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幾次,蔡鴻鳴坐車來到港尾鎮,從這裡搭車可以直接到家。
將近一年未回,鎮上人物依舊,只是以前的老街被鏟去重新修建,種上了一排綠化樹,看起來清新整潔,要比以前的老街好許多。只是也不知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傢伙竟然選擇用美人樹做綠化,也不怕惹是非。美人樹這東西開花美則美矣,只是長大後樹上的刺會變得很硬很尖銳,若不小心一頭撞上,肯定會皮破血流,到時候又是一場“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是非官司。
在申城停留了幾天,從古浪通過物流託運到這邊的包裹已經到了,蔡鴻鳴就找了一輛貨車,到物流去取東西,然後往村裡而去。
蔡家村,位於頻海山中。村前是億萬年前火山噴發凝結而成的柱形玄武岩,後面是莽莽羣山。村子裡只有玄武岩和羣山間一處可耕種的肥沃的土地,多少年,蔡家村人就是靠這點微薄收入活了過來。
因爲地處偏僻,快遞物流根本不可能到這裡,所以每次有什麼東西只能寄到鎮上,然後再跑過來取。
一陣未回,村裡還是老模樣,都沒什麼變化。
如今立冬已過,田裡的稻子已經收割完畢,路邊的稻田全部空空的,只有剩下的一茬稻頭。不過也有人把地犁一遍,施了點肥種小麥。閩南這邊氣候溫潤,若是掌握得好,一年可以種兩季水稻一季小麥,只是小麥的產量很少,基本上是屬於可有可無的狀態。
記得以前每到這時節,自己就會叫上幾個豬朋狗友,帶着鋤頭、袋子去挖田鼠。
爲這事,那時沒少被大人罵,因爲田鼠洞大多在走路的田梗上,挖壞了不好走,明年又要重新休整,很麻煩。
蔡鴻鳴家因爲早年去了西北,沒有在村裡蓋房子,所以分家的時候,他阿公怕他們回來沒地方住,就把一套兩進的老房子分給了他爸,而他二叔則住在新蓋的樓房裡。
老房子歷經上百年風風雨雨,早已經朽壞不堪,所以去年他爸媽花錢重新修整了一下。
如今的老房子已經不見半點老態,反而透出一股古樸、厚重的歷史韻味,有着淵深的內涵。
貨車開到老房子前停下,蔡鴻鳴看房門開着,裡面沒人,不由大聲叫道:“阿公...”聲音在清越的山間傳得很遠,只是奇怪,半天也沒見人出來。
唔,什麼情況?
蔡鴻鳴摸不着頭腦。他阿公現在已經把正骨推拿的事情全部交給二叔,自己則栽花種菜頤養天年。人大多時候都在家裡面,怎麼今天不見人了,奇怪?
想了下,估計是出去了,他就和貨車司機一起把寄過來的東西擡到屋裡。她老媽也不知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重得要命,一個人人根本抱不過來。即使兩個人擡也很重。擡完東西來到外面,就見好友蔡正賢從遠處走來。
蔡鴻鳴看了,笑道:“你小子怎麼在這裡,不是聽說去省裡當教練了嗎?”
“最近省運會結束,沒什麼事情,就回來休息一陣。你阿公前幾天就說你要回來,怎麼現在纔到。”
“在申城玩了幾天。對了,你知不知道我阿公去哪了,怎麼家裡沒半個人影都沒有?”
“罔市在山上放牛不小心摔斷了腿,你阿公和二叔都跑過去看了。”
“那你怎麼沒去?”
“我正想去,聽到你在叫就過來。你的聲音還和以前一樣,現在估計全村人都聽到你的聲音了。”
不是估計,而是肯定,村子不怎麼大,兩面又都是山,迴響很厲害,有時候牛放個響屁全村人都能聽到,何況他這破鑼一樣的聲音。
有好朋友在,接下來也不用貨車司機幫忙了,給了錢客氣的問要不要進去喝茶。司機說不用開車走了。他就和蔡正賢把剩下的東西搬進屋裡,然後從行李裡拿出一包用沙拐棗製作的蜜餞做茶點。兩人就在屋裡一邊喝茶,一邊吃東西。
說起來,西北沙漠裡的果子沒一種是能吃的。
苦豆子,苦寒,有毒;沙棗,酸澀,微甜,吃多了還便秘;沙棘果,酸澀,難以入口;沙拐棗,更是苦澀;只有白刺果實好點,基本上是甜的。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西北地區治理沙漠常用的防沙護沙植物,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和營養價值,一向被政府大力推崇。
不說其它,苦豆子是味中藥,藥用價值自不必說;沙棗,現在也被推廣得差不多人盡皆知了;沙棘果做成的飲料、酒更是在西北地區打下不錯的口杯,相對來說沙拐棗就有點矮矬窮了,只能淪落爲駱駝的食物。所以,沙拐棗一向沒人稀罕。
也正是如此,每到成熟季節,一大片一大片紅彤彤的沙拐棗只能淪落爲讓人觀賞的植物。
後來有人感覺這麼多沙拐棗浪費了可惜,就把沙拐棗摘回家,經過去苦澀醃製等諸般工序,做成甜甜的蜜餞,別說味道還真好吃。可惜這東西的加工成本遠遠高於它的價值,所以一直推廣不開,只有在古浪周圍地區有得買。
泡了會茶,蔡鴻鳴阿公蔡閬就回來了,後面還跟着他二叔。
蔡閬雖然年近七旬,但身體健碩,兩眼炯炯有神,走路蹬蹬作響。
“阿公、二叔。”蔡鴻鳴看到兩人,站起來親熱的叫着。
“怎麼走這麼久,前幾天你媽不是說就要回來了嗎?”看到蔡鴻鳴,蔡閬瞪眼問道。
“我在申城那邊玩了幾天。”
“還是這麼貪玩。”蔡閬不滿的說道。
“阿公、二叔,你們來嚐嚐,這是我特地從西北帶回來的特產沙拐棗。”蔡鴻鳴連忙把沙拐棗遞給他阿公和二叔,並把泡茶的位置讓了出來,免得老人家又開始說道理。
蔡閬拿幾個嚐了下,發現味道真的不錯,不甜不膩剛剛好。
蔡鴻鳴等他們嘗過,就把東西放下,打開他老媽打包的半人多高包裹,裡面老媽分類別裝,寫着要給誰誰的名字。他從其中拿出一個大包來,豁,好重,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是給他二叔的。本來想讓他帶回,可是這麼重還是等會兒自己拿過去好了。
其它還有幾個大包,都是給親戚的,看來這兩天要做快遞員給親戚們一一派送過去。
“以後吃飯的時候就去家裡吃,現在你阿公也沒煮飯,都在我那邊吃了。”他二叔蔡天壽泡着茶說道。
“哦。”
蔡鴻鳴應了一聲,就從裡面拿出一包東西扔給蔡正賢,“拿去,這是我專門從西北帶過來的好東西。”
“是什麼?”蔡正賢看着包裝得嚴嚴實實的紙箱問道。
“一些肉蓯蓉和冬蟲夏草,還有幾棵雪蓮。”
?“冬蟲夏草那東西可是很貴,你給我幹嘛,你自己留在家裡賣就好,給我白浪費了。”
“這是我在那邊收的,價格沒藥店那麼貴,而且給你的也不是很多,就幾棵,你自己留着嚼嚼。”蔡鴻鳴不以爲意的說道。
還把自己當牲口了,還嚼嚼。看到是好友心意,蔡正賢就收了起來。
蔡鴻鳴又說道:“這東西在那邊也貴,明年我自己過去挖不用錢的,看看能不能挖到,有就多送你幾棵。”
“這東西還能自己挖?”蔡正賢好奇的問道。
“我在那邊的燒烤攤有個幫手小妹是藏區的,他們村在山上有個草場,聽說也產冬蟲夏草,只是量不是很多。不過我是誰呀,火眼金睛,不管多少,肯定能被我找到。”蔡鴻鳴用手臭屁的比了個火眼金睛的手勢,得意的說着,“還有,過幾天我讓我媽用快遞寄些新鮮牛肉過來,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讓你也品嚐一下西北來的新鮮犛牛肉。你手裡那包有些犛牛幹,雖然有點硬,但味道不錯,你先拿去嚐嚐......”
蔡閬看着滔滔不絕說着的孫兒,老懷大慰的摸了摸下巴的鬍子。這屋子,還是要人多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