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完了養父的講述,我才明白過來。這些年爲什麼我在家中備受冷遇,他們什麼事情都躲着我。原來,他們當真對我很畏懼。
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我在家中受的苦當真不算什麼。養父母這些年受到的煎熬,纔算大。沒看見我一天,他們就會想到失蹤的兒子。他們無能爲力,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只能每天睜眼、閉眼。陷入痛苦的循環之中。
我心裡面也是對養父母肅然起敬的。我也想像瘦子一樣,向他們深深的鞠上一躬。不爲別的,就爲他們這份堅守。
然而,當我站起來的時候,我的腰卻怎麼也彎不下去了。幾十年的冷漠變成了習慣。忽然要熱絡起來,我還真辦不到。
養父看見我皺着眉頭愣在地上,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他擺擺手:“回家吧,回家吧。”
我搖搖頭:“我必須找到事情的真相。”
養父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事情的真相?你打算怎麼找?我和你養母已經找了二十年了。還是一無所獲。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也想通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們的兒子。至少你和許由長得一模一樣。這麼多年,我們沒有管過你,沒有問過你。至少,你也沒有爲非作歹,還考上了大學。實際上,你真的是我們的兒子,也很好啊。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看着他:“所以,剛纔你在窗外才阻止我?”
養父點點頭:“這裡有很多小鬼,他們很壞,我擔心會傷到你。”
這句話讓無雙等人哈哈大笑。
養父不解的看着他們:“你們想笑什麼?”
無雙說道:“你不知道啊。這些小鬼可傷不了許由。地獄裡面的冥王都拿許由沒辦法。”
養父聽得一愣一愣:“這孩子是不是燒糊塗了?怎麼還扯上冥王了?”
無雙無奈的看着他:“許由,你確實該跟你養父好好溝通溝通了。”
我想了想,問養父:“這家孤兒院的院長,還有那個掃地的師傅,還在嗎?”
養父搖了搖頭:“時間這麼久了,他們早就已經退休了。”
我問養父:“你知道他們住在哪嗎?”
養父點點頭:“知道倒是知道,只不過……”
我見他神色猶豫,問他:“只不過什麼?”
養父說:“只不過,他們從來不見人。除了很近的親朋好友,其餘的人一概拒之門外。而我們夫婦,更是早就被他們拉近了黑名單。有一次我們兩個去拜訪他們,他們不僅不開門,居然還報警了。”
我無奈的苦笑道:“你們是不是騷擾他們了?”
養父也一陣苦笑,沒有說話。
無雙給我打氣:“你們去他們家見不到人不代表我們也見不到。我們是修道之人,總有些手段讓他出來。更何況,許由是這件事的關鍵,我總覺得,這個謎底該解開了。也許,就在現在。”
瘦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院長和掃地的師傅的確是關鍵。不過,我想除了他們兩個,應該還有別的人。和這件事有關。”
我問瘦子:“誰?”
瘦子說:“你想啊。你養父母丟了自己的孩子,知道去孤兒院尋找。那麼其餘的幾個小孩呢?他們的父母又在哪裡?”
養父說道:“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始終沒有聽說,其餘的幾個小孩的父母來找人。這種現象讓我們有一陣子出現了幻覺,總覺得世上只有一個許由,當年那些孩子是我們精神錯亂了,憑空杜撰出來的。”
無雙環顧了一圈,說道:“在這裡什麼也看不出來。看來,咱們還是回去吧。明天找到院長的家,殺他個措手不及。”
方丈也打着哈欠說道:“是啊,許由,現在都半夜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點點頭:“好吧。”
我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養母,對無雙說道:“無雙,幫我扶着她。”
無雙點頭答應了,然後走過去,把養母扶了起來。
養母本來木愣愣的跟着我們走。忽然一眼看見了養父手裡的香燭紙錢。她頓時激動起來,哭着搶過來。哆哆嗦嗦的開始點火。
邋遢道士和方丈想把她攔下來。但是我擺了擺手,站在養父身後。任由她祭奠兒子。
我站在養母身後,皺着眉頭,默默地在心裡說道:“那些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不知道你們和我有什麼關係。但是我希望,以後我們再遇到的時候,別再自相殘殺了。”
幾分鐘之後,養母祭奠完了。然後一路哭哭啼啼的跟着我們回家了。
回到家之後,我明顯的感覺到氣氛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養母固然精疲力竭。回到房間睡了。而養父對我們,尤其是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開始熱情的招待我。我覺得我在家中的地位,從陌生人,上升到了客人。
這時候已經凌晨了,我們稍微聊了幾句,就紛紛睡了。
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想着我是不是真正的許由。想着明天要見到院長了,他會說實話嗎?我們是威逼還是利誘?
我就這樣想着。然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養父正在和無雙幾個人吃飯,而養母卻不在。
養父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一樣。他說道:“她不想吃東西,還在睡覺。估計是昨晚上太累了,傷心過度,又激動……”
我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我想進房間去看看養母。但是我想了想,就算進了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徒增尷尬,還是算了吧。
我問養父:“一會去找院長,你也和我們一塊去嗎?”
養父點點頭:“我和你們一塊去但是我只能把你們帶到他們家樓下。院長已經認識我了。只要我一出現,他就會報警。到時候,你們根本沒辦法見到他。”
方丈罵了一聲:“這老東西,還真是頑固。”
我們吃完了飯,聽養父講了一會注意事項,然後反鎖了門,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一棟樓下面。
養父對我們說:“咱們人太多了。別都上去,不然肯定引起懷疑。派兩個代表吧。”
無雙看了看我,自告奮勇說道:“我們倆。”
我點點頭:“好吧。一個孤兒院院長而已。又不會道術,咱們沒有必要怕他。我和無雙兩個人,應該能對付得了。”
其餘的人留在了樓下接應。一旦我們把院長搞定。他們就會蜂擁而入。
養父說,孤兒院院長住在五樓。於是我們開始慢慢的上樓。
這樓道里面很黑。即使大白天走,都要稍微摸索着一點。
無雙的聲音在這裡回聲很大,她說道:“許由,你絕不覺得這樓道有點怪?爲什麼弄得這麼黑?這要是住着老人,一下樓不就摔倒了嗎?”
我點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在這環顧了一圈,指着樓道里的窗戶說:“你看,這些窗戶估計是採光用的,但是不知道是誰,他們用磚頭把這裡堵死了。”
無雙點點頭:“是啊。真是奇怪。”
我們在這黑乎乎的樓道里一層一層的摸索着。走了一會,無雙問我:“現在幾樓了?”
我想找找門牌號。但是那行字很小。而且已經鏽跡斑斑了。我掏出李小星的手機,照了照。
藉着手機屏幕的亮光,我看了看門牌。上面寫着:602。
我懊惱地說:“咱們走過了,這裡是六樓,還得向下。”
無雙也氣得咬牙切齒,只不過,這次的失誤她也有不小的責任,不然的話,憑她的伶牙俐齒,恐怕得把我罵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