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後世很多因爲反壟斷法被質詢的同行相比,今天的謝菲爾德可以說是態度非常之囂張,絲毫不把這些國會老爺放在眼裡,要是換成一個蘇聯體系的國家,奴隸主肯定沒有這麼幹的底氣,生怕下跪的速度不夠快。
像是太講究程序正義的國家,就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就如同黑幫是合衆國永遠存在的東西一樣,硬頂着讓質詢的共和黨議員閉嘴之後,謝菲爾德還抽空點了一根雪茄,百無聊賴的等待下一輪的質詢,順便掏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表示自己挺忙的,有什麼事情最好快點結束。
但這副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舉動,也激怒了不少人,雖然社會上很多人都對富人不滿,但是像是今天的謝菲爾德這樣的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是國會,請威廉注意一下場合。”
“有一條法律說不準在國會抽雪茄了麼?如果沒有,這就是我的自由。當然了,很多議員今天都在,你們可以現在就通過一個法律禁止在這裡抽雪茄,然後把我抓起來。”謝菲爾德非常善解人意的開口道,要聖旨啊,你們可以寫一張。
“威廉,這畢竟是涉及到了幾萬條生命。”有心懷善意的議員開口,提醒謝菲爾德態度上要注意,畢竟這已經不完全是私人公司的事情,已經涉及到了政治。
“對於無法估計的生命損失,我個人當然十分的悲痛,不過事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該是聯合公司的責任,我絕對不會躲避,而且準備迎接一切的挑戰。不過這又回到了剛剛開始的原點,加通湖大壩的垮塌一定要調查清楚,這絕對不是一次單純的意外,說不定和當地的反美勢力有關,如果說我有什麼責任的話?這幾天我也想了很多。”
謝菲爾德嘆了一口氣,故作沉痛的道,“因爲當地的環境原因,黑人工人的身體比較適合熱帶的施工環境,這樣減少了黃熱病的可能,導致了當初在招工的時候,公司召集了大批的黑人員工,同樣在波多黎各招募工人的舉動,也和疾病有關。但是我錯誤的估計了一個原因,那就是兩批員工本身的道德水準。”
“施工開始之後,兩批工人和巴拿馬本地的居民關係非常緊張,在這個問題上,看在這些人目前都是合衆國治下的公民,當地的負責人過於偏袒我們的工人,所以巴拿馬居民早有不滿,衝突一直都沒有平息,如果是因爲這種衝突,導致了這次悲劇的發生,也合乎常理。”
“你這麼說有證據麼?”謝菲爾德的話剛剛說完,就有議員一下子站起來,面色凝重的開口問道,如果真的大壩是被炸開的,那事情就嚴重了。
“關於大壩是不是被襲擊垮塌的,我沒有證據,這要等到調查結果的出現。不過施工工人對巴拿馬人的犯罪,雖然不是全部,但是當地負責人也對國內通報了不到二百起。”謝菲爾德不慌不忙的道,“偷竊、搶劫、強姦、殺人,都出現過,只不過被我壓下去了。”
整個國會出現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不少議員都覺得謝菲爾德有點誠實的過分了,如果事出有因的話,從道理上來說就算是真的遭到了報復,好像巴拿馬人也沒有做錯。可是這又涉及到了好幾萬的生命,難道讓合衆國公開宣佈,這些工人在巴拿馬的所作所爲,先對巴拿馬政府道歉麼?這怎麼可能!
羅斯福眼見着事情有點脫離了軌道,不得不親自開口詢問道,“威廉先生,事情的起因已經不重要了,我想要知道,作爲美國運河管理公司實際上的老闆,你對手下的員工數量應該有所瞭解,你估計損失應該有多少?”
“四五萬人吧?我也不能估計出來太準確的數字!”謝菲爾德帶着不確定的口氣回答道,“因爲波多黎各和黑人工人畢竟不是一個地方,波多黎各佔領也沒有多久,兩個羣體的語言也不一樣,所以害怕起衝突,是分開建設駐地的,被洪水衝擊的駐地是黑人工人的駐地,人數在五萬人左右。”
五萬人?聽到這個數字,饒是這些政客也自認爲是見多識廣,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從內戰之後,他們就沒有聽到過這麼大的死亡數字,就算是剛剛結束的布爾戰爭,英國人打了這麼長的時間,似乎也沒有損失這麼多人?
這個數字太具有衝擊性了,很多議員聽到了有失態的叫出聲來,一聲聲語調不同的上帝啊,在國會當中此起彼伏。只是有人是被嚇到了,還有人是被嚇到之餘,慶幸的想到幸虧都是黑人。
謝菲爾德則臉不紅心不跳,這個數字已經足夠十次偷襲珍珠港了。日本海軍傾巢而出,對着珍珠港狂轟濫炸,美國軍人死傷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千人。奴隸主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夠對這麼多的死亡人數做到接受。
就連羅斯福聽到這個數字也深感震驚,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麼慘重的損失,再看向謝菲爾德鎮定的模樣,他一瞬間被心中的懷疑嚇了一跳,這鎮定的就好像他策劃的一樣。
不對!沒有人敢一次性殺掉這麼多人,這個世界不會有這樣的人存在,更何況是趨利避害的商人,把賺錢作爲第一目的的商人,是絕對不會有人做這麼有風險的事情的。
“現在看來,我們必須馬上確定事情的真相,不能讓這些多的公民白死。”馬上就有議員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哪怕死的是黑人,也要給公民階層一個交代。
“馬上派人成立調查組趕往巴拿馬!”羅斯福總統拿出了總統的權威,一錘定音道,“一定要弄清楚加通湖大壩垮塌的真相,如果是被蓄意破壞,一定要讓巴拿馬政府給我們一個交代!”
合衆國的體制也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沒有效率,就拿現在的事情來說,國會老爺們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馬上就通過了派遣調查組的提議,顯示出來了非常高效的一面。
事已至此,這一切都和謝菲爾德無關,兩個小時之後,奴隸主就這麼施施然的走出了國會,回到了自己員工的中間。
“老闆,你可算是出來了,那些老頭子沒有難爲你吧?”迎過來的保鏢小心翼翼的詢問,不過並沒有刻意避開不遠處的國會安保人員。
“就他們,還想把我怎麼樣?他們能怎麼樣?”謝菲爾德活動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從頭到尾,聯合公司都是受害者,這是一個事實,不能因爲我個人有些財產,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所有事情都講究一個公平。”
現代羅馬帝國的心臟之外,奴隸主大放厥詞了一番,每個字都準備讓這顆心臟心肌梗塞。
而心臟裡面,上到總統下到議員,都在履行着自己的義務,這個義務就是,不再爲反對而反對,團結一心先把事情搞明白在說。
至於謝菲爾德本人,他就是單純的過來接受質詢,回答問題,回答完畢之後就可以走人了,等到調查結果出來的那一天,附和一下聯邦政府的調查。
現在麼!奴隸主每天都這麼忙,準備去一趟紐約的洛克菲勒莊園休息休息,臨出發之前則吩咐和掏糞工們打一聲招呼,是這些掏糞工出力的時候了,應該把報告放在黑人、波多黎各工人和巴拿馬居民的衝突上,這個人血饅頭,奴隸主還沒有吃夠。
如果死亡的工人都是白人,這件事別說吃人血饅頭,任何一個掏糞工敢有異議,所在報社被砸都是輕的,人身安全都不能暴漲。但是死的是黑人,還是可以借題發揮一下的。加上去年女拳師的一頓操作,黑人這個問題,已經引起了大衆的關注,加上關於黑人的政治笑話傳播力非常廣泛,可以說自從內戰後三十多年的現在,關於黑人的輿論從來沒有這麼嚴苛過。
對黑人的抨擊,擅長鬍編亂造的掏糞工肯定不會讓他失望,現在只不過是中場休息的時間。聯合公司很快就發表了聲明,解釋了爲什麼使用黑人做工人,每一條都非常的合理,比如扶持黑人的自理能力,讓黑人通過工作提高生活水平,黑人更加適應當地環境等等。
聯合公司的聲明,同樣引起了對黑人使用上的討論,一些報紙十分露骨的評價,“事實已經證明,黑人這個羣體,並不具備在現代社會生存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們不受約束,就不會引起巴拿馬人的報復。”
新奧爾良晨報則馬上刊登文章反駁,“就算是這樣,現在也不是這麼報道的時機,就算他們都是罪犯,也是合衆國的罪犯,不能就這麼白白死在巴拿馬。”
新奧爾良晨報看似在反駁,實際上則坐實了這些報紙對黑人的定義,側面承認了是黑人不受管束引起的報復!而忙碌的焦頭爛額的華盛頓,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種變質的輿論,發現的時候,已經成了很多人的共識。
組建起來的調查組,已經從港口出發,前往巴拿馬調查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