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樓不高,只有兩層,看上去並不華麗,但卻有一個不俗的名字:鳳凰樓。
這是個兩層小樓,樓上成雙成雙的情侶怨靈在走動,或者眺望月色下的遠方,這樓的後面是一彎人工湖,月光照耀下映着白色的光輝。
寧靜呆立在樓下,目光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這是……”他輕聲呢喃,不知爲何感到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彷彿在這裡有着令他難忘的記憶,但不論如何記不起來。
不知不覺,他動用了天之眼,灰色的雙眸之中不斷閃現出一幅幅往昔的畫面,終於在某一幕定格。
“別動,對,這樣站好,笑一個,快笑一個……”
攝像師握好了氣囊,古老而笨重的照相機立在地上,一個黑洞洞的攝像頭對準了前面的兩人。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男的一身書生長袍,身後留着一條長長的黑色辮子,他的面容清瘦而文弱,但他的眼睛獨獨明亮,宛如明月。
他的身旁立着一個女子,這女子衣着華麗,似是一個富家的小姐,長得異常美麗,同時身上有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她站在攝像頭面前有些羞澀,有點緊張,不過還是用自己的胳膊挽着旁邊男子,露出柔美的笑容。
這時,攝像頭一閃,畫面永遠定格,他們的身後正是鳳凰樓,而照片是黑白底色。
寧靜忽然記起,爲趙月穎整理遺物時,發現她的母親米心的日記裡不就是夾着這樣的照片嗎?而他看到的男女正是那張老舊的黑白上的人兒,地點恰恰是他身前的鳳凰樓。
他們當年就是在這裡照的像,那個女的是陳婉,而那個男的應該是李逸辰吧。
不知爲何,當寧靜看到陳婉的時候,居然有一種異常熟悉、難以忘記的感覺,還有她身邊的男子,那個李逸辰,當他穿越時光看到他的時候,對方好像若有所覺地擡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令他感到心悸,從對方的眼裡他看到的是自己,對,就是自己,站在那裡的人是寧靜,也是李逸辰,他們好像是一個人。
“這是爲什麼?”寧靜忽然感到頭痛欲裂,中斷了思考。
花茗與寧靜合掌連心,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的心緒,一種莫名的熟悉,這裡彷彿讓他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卻偏偏想不起來。
“你怎麼了?想不起想來就不要想了,有的時候我也會在某時某刻覺得異常熟悉,好像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花茗來到他的面前勸道。
寧靜平和了一下心緒,呼出濁氣,看着花茗說:“不如我們上去看看吧。”
“嗯。”花茗跟着他進去樓裡,跟着上了樓梯,很快來到二樓,現在他們來女間七百城要辦的事已經辦完了,欣賞一下這裡的風光也未嘗不可。
來到二樓的一端,能夠望見女間七百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頭,因爲它處在街的最頂端,現在已是子時,街道上比他們來時更繁華了一些,行人更多,有了叫賣之聲,也有笙歌歡唱之聲。
不過,這繁華與陽間的繁華不同,喧囂之中透着一種詭異的氣氛,行人飄忽如風,只見街道上道道光芒閃動,那是怨靈穿梭的痕跡;叫賣商販的聲音有一股慵懶和死寂,猶如嘶叫;樂聲飄渺,歌唱漸漸悽哀,似在唱着祭奠死人的曲。真是鬼市!
花茗感受到這一切,他們來的時候,這座小城透着死氣,但好歹還充斥着人間味道,但現在變了,她發現怨靈露出了本來的面貌,有的開始發出尖嘯,身上黑氣飄蕩。鳳凰樓附近成雙成對的情侶怨靈,沒了之前的溫馨情意,個個煩躁起來。
“寧靜!”她感到了不對,回頭一看,寧靜正站在二樓的另一端,那裡能夠望見不一樣的風光,那是女間七百城外的,她叫了一聲之後,立即往那邊跑去。
寧靜回過頭,看到花茗急匆匆向這裡趕來,他也感受到了變化,城內充滿了濃烈的怨氣。
“我們趕快離開吧。”
花茗點了點頭。
他們不知爲何這裡突然發生了變化,不管怎樣,這樣的變化絕不是好兆頭,可能會陷入危險,於是兩人當下有了決定。
當他們再次經過女間七百這家妓院時,完全感受不到詩情畫意,哪
怕連低俗的下流氣息也沒有,這裡面充滿了強烈的暴戾,似乎是因爲這裡的暴戾引起了整個小城所有怨靈變化。
寧靜與花茗兩人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怨靈的變化肯定能在這裡尋找到答案,但他們知道現在絕不是時機,只能撥步走人。
可是,他們走了不遠,被幾個迎面而來的怨靈擋住了,他們都陰沉着臉,充滿怨恨的眼珠裡還透着股股邪光,癡癡地看着花茗,其中一人來到花茗面前,壞笑着說:“小美人兒,我們可真是有緣啊,我是百年前的鬼,你是現代的鬼,真是跨越了百年的情緣啊,不如就留下陪陪本公子吧。”
寧靜“哼”了一聲,自然地將花茗擋在身後,看着眼前這個色鬼,他的笑容讓寧靜感受了萬分的噁心,死了依然色心不改,真如狗改不了吃屎,“站住!你要再敢前進一步,哼哼……”
“哈哈……”身後的幾個怨靈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得意地大笑着,就連寧靜眼前這個怨靈也笑得真不起腰,過了一會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就是你的什麼女朋友吧,其實不過戀人罷了,你們現代人事情真多。不過,我喜歡女朋友這個詞,我們幾個哥們也喜歡,對吧?”
“對啊,哥幾個也喜歡,前些日子我們還捉了幾個新鬼,嘿嘿,滋味就是不一樣啊,比我們那個時代的有味多了。”
幾個怨靈一起圍住了寧靜和花茗,他們都穿着一身錦衣,看來生前定是富家公子。
“找死!”
寧靜也不再理會,直接拳腳相加,聽他們話裡的意思,是趁着死的時間長,道行深厚,欺負了新的女鬼。
“兄弟們上!不要忘了,這裡可是咱們的地盤,比法力,他一個新死的鬼哪是咱們的對手?”
一個怨靈狂叫着衝了上來,帶着一陣陰風,他身上的怨氣陡然濃烈起來。
寧靜冷笑了一聲,一下逮住了對方的攻勢,雙手用力將之拋出去,同時,身體快速前移,掌掌生風,一掌襲在一個怨靈的胸上,打的他倒退十幾步,然後坐倒在了地上。
忽然,有一個怨靈趁機從側面撲了過來,抱住了他的身邊,減緩他的行動,同時,又有怨靈掄拳往寧靜的額頭打來。
他們這些有年頭的鬼,不僅有力氣大,而且身體強度也好,寧靜看似輕鬆地打倒兩個,可是他覺得手掌又痛又麻,而且特別費力。這還是因爲他經年修煉的結果,若是換作普通人早被幹倒了。
現在他被一個怨靈托住,又一個怨靈趁機朝他額頭砸來,他卻並不驚慌,身子突然巧妙的一轉,以腳在地上畫了一個弧,一下把託着他的怨靈當成盾牌,被迎面而來的拳頭砸到了後腦勺。
然後,他把這個已經差不多眩暈的怨靈狠狠丟了出去,腳下輕輕一躍,人從地上而起,在空中虛踏幾步,來到最後一個怨靈頭上,陡然加速,一下踩在他的頭上,瞬間將之壓到在地。
不一時,幾個怨靈已經在地上痛叫着,不成樣子,不要以爲成了鬼就不會受傷,鬼一樣也會受傷,最可怕的魂飛魄散,據說,那樣的話,真的會從天地間消失,絕對的消失!
他們這些死去年舊的怨靈,確實要比新鬼強大,雖然沒有戰鬥技巧,可是他們的魂魄強度和力量不是新鬼能比的,可是隻怪他們倒黴,今天撞着專門降鬼除魔的異人了,單論物理的戰鬥他們已經不是對手。要是使用了靈力,可以直接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但寧靜如果真的這樣的做了,可能有麻煩,畢竟他們可是身處女間七百這座鬼城。
寧靜向身後的花茗點點頭,花茗向他豎了一個拇指,其實以他的能力足以對付這幾個小小怨靈,只不過想被人保護罷了。
解決了幾個障眼的怨靈,又要加快腳步離開之時,忽然身後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是連綿的掌聲。
一股強烈的怨氣直逼而來,一個華服的中年胖子走了過來,身穿華麗的衣服,頭上那頂帽子鑲嵌着一顆醒目的玉石,可見他生前富貴逼人,邊走邊鼓掌,似乎對於寧靜的表現很是讚賞。
這人也是一個怨靈,他的氣息更加強大,身上還透着威嚴,似乎生前是掌管一方的人,所以纔會形成這樣的威勢。
寧靜下意識的護住了身後的花茗,問道:“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