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剛走出無間地獄。準備兵分兩路。膽子小的想辦法回人間繼續躲着。膽子大的則跟着張元襲殺冥王。
衆所周知,我的膽子不是太大,而且比較惜命。襲殺冥王這種事,在現在看來,準備實在太不充足了,貿然去做,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張元從無間地獄出來之後,脾氣變得更加急躁了。可能是受那些冤魂暴戾之氣的影響,他很自信,也很不計後果的要替天下修道之人討個公道。我作爲他的徒弟,沒有道理不去。所以一路蔫頭耷拉腦,慢騰騰跟了上來。
我心裡想着,這條路,恐怕是我這輩子最後走的一條路了。我走慢一點,多活兩分鐘……
可是事與願違,很快又一個聲音在我們頭頂上響起來:“你們幾個都來了?也好,免得我一個個去抓了。”
我擡頭,看見一位判官,領着不計其數的陰差,擺好了陣勢,正在前面等着我們。
紙紮吳臉色蒼白,哀嘆道:“我的媽呀,這是要把咱們連鍋端了啊。”
張元憤怒的瞪着前面的陰差:“怕什麼?大家跟他們拼了。不就是魚死網破嗎?”
然後他一揮手,就要帶着我們衝過去。
那判官顯然也沒有料到處於絕對弱勢的張元會奮不顧身的殺過來,臉色微微一變。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慢條斯理地說:“冥王有令,只要你們歸順冥界,或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張元冷笑一聲,用拳頭回答了判官的話。
判官沒料到張元說來就來。猝不及防,被這一拳打的向後退了兩步。
然後他勃然大怒,說道:“既然你找死,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然後,他一招手。身後那些陰差像是潮水一般涌了上來。把我們幾個包圍在中間。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打鬥。我們幾個人只堅持了五分鐘。就算都被生擒了。包括張元,不甘心的被那些陰差五花大綁。
之前被張元抓住的那位判官已經被救下來了,他看起來很虛弱,獲得自由之後,很快被幾個陰差護送到別的地方去了。騾子幾個陰差躲在張夫人的鎖魂環裡面,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這時候,張元也冷靜下來了,看着判官說道:“怎麼?帶我去見冥王嗎?”
判官點點頭:“冥王已經出關。正在等着你們幾個。跟我來吧。”然後,他在前面帶路,那些陰差押送着我們,跟在後面。
溫玉走在我旁邊,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許由,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心中一動,問道:“不對勁?哪不對勁了?”
溫玉說道:“其實我也沒有證據,只是猜測。之前騾子說冥王已經閉關幾百年了,輕易不會見人。即使張元被判官抓到冥界來之後,他都沒有出來。怎麼咱們幾個一來,他就正好出關了呢?”
我點點頭:“好像是有點湊巧。”
溫玉點點頭說:“我總覺得,冥王像是有意在等着我們一樣。”
我心裡翻江倒海:“難道我們的所作所爲,冥王都已經知道了?他像是看猴戲一樣看我們幾個折騰?那得是多麼強大的鎖在?”
不管我心裡多麼震驚。我們跟着判官,穿過荒野,走進城郭,在大街小巷一圈一圈走着。我忽然發現,判官似乎並不急於把我們押到冥王的身邊。反而,他像是展覽我們一樣,押着我們遊街。
冥界之中,有地獄,也有城郭。地獄裡面住着受罰的惡鬼,城郭裡面住着等待投胎的生魂。這些魂魄對我們指指點點,很好奇的想知道我們是誰。到底犯了什麼事,要被押着轉來轉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這一場漫長的旅行終於結束了。判官帶着我們來到一座宏偉的宮殿。
這宮殿很宏偉,雕樑畫棟,上與天齊。我站在那扇巨大的門前,感覺有點眩暈。第一次,我感覺到人類力量的渺小。在這座宮殿之前,我們就像是螞蟻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
顯然,張元也被這宮殿的氣勢所震驚,皺着眉頭不說話。
判官跪倒在殿前,朗聲說道:“稟冥王,張元一干人等帶到”
這聲音在空曠的冥界慢慢傳播開來,震得人心驚肉跳。片刻之後,宮殿前的那兩扇大門緩緩地打開了。像是兩座山,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一樣。
判官推着我們喝道:“進去。進去。”
被這座宮殿震驚,我們已經忘記反抗了。即使沒有陰差的押送,我們也慢慢地走了進去。
當我們最後一個人走到宮殿裡面的時候,身後的大門猛地關上了。判官和陰差並沒有跟進來。
與此同時,宮殿裡面燃燒氣熊熊的火焰。把這裡照的亮如白晝。
所有的東西都在火光中跳躍,拖着長長的影子,無比的詭異。
這裡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人。
我小聲的問:“冥王呢?”
我的聲音很小。但是沒想到,這裡像是有擴音器一樣。我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在這裡滾雷一樣響了起來。
無雙不滿道:“許由,你小點聲音。”
結果,他這一嗓子比我的聲音還要大。
我們都有點詫異,試着咳嗽了一聲。結果這裡響起無比巨大的咳嗽聲。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
溫玉淡淡的說:“咱們在這裡沒有秘密。無論說什麼話,無論多麼小的聲音,都會被冥王聽到。”
我們開始變得沉默了。打算用手勢代替語言的交流。我們很默契,紛紛轉過頭,讓對方把自己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我們開始打量這個空曠的地方。除了一個個火把,幾乎沒有什麼東西。
我們互相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即使不用說話,對方的驚奇也是顯而易見的:“冥王呢?冥王在哪?”
忽然,我感覺眼前一花,像是有個影子在我面前飄了過去。這時候我也顧不得什麼了,憑着感覺一指:“剛纔我好像看見一個影子飄到前面去了。”
無雙也點點頭:“我也看見一個影子,飄得特別快。”
張元冷笑一聲:“如果冥王真的有實力,早就出現了。只有實力不濟的人,才喜歡在這故弄玄虛。”然後他扯着脖子大吼了一聲:“冥王,你在哪?有膽量,就出來見我。”
他的聲音像是悶雷一樣在我們的頭頂轟隆隆的響起來。震得我們的耳朵嗡嗡的響。
紙紮吳不滿的說道:“張元,你別喊了。我這兩半魂魄剛剛合到一處,還不是太穩固,被你這麼一喊,萬一散了架,我可應該去找誰?”
張元沒有理會他。帶着我們大踏步的向前走。
我們在這空曠的地方走了很久。忽然,看見前面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山峰,上面長着樹木,花草。
我們都很奇怪,在冥界這種地方,到處都是一片荒涼。怎麼會有樹?還有草?
奇怪之後,是震驚。這座宮殿到底有多麼大?難道連山鋒都能囊括進去嗎?
這時候,傳來了一個聲音。這聲音很威嚴,聽在耳朵裡,讓人不由自主的肅然起敬。
這聲音說道:“你們幾個,想殺我是嗎?”
張元問道:“你是冥王?”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顯得很疲憊:“正是。”
紙紮吳眼看張元說話很衝,就要和冥王打起來,連忙打圓場:“也不是要殺你,我們來冥界,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爲什麼我們修道之人一定要進化魂池?咱們坐下來談談怎麼樣?”
那聲音不屑的說道:“你也配?”
紙紮吳一張老臉臊得了不得。畢竟這麼大歲數了,還當着自己徒弟的面。卑躬屈膝跟人說話,結果被人三言兩語打發回來,熱戀貼了冷屁股,確實夠難堪的。
張元淡淡的問:“你在哪。敢不敢出來,真刀真槍的鬥一場?”
冥王的聲音疲憊的要死,像是要睡着了一樣:“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我想殺你,你早就死了。我只不過是懶得動手罷了。你想見我?那就向前走吧。”
我們莫名其妙的在這一方無邊無際的空間走着。漸漸地我發現,無論我們向哪個方向走,都會距離那幾座山峰越來越近。
等我們走到山腳下的時候。無雙驚呼道:“這是一座墳。”
無雙這麼一提醒,我也發現了。這山鋒一大一小。大的比較臃腫,小的比較瘦削。
小山峰立在大山峰前面,就像是墓碑立在墳頭上一樣。更何況,這小山峰上面還寫着血紅的幾個大字:“先父之墓。”
上面沒有寫先父是誰。也沒有寫立碑的人是誰。只有這麼孤零零的幾個字。
這時候,瘦子指着一個方向說:“如果這裡是一座墳。那麼這間屋子,是不是守孝的孝棚?”
果然,我們在山腳下發現一間小小的房子。我們走過去。遠遠地看見上面掛着一塊匾:“閻羅廟”。
這座面很小,但是建在墳墓旁邊,除了守孝,我想不出別的可能來。
張元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怎麼回事?冥王在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