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現在來說的話,已經來不及再去編造什麼其他的藉口了。
於是,我就下定決心,一五一十的去交代。
“我看到了,老闆,你那個房間裡面,滿地的,全都是死人!”
我說到這裡的時候,自己是擔驚受怕的。
“哦?是嗎?”老闆笑了笑,說道,你繼續說。
“而且,不單單是死人,後來,我還夢見你過去了那間房子,打開燈之後,我看見裡面,竟然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是活的,一直盯着我看!”
“那然後呢?”
“然後,因爲我在夢裡面,殺死了一個老太太,是無意殺害的。結果,你進去之後,看見竟然說這是你的母親,再然後,你就要用刀子砍我,最後,我就一下嚇醒了,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場夢。”
我一口氣說完,如果這個事情,昨天晚上真真實實的時發生了,那麼,要殺要剮,也會隨他便了。
酒店的老闆,有些愁眉苦臉起來,說道:“沒錯,這個老太太,確實是我的母親。”
“什麼?那……”我瞠目結舌。不知道老闆下一步,會是個什麼反應。
“而且,兄弟,你昨天晚上那個,也確實是一場夢,但是,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個什麼地方?”
酒店老闆的這個問題,問得我感覺非常的莫名其妙。
“我,不太知道,這個地方,按理來說,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金山縣嗎?”
我出於驚訝的說了一句。
“是啊,這個地方,以前就是金山縣,金山縣的一條小巷子。但是後來,發生了一個天災人禍般的大事情。”老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
“天災人禍?”我怔住了,不知道酒店老闆說的這個天災人禍的大事件,是指的什麼。
“對,這個事情,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老闆說。
我一聽,接着說:“三年之前?我最後來金山縣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前的那一次了,但是,那個時候還是好好的呢。”
“那估計你是春天或者是夏天來的。”老闆說。
“可不是嘛,我就是那年的春天,來過這裡一次,那時候看到這裡,還是一片的安詳呢。”
我這樣說着。
“唉,那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老闆喝了一口茶,說道,“聽我說,三年前的夏天,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不知道。”
“三年前的夏天,這個地方,這個金山縣,下了一場大雪。”
“什麼?”
我聽了之後,自然是非常的驚訝。
“這大夏天的,怎麼會下雪?”我問道。
“誰說不是呢?”老闆也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可偏偏就是在這個天氣正值炎熱的三伏天,這個金山縣,連續不停地下了足足半個多月的大雪。”
“半個多月?”我一聽,簡直是感覺就像是天方夜譚。怎麼會在這個酷暑的天氣,連續下這麼久的大雪?
“對,半個多月。”
我聽了之後,感覺非常的無奈,接着問到:“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這裡的人啊,就非常的不行了。”老闆又喝了一口茶水,吐了吐口裡面的茶葉末,接着說道,“你想,那個時候正是夏天,所有的東西,都在生長,而且得,家家戶戶,也沒有存下太多的餘糧。”
我聽了後,想了想,也確實是,往往在夏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吃什麼買什麼,不會一下子買下太多的東西,那樣的話,東西容易放壞了。
而且,夏天是個萬物瘋狂生長的季節,許多的水果,就像是什麼黃瓜,西紅柿,一類的,都可以什麼時候想吃了,什麼時候隨便摘。
“那這豈不是坑慘了老百姓嗎?”我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就是爲了向老闆說明,我再認真地聽,鼓勵老闆繼續說下去。
“可不是嘛,結果,連着下了半個月的大雪啊。”酒店老闆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比劃着,“半個月,連風帶雪,而且溫度是到了零下三四十度,這裡的天氣,從來沒有這麼低過。結果,這邊的老百姓,就算是做衣服也來不及啊,把這裡的所有的生物,先是一些植物,像什麼水果蔬菜,都給凍死了,之後,就是一些動物,像是家家戶戶養的什麼小狗小貓,也都給凍死了。”
“太不好了。”我搖了搖頭。
“最後,這裡的所有的東西,基本上都已經凍死了,在這個小縣城裡面,剩下的唯一的一種活着的東西,就是人了。”
“那剩下的這些人,都是怎麼辦的呢?”我繼續問着。
“剩下的這些人,有的有本事的,就帶着錢,帶着一些重要的東西,出去遷移了,到了別的地方去住,或者是,別的地方有親戚的,也都去了親戚家去投奔親戚去了。”
“不過,”老闆頓了頓,有繼續說到,“這些遷徙的人,遷徙的也不是很順利。你想啊,連續的颳着大風,下着大雪,這個地方的路,又不是非常的好,路非常的滑,好多人,在遷徙的過程中,就被這風給吹倒在地,埋在了大雪裡面。而且,很多的建築物,也都被刮到了,房子,都被大風掀翻了屋頂,搞得人們,顛沛流離,沒有任何的藏身之地,而且雪也太厚實,想要站起來走,直接走不成,甚至一些小孩子,直接就可以被埋掉了。”
“所以,正是因爲那一次,大風大雪,現在這裡的人,纔會把建築往地下建嗎?”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爲我知道,地下暖和,而且可以躲避風雪。
“是啊,而且那次災難,很多人不但是顛沛流離,而且,都已經沒有了吃的,又沒有那麼多的穿的,沒有準備多麼厚的衣服,許多人,就這樣在飢寒交迫之後,死去了。”老闆咬了咬牙,接着說,“甚至是,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把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交換了,煮着吃。”
我一聽,不由得打了個顫慄,我想,難怪這裡的人,出去之後,都可以吃人肉,原來,他們之前也是受生活所迫,被逼着,爲了活命,吃過人肉啊。
“真的是太可怕了。”我聽了之後,搖了搖頭,“如果這件事情,落在我的頭上,我肯定是受不了。”
“那是沒有落在你頭上啊,大兄弟。”老闆無奈地說,“真的如果是落在了你的頭上,那麼,我想,你受不了也得受着,而且,你必須要承受!”
酒店老闆的語氣非常的凜冽,非常的嚴肅,這一下,倒也是確實是提醒了我。
大難臨頭了,必須會有人呢做出犧牲,這種事情,不去勇敢的面對,又有什麼辦法呢?想到這裡,我開始甚至有些佩服這裡的人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是鋼鐵打出來的,但凡是有點辦法,誰願意去茹毛飲血?誰願意去互相殺害,吃對方的肉去生存?”老闆說的這句話,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真的到了那一步,人的基本生理需要如果都滿足不了,那麼,就會出於強烈的求生慾望,去互相殺害,弱肉強食,勝者爲王。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的那個奇怪的夢,在夢裡面,我和那個老太太,不也是一樣嗎?
都是爲了生存,她或許也不想傷害我,而我,也並不想去打死她,但是實事,如果她不來傷害我,那麼,她就活去下去了,而同樣的道理,如果,我不去反抗,不去打她,那麼,我估計也就被她吃掉了肉,喝乾了血液。
想到這裡,我可以原諒昨天晚上,老太太的行爲,我同樣也可以,原諒我自己的行爲。
“是啊。”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所以,這裡的人們,從那時候開始,也就留下了吃人肉的習慣。”
“所以,這裡的很多家飯店裡面,都是有人肉的。”老闆說着。似乎是在提醒我,他的那個房間裡面,確實都是一些屍體,一些,即將被做熟了,盛到碗裡碟子裡,端上餐桌的食材。
“那麼,這裡的人,究竟都是活人,還是死人呢?”我大膽的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非常的忌諱的問題,因爲這個問題,老闆回答我的前提,是老闆也是個像我一樣的,活着的人。
事實上,我也確實是相信,老闆是一個和我一樣的活人,所以,我纔可以大膽的這樣來問道老闆。
“這裡,是死人和活人,同時生活的一個地方。”老闆的這個答案,我是在哪裡聽到過的。
“對,我想起來了。”我說,“之前,在我來這裡之前,在一家餐館裡面吃飯,那家餐館的老闆娘,也是這樣說的,而且,也是在那家餐館,我第一次吃的人肉。”說道這裡,我忍不住的還想噁心嘔吐。
“哦?這麼說,你也已經吃過人肉了?”老闆看着我,問道。
“是啊,但是當時我不知道那是人的肉,直到吃完了,我才發現後廚裡面,滿地的屍體,就和昨天晚上,我夢見的那件房間裡面,場景是一樣的。”
“那後來呢?”老闆繼續說。
“後來,那家老闆娘發現了我,在後廚非常的害怕,所以,就把我從她的餐館後門,放了出來,於是,我就來到了這裡。”
“原來,你是這樣來的啊。”老闆看着我,眼睛裡面流露出來一種親切的感覺,就像是見到了老朋友那樣的親切。
“那麼,這裡的人和鬼,爲什麼是住在一起的呢?”我接着問。
“這個,還得從三年前的那場災難說起。這裡,有一個風俗習慣,就是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葬在一起,也就是說,如果哪個人死了,那麼,家裡面活着的人,就把死去的那個人葬在自己的家裡,這樣,久而久之,這裡的陰氣就比較重,所以,陰氣太重,就容易時常寒風刺骨,也就恰好導致了三年前的那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