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星迴頭看了看李媽,撓撓頭:“把我媽救了?我媽這不是還躺在病牀上嗎?”
我擺擺手:“你想什麼呢?我們是抓鬼,不是治病。”
李小星茫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不解的看着他:“你怎麼一臉茫然呢?不是你給我們發的短信,說有鬼,救命嗎?”
李小星撓撓頭,從兜裡掏出手機:“沒有啊。”然後,他讓我看短信記錄。
怪了,上面果然沒有記錄。難道是李小星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刪掉了?
我搬了個椅子坐在李小星牀前。問他:“你知道你媽養小鬼的事嗎?”
李小星點了點頭:“那時候我還小,店裡面不景氣。後來我媽就開始供一個紙人,除了燒香之外,還要燒紙錢。我媽說,這小鬼是陰間的牛頭馬面,這些紙錢燒過去,這小鬼就用錢賄賂閻王爺,能保佑人長命,也能保佑我們家有財運。”
我撓撓頭:“可是我聽一個司機說,你們家用小鬼害人,把人害死了,然後買你們家的紙錢。”
李小星勃然大怒:“放屁。許由,咱們是學經濟的,你也不算算?害死一個人,能賣出去多少紙錢?值當的嗎?”
我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值當得。那你們家養小鬼,到底有沒有用?”
李小星點點頭:“有用,確實有用。先是周邊幾家紙紮店,漸漸地不幹了,改行了。然後,整個市的紙紮店越來越少。我們家的生意漸漸好起來。要不是這樣,我根本沒辦法上大學。而且,最近幾個月,我聽我媽說,最近市裡的火葬場正在跟我們接觸,打算合作。你想想,這以後得掙多少錢?”
我聽得瞪大了眼睛,想不到李小星家開個紙紮店居然這麼有錢。
然而,李小星神色黯然下來:“不過,自從養了小鬼之後,我就經常做噩夢,感覺家裡面多了很多小鬼。所以,這些年,我越來越不願意回家了。許由,你剛纔說幫我們抓鬼,是抓我媽養的那個鬼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把這兩天的事說了一遍。
李小星嘆了口氣,說道:“抓了就抓了吧,總不能靠養小鬼過一輩子。反正我現在也畢業了,該找個正經工作了。”
張元一直坐在旁邊,拿着自己的桃木劍看來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和李小星說道一半,忽然,兜裡的手機響了。
我掏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
我接了,裡面的聲音很熟悉:“是,是許由許大師嗎?”
我猶猶豫豫的說:“我是許由啊。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啊。你是誰?”
那頭也猶猶豫豫的說:“你給過我名片啊。”
我恍然大悟:“你買保險?”
那頭猶豫了一會:“我已經買過了。我是開出租車的,你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哦,你是那天把我拉到紙紮店的出租車司機?”
那頭說:“沒錯,沒錯。許大師啊。你師父在不?”
我說:“我師父就在旁邊呢,你要跟他說話嗎?”
司機一疊聲,很着急的說:“不不不,許大師,我找你。你這樣,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們單獨說,怎麼樣?”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你到底想幹嘛?”
司機神神秘秘的說:“很重要的事。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撓撓頭:“還在醫院呢。”
司機聽了之後,想了想說:“許大師,你能不能出來一趟,誰也別帶,誰也別告訴,就你自己。我去接你。”
我點了點頭:“好吧。”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張元:“師父,我出去一趟,你在這等我一會。”
張元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我慢悠悠的走出醫院,一路上都在思考。司機神神秘秘的,他想幹嘛?
忽然,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司機該不會是想綁架我吧。”想到這裡,我轉身想回去。
然而,有人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許大師,我等你半小時了。”
我回頭,正是那個司機。
我有點緊張:“你想幹嘛啊?”
司機跺跺腳:“許大師,你危在旦夕,你知不知道?近日要有血光之災。”
我擺擺手:“別鬧,聽你這話,我該叫你大師。”
司機嘆了口氣:“許大師,你快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茫然的被司機塞到出租車裡面,十幾分鍾之後,來到一個小吃攤前面。
司機指着小吃攤的老闆說:“這是我兄弟。”
我衝小吃攤老闆點了點頭。
司機對老闆說:“你跟許大師說說,昨晚上都遇見什麼了?”
老闆拿一塊破布擦了擦手:“許大師,你看我臉上乾乾淨淨的,但是我小時候叫麻子,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爹媽給我起這麼個名字。昨天晚上,我正在自己搭的棚子裡炸油條,準備一會去趕夜市。結果剛剛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撲通一聲,那棚子給倒了,一下把我壓在下面了。”
我聽到這裡,表面上連連點頭,裝作很認真地樣子,心裡卻在嘀咕:“難道這個人出了意外,所以也想找我買保險?”
然後那麻子接着說:“本來這棚子沒多重,壓在我身上死不了。但是有幾根鐵棍把我卡在裡面了,我動彈不得。這時候,那一鍋熱油再加上爐子,呼呼的着起來了。眼看着就要把我燒死了。這時候,我聽見外面有兩個人說話。其中一個說:‘老張,聽說你新收了個徒弟?什麼時候帶出來讓我看看。’然後另一個人說:‘沒錯,叫許由,笨的出奇。我現在還沒告訴他實話。’我聽見外面有人,連忙扯着嗓子喊救命。這時候,我聽見外面那人說:‘不好了,抓錯認了,不是這個麻子。’我一聽這個,順口就喊:‘既然抓錯認了,那就趕快把我拽出來吧。’喊完這一嗓子,我果然覺得有人拽了我一把,把我從棚子下面拽出來了。
“當時我被火烤的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看見兩個人影走了。其中一個穿着僧袍,但是有頭髮,在腦袋上挽了個疙瘩。”
這麻子的話,我越聽越心驚,忍不住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師父昨晚上去殺你了?這不可能啊,一整晚我們都在一塊。”
我說完這話,心裡也有點沒底,因爲昨晚回到李小星家,我倒頭就睡,一直到十一點才睡醒,如果這中間師父出去一趟的話,我還真不知道。
麻子看了看左右,聲音極低的說:“關鍵是在後面,等早上我醒了之後,聽見鄰居家正在放炮,我出去一看,靈幡已經掛起來了。我過去一問,他們家死了一個人,而這人,小命也叫麻子。而且,是吃飯吃到一半,突發急病死的。”
說到這裡,司機緊張的看着我:“許大師,我看你是個好人,實實在在的,不像是玩心眼的。而且你不辭勞苦的把紙紮店的小鬼趕走,我們這些街坊都挺感激你。今天我們兄弟倆這是冒死告訴你這個消息。就是提醒你,你得防備着點你師父。”
我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腦子裡有點懵:“防備師父?防備什麼?”
司機嘆了口氣:“我和我兄弟都覺得,你師父是走無常的鬼差,給閻王爺抓鬼的。你可得當心點,別讓他把你給害了。”
司機和麻子說了一大堆,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裡始終繞着那句話:“你師父是走無常的鬼差。”
本來張元就神神秘秘,一身的捉摸不透,我平時沒事就喜歡猜測他到底是幹什麼的。今天司機和麻子這麼一說,我越想覺得越像。
那天我迷迷糊糊回到醫院,看見張元正在醫院門口等我。見我回來了,什麼也沒有問,只是說了句:“事情辦完了?”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他把桃木劍收起來:“走,回大聖廟。”
我低頭不語,一路跟着他慢慢走。
回到大聖廟的時候,也該吃晚飯了。
方丈見我們兩個回來,嘀咕了一句:“你們兩個吃乾飯的,怎麼又回來了?”然後很不情願的端出來兩碗飯。
吃晚飯之後,我們就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我翻來覆去,始終睡不着。張遠的事在我心裡成了一個大疙瘩。於是我爬起來,摸到方丈屋子裡面。
方丈鼾聲如雷,睡得正香,我循聲摸去,一下捂住他的嘴。
方丈猛然驚醒,一拳打了出來。也幸虧了這幾個月的鍛鍊,我反應極快,一下抓住方丈的胳膊,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是我,我是許由。”
方丈這才安靜下來。
我把手放開,方丈氣急敗壞的說:“你有病啊,大半夜的。”
我嘆了口氣,摸黑坐下來:“方丈,出事了。”
我聽見一陣摸索,方丈坐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我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出來:“我發現我師父不對勁。”
方丈一拍大腿:“我早就看出來了,從坑裡挖出來的人,能對勁嗎?”
黑暗中,我搖了搖頭:“這一次,有其餘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