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也不客氣。手裡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打下去。很快,這些村民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只是一會的工夫,個個背上血肉模糊了。
那些村民誰也不敢反抗,任由這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孩一鞭鞭的打下去,甚至沒有人敢喊疼。
張元起初的時候冷眼旁觀。倒也沒感覺到什麼。但是漸漸地,隨着時間的延長,他的氣也消了,更何況看到兩個歲數大的老人,終於熬不住鞭刑,倒在地上,他有點忍不住了。
於是出言勸道:“差不多就算啦。”
那女孩忽然一甩手,鞭子猛地朝張元飛了過來,張元猝不及防,臉上登時被鞭梢帶了一下。
鞭梢速度很快,張元的臉馬上裂開了一道血口子。火辣辣的疼。張元的脾氣有多暴躁,直接看無雙就知道了。他怒喝一聲,向女孩衝了過去。
張元身上綁着繩子,雖然全力的向女孩跑過去,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就算他能衝到女孩面前,又能怎麼樣呢?女孩的身手比她不弱,何況他身上還有繩子。幾乎是任人宰割的份。
那女孩倒也沒動,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他:“我勸你別管閒事。”
張元心裡一沉,居然停住腳步,站在女孩身前,說道:“給我一個理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孩居然笑了,她說道:“這麼多年了,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楞的愣頭青。倒是挺有意思。”
張元仍然憤怒的盯着女孩。那女孩說:“這些年,也曾經有外鄉人來過村子裡面。不過,他們頂多耽擱一晚上,就被廟裡面的畫像嚇跑了。”
張元有些詫異:“廟?”
女孩點點頭:“不錯,是廟。”
張元忽然反應過來:“怪不得東西廂房以那種樣子排成兩列,原來是兩排禪房。可是,正北應該是大雄寶殿,怎麼變成三間瓦房了?”
女孩淡淡的說:“大雄寶殿毀了,所以村民蓋了幾間瓦房。”
張元被反綁着雙手,他站在地上,冷靜的看着女孩:“你對付他們?和那座廟有關?”
女孩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說:“十幾年前,我被兩個人追殺,一路逃過來,逃到這個村子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又累又餓,實在走不下去了。於是,躲到了那座廟裡面,並且央求那些村民,千萬不要說出去。”
張元似乎已經猜到結果了,但是他仍然問道:“然後呢?”
女孩悽慘的一笑:“那座廟供着神佛。那兩個人一時半會找不過來。”
張元馬上想到了什麼:“追你的人,是鬼?”
女孩說道:“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但是他們應該和冥界有一些關係。那兩個人到了村子裡面之後,凶神惡煞的轉了一圈。然後,我就被出賣了。”
張元詫異了一下:“馬上就出賣了?”
女孩點點頭:“沒有威逼,沒有利誘,僅僅是凶神惡煞的轉了一圈。這些村民覺得有利可圖,想從兩個凶神手裡討些賞錢。”
張元感興趣的問道:“然後你就被揪出來了?”
女孩搖搖頭:“沒有那麼簡單。廟裡面供着神佛,他們兩個不能輕易進來。這兩位眼高於頂,不屑尋求幫助。他們打算憑藉自己的身手,強行闖進來。據我估計,就算他們兩個能進來,到時候也得精疲力竭,我以逸待勞,迎戰他們兩個,未必會落下風,即使不能殺了他們,也絕對可以從容逃跑。結果,這些憨厚的村民又把我給賣了。他們自告奮勇,殷勤的幫着兩個凶神拆廟。”
說到這裡,那女孩回頭望了望,指着那座廟說:“大雄寶殿,就是在那時候被拆掉的。”
張元忍不住出口問道:“然後你被抓住了嗎?”張元問出這一句話來,馬上就後悔了。因爲這是一句廢話,如果這女孩被抓住了,張元現在怎麼可能見到她?張元暗暗懊悔:我一向精明,怎麼這兩天接連失誤。
那女孩倒沒有嘲笑張元,只是淡淡的說道:“只差一點。大雄寶殿被拆除的時候,我心急如焚,知道這一次是萬萬逃不掉了。悲憤之餘,我想起來小時候曾經學過的秘術。所以,咬破中指,在牆上畫滿了佛像。”
張元想起晚上看見的那個非人非鬼的影子,錯愕的問:“那個女子是你?”
女孩自然知道張元指的是誰,點點頭說道:“你看見的,應該是我的怨念。當時我用指尖鮮血畫神佛,這種行爲邪惡至極,也詭秘之極,算得上是利用神佛,褻瀆神佛了。當時我只想不顧一切的留下一縷怨念,讓後人知道這裡發生了多麼慘無人道的事。等我畫完的時候,大雄寶殿也被拆除了。原本受村民供奉的神像被推倒了。因爲現在他們想要討好另外兩個凶神。這凶神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着,比飄渺無極的佛像可靠多了。
“在佛像被推倒的那一刻,我上吊自殺了。我知道,那兩個追我的人很有手段,即使我變成魂魄也逃不掉。所以我自殺,只是表示一種寧死不屈的態度罷了。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在牆上畫的那些血佛,居然泛出一點點神光來,這神光很弱,但是足以逼迫的那兩個人不敢靠近,他們也就始終捉不到我了。無奈之下,只好指揮那些村民把我的身體毀去了,藉以泄憤。”
張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然後他回憶了一下那天看到的女子,雖然看不清楚容貌,但是絕對和現在的女孩大不相同。他又想起來,這農婦曾將叫女孩:“女兒。”於是心中瞭然,問女孩:“這具軀體,是你鬼上身?”
女孩搖搖頭:“準確的說,是借屍還魂。她的女兒早就死了,白白浪費一具軀體,我拿來用用罷了。”
張元笑笑:“隨你怎麼說。那兩個凶神後來走了嗎?”
女孩點點頭:“走了。這凶神走了之後。我開始復仇了。”說道這裡,她兇狠的盯着那些村民。
張元嘆了口氣:“這些村民做的確實有點不地道,爲了點蠅頭小利……”
女孩看着那些村民說:“可憐他們幫着凶神拆了神廟,卻什麼好處也沒有得到,反而白白得罪了我。所以我請他們嚐嚐鞭刑。這對夫妻的女兒死了,正好借我還魂。神廟拆了不要緊,我就是新的神。我命他們在大雄寶殿的位置蓋了瓦房,然後住了進去。以一個月爲期限,挨家挨戶的住進來,被我鞭打。”
張元淡淡的問:“你打算打到什麼時候?”
女孩說道:“沒有幾天了。我打的一次比一次中,上個月已經開始死人了。”
張元勸道:“能不能給我個面子,放他們一馬?”
女孩倒沒有生氣,只是扭過頭來,冷靜的看着張元:“理由?”
張元有些啞然,對啊,什麼理由?罪不至死?這女孩顯然是被村民逼死的。法不責衆?這是混蛋邏輯。照顧一下老弱婦孺?女孩就不是婦孺了嗎?
女孩見張元不說話,冷笑道:“剛纔這村民權衡再三,下決心點火燒掉你的時候,你還記得你說什麼了嗎?”
張元一愣:“我說什麼了?”然後,他很快想起來了,當時他喊道:如果能脫身,一劍一個把你們全都殺了。即使變成鬼,也絕對不放過你們。
女孩說:“你這種清高的修道之人都不能免俗,更何況我這種世俗中人呢。”
說完這話,女孩手裡的鞭子噼裡啪啦的重新打了下去。半小時之後。那些村民倒下了一半,不知道是生是死。剩下的勉強跪着,也已經搖搖欲墜,支撐不住了。
張元在這半個小時之內,已經悄悄地把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了。他向前竄了一步,抓住女孩的鞭子:“別跟他們計較了,以德報怨怎麼樣?”
女孩對於張元掙脫束縛沒有任何意外。她一臉平靜的問張元:“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張元又說不出話來了。他本來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但是今天面對這個女孩,卻像個白癡。
那女孩手裡的鞭子重新揮起來了,這一場鞭刑一直進行到日落時分。那些村民再也沒有一個站着的。
張元沒有再出手阻止,實際上,他也阻攔不住。
女孩站在西面,一輪紅日在她身後慢慢地墜下。那女孩看着張元,淡淡的說道:“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張元點點頭:“你也是。除了太殘忍。”
女孩忽然笑起來了:“心直口快。哈哈,我就給你個面子,從此放過這些人好了。不過,這具身體從此歸我了,這是他們欠我的。”
這時候張元才發現,女孩把村民全都打傷了,但是沒有一個人被打死。他們吃盡了苦頭,卻保住了一條命。
張元喜道:“你是爲了我放過這些人的?”
那女孩點點頭:“不然呢?按照我原來的計劃,這些人已經是死屍了。在這個面厚心黑的地方,很難看見一個好人,我就給你這個好人點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