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把朱熹他們送回,而你卻沒有回來,知道我多麼擔心嗎?”
寧靜握住她的手,併爲她輕輕擦拭眼淚,說:“茜茜,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一大早晨就來了,顧不上休息,當看到寧靜安然無恙地躺在牀上,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朱熹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我,你原來在萬象小區時,眼睛受傷了,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曾經說過,不許有秘密藏在心裡,知道了嗎?”
“我知道……”見此,寧靜更不知如何說起與花茗婚事。
柳茜茜打了一個哈欠,說:“照顧了你半天,困死了,我現在立即回去補覺……”說到這裡,她意識到說漏嘴了。
果然,寧靜的美眉向上挑了起來。
送柳茜茜之時,朱熹正好帶着楚行健回來,兩人正好碰面,朱熹眼觀鼻、鼻觀心,權當什麼也沒看見,後者則用一隻手指頭推了他一下。
“靜兒,你怎麼樣了?”楚行健走過來,問道。
寧靜活動了一下身體,精神明顯好了許多,“我已無大礙,不過,稍有疲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朱熹拍了拍寧靜的身體,說:“要是你真有什麼,聖人我如何面對啊……謝謝你啦!”
“我也一樣,感謝你!”李恆也說道。
寧靜有點不好意思,說:“沒什麼,沒什麼……”
他拿出仙影,仙影依然流光四射,只是光芒淡了許多,看向楚行健問:“師傅,我有一件事要請教,那鬼仙看到仙影時,提到……”他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巨大的臉,是水形成的,有着人的五官,只是比大了好幾倍,它的嘴一張一合,發出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我聞到異人的氣息了,好強大……”
它看着去而又返的寧靜,說:“可惜,不是你,而是你的那個寶貝里的氣息。”
楚行健想了想,說:“仙影是我派開山祖師郭象所留,據說,是他飛昇之時,唯一留在人間的寶物,後又經歷代掌教靈力加持、溫養,裡面存有強者的氣息也是自然。”
忽然,他看到仙影裡有個人影在動,手指一動,仙影光芒一閃而逝,趙月穎老人的魂魄出現了。
“趙奶奶……”
寧靜察覺她的魂魄淡了許多,看上去彷彿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快要消散。
趙月穎老人搖了搖頭,當時她同朱熹和李恆被仙影帶到翰林大學,突然出現的男子把收入仙影,順手打成重傷。
李恆雖然對魂魄什麼知之不詳,但看到她虛弱的樣子,心上擔憂起來,問道:“要不要緊?”
老人虛弱地說:“我沒事,只是覺得魂魄輕飄飄的,聽到了陰間的召喚,我有點抵擋不住了。”
“你現在魂力虛弱,不要多說話,我爲你恢復。”楚行健說着,來到她的身邊,舉起一隻手掌,一股股靈力注入趙月穎老人的魂魄,她的魂魄頓時從肉眼可見的虛弱恢復過來。
“是誰……”寧靜自言自語。
楚行健收了手掌,將老人魂魄收入仙影進去休養,嘆息了一聲,說:“你不用想了,是柳樹。你也別怪他,他的妻子當年被厲鬼所害,從此,他對鬼物最是痛恨。”
“那茜茜……”他忽然想起了柳樹把茜茜託付自己時說的話——“她娘死得早,沒有依託,從今往後,你要好好照料她!”
“她娘死的那年,大約八九歲吧,我記得葬禮那天,她在靈堂哭暈了幾回,當時在場的人都爲之嘆息不已。”
她竟然沒有母親,可她從來沒在寧靜的面前提起,想起與她相處的時光,他察覺茜茜每當見到母親與兒女相處的場景,總是愣愣發呆,問她時,她只是悲傷的搖搖頭。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