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很久,我最終決定要離開任家。既然我和任冰華他們已經有了間隙,就算他們不是要害我,那我以後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見到奶奶的時候,她老人家沒提讓我遠離任家這茬,但也沒表示讓我成爲陰陽師。如今最穩妥的辦法,就是離開這是非之地。
臨走前我先檢查了一下屬於自己的東西,我的上衣好像已經被換了,如今穿着一件有些緊緊巴巴短袖。
估計是申景樂的衣服,他個頭沒我高,而且看起來很瘦弱。這導致他的衣服套在我身上,就像是緊身衣。
我記得自己的肩膀在火葬場停屍房內被抓破了,仔細看了看,卻沒有任何傷口。我又看了眼自己的腳踝,烏青了一圈。
我有些疑惑,腳踝處的烏青應該是在停屍房被抓住的時候留下的。可是我的肩頭,怎麼會沒留下任何傷口?
但這都不是重點,看了看手機,已經凌晨四點多。很快就會天亮,這會不走,等天亮之後,我可能就太不掉了。
大夏天的,天亮的早,五點多太陽就會出來。在日出之前的一段時間內,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被稱爲黎明前的黑暗,說的就是現在。
我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間,外面伸手不見五指。走到房間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只能用手機屏幕來照亮,低着頭才能看得清路。
剛摁亮手機,我的眼前多了個黑色的身影。我嚇了一跳,擡起頭一看,申景樂正一臉好奇的的看着我,隨後裂開嘴笑了笑。
我鬆了口氣,訕笑道:“還沒睡啊?我起來上廁所,沒事我先去廁所了,回頭再聊。”
“師弟,我不是沒睡,而是已經起牀了。廁所在那邊,以後別再走錯。你趕緊解決個人問題,我等着你。”申景樂笑着說道。
我愣了愣:“什麼意思?你忙你的,不用等我。你要是也急着上廁所,我可以讓你先去。”
其實我已經開始有所警覺,他就是在監視我,連上個廁所都要等着。我暗暗嘆了口氣,我應該早點決定走的,現在想離開,已經有些晚了。
申景樂搖了搖頭:“我不上廁所,師弟你趕緊吧,到了五點,咱們就應該開始鍛鍊身體了。”
我有些傻眼,他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鍛鍊身體?凌晨五點對我來說,就相當於是深夜。
上學的時候,我們宿舍基本沒在十二點之前睡過覺。如果早晨八點有課,都是在七點半左右起牀,慌里慌張的,掐着點跑到教室。沒課的時候更輕鬆,一睡就是一上午。
畢業之後沒課可上,我就更懶散了。每天晚上回去玩手機玩到一兩點,上午將近十點鐘才起牀,然後滿世界找工作。
說起來,除了這幾天被鬼折騰的有些不分晝夜,我已經好幾年都沒見過早晨的太陽了。
我敢肯定,這絕對又是任冰華的主意,她明知道我基本上算是沒睡覺,卻讓申景樂這麼早在這等着我。
“那啥,小樂啊,我現在狀態不好啊。你也知道,我受了傷,需要好好休息。鍛鍊什麼的,以後再說吧。你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申景樂根本不吃我這一套,眉頭微皺,搖了搖頭:“不行,鍛鍊身體對陰陽師來說至關重要。法力總有用光的那一刻,有個強悍的體格,關鍵時刻是能救命的。”
救命不救命的我不管,反正大清早的讓我這個根本沒睡覺的人去鍛鍊身體,就等於是要我的命。
“師弟,你的傷勢已經痊癒。而且剛纔師姐又給你喝了杯甲木安魂符的符水,你現在就算不休息,也絕對會精神百倍。趕緊去廁所吧,我在這等着你。”申景樂又衝我笑了笑。
他的笑容看起來那麼純潔,但是對我來說,卻是惡魔般的微笑。任冰華的心思還真是歹毒啊,怪不得剛纔她非逼我喝下那杯符水,原來是在這候着我。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從申景樂眼皮子底下逃走難度太大,我還是先虛與委蛇一番再說。
我這會根本沒有尿意,但我還是去了趟廁所。在廁所裡,我一直絞盡腦汁的想着如何從任家逃走,甚至琢磨着給陳建飛打個電話,讓他把我帶走。
但一想到陳建飛跟蕭昊是好基友,我又打消了報警的念頭,我擔心到時候非但逃不了,還會打草驚蛇。
尼瑪,我就不信他們會強行把我囚禁在任家。只要什麼時候能離開任家大門,我一定撒丫子就跑。
我好不容易纔咬了咬牙,準備跟着申景樂去“鍛鍊身體”,電話突然響了。看了眼手機屏幕,我愣住了,是我媽的電話號碼。
她現在還用着我已經淘汰了好幾年的舊手機,平時爲了省錢,一兩個星期纔會給我打一次電話。她從來沒有這麼早給我打過電話,這會天還沒亮,難道有什麼急事?
我毫不猶豫的接通了電話,電話的那頭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天天?趕緊回來吧,你媽不行了!”
我一個激動差點罵出聲來,這不是我媽的聲音。要不是電話號碼沒錯,我還以爲是有人惡作劇。就算惡作劇,也不能拿人父母開玩笑啊。
“你誰啊?爲什麼會拿着我媽的電話?”我強壓住內心的怒吼,冷聲道。
“天天,我是你李二嬸啊,趕緊回來吧。你媽不行了,你得趕緊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沒錯,電話裡聲音雖然失真,但我也聽出來了,這確實是李二嬸的聲音。我瞬間就傻了,腦子一片空白。
李二嬸是我們家鄰居,平時跟我媽關係很好。她這大清早的給我打電話,應該不是跟我開玩笑。但我想不通,前幾天我給家裡打電話,我媽還說她一切都好來着。
“二嬸,你……你別嚇我,我媽到底咋了?”我的呼吸變的粗,緊張之下,聲音也帶着一絲哭腔。
“我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你媽這兩天都發高燒,打針吃藥都沒用。現在她已經迷糊了,一直說胡話,醫生說怕是不行了,讓你趕緊回來。”
我整個人都木了,李二嬸在電話裡又說了一大堆話,但我一句都沒聽清楚,腦海裡只回響着一句話:你媽不行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明明幾天前我媽還好好的啊,怎麼就突然病的這麼重?
就算我命克親人,但我已經快半年沒回家了,怎麼還會把厄運帶給我媽?要是我真的跟着奶奶走了,我媽是不是就會沒事了?
“天天,天天你沒事吧?趕緊回來吧,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唉,可憐的孩子啊!”李二嬸一聲長嘆。
雖然現在我爺爺也在家,但他腦子不正常,根本指望不上。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在農村已經算是壯勞力,也是我們家的頂樑柱。現在,我們全家都指着我了。
見到奶奶的時候,她老人家還在一直叮囑我,一定要孝順我媽。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媽突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對了,我媽說不定不是病重,而是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不然她不可能在短短兩三天之內就病的如此嚴重,對,肯定是這樣!
“申景樂,申景樂你給我過來!”我衝出廁所,一把抓住了申景樂。
“怎麼了,師弟?”申景樂皺了皺眉。
之前我一直覺得我比他大,被他叫師弟,很彆扭。但現在別說是叫我師弟了,就是叫我徒弟我也認了。
“申景樂,師兄,我都叫你師兄了,你是不是得幫我?你一定要幫我啊……”我的精神有些崩潰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
“師弟,你到底怎麼了?如果有什麼難處,我肯定會幫你。”申景樂很鄭重的說道。
我渾身都在發抖,腦子一片混亂,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了沒有。
“師兄,幫我,一定要幫我,救救我媽!”我已經要哭出來了。
申景樂神情嚴肅,深吸了口氣:“行,我去給師祖說一聲。你先冷靜一下,等着我。”
媽的,都這種時候了,讓我怎麼冷靜?感情出事的不是你媽,這事通知那老頭子有什麼用?誰知道他會不會讓我離開啊!
我一衝動,緊緊拽着申景樂的衣襟,咬牙切齒的吼道:“現在就跟我走,去救我媽!快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是真的急瘋了,雖然明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但這個時候,我覺得他要是敢說句“不”字,我都能把他給活活撕了!
“師弟,我答應你,但你先鬆手啊。放心,如果真的是有穢物纏身,我一定會幫伯母解決的。”申景樂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鬆了口氣,拽着他就往外跑:“走,咱們現在就走!”
“吳天,你要幹什麼?”突然,任冰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沒心思搭理她,自顧自的拽着申景樂往外跑。但就在這時,身後一道勁風襲來,我感覺到一股涼意。
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迎上了任冰華的拳頭。下一秒,我雙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