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段時日後,豔姬認了命,她一改初始的怨惱之態,居然有些樂在其中了,穿上布衣的她也難掩芳華,時不時興致上來了的她還會爲旅途沉悶的我們清唱上一曲小曲,逗得父親的臉上也有了少見的笑容,她還時不時的喜歡將我抱起來高舉過頭頂,時不時的還好心情的教我唱一些江南小調。
其實,作爲姬妾是非常辛苦的,說白了就是個當丫環的命。吃飯的時候要伺候着我們一衆人吃過了她才能用餐。梳洗的時候得伺候着我和母親梳洗完畢方能休息。豔姬做得沒有怨言,只要有父親的愛,只要有兩個兒子陪在身邊,她就相當的心滿意足。
這是我們家第一次這般齊全的相聚在一處,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風雨同舟。
仁壽三年(603年)的夏天,我們抵達了嶺南地區。
見到傳說中的巾幗英雄,我的小口張得有些合不攏。年近九旬的冼夫人威風凜凜的端座駿馬之上,身後張着錦傘,鮮紅的鎧甲映紅了她背後所縛的那一張幾近2米的巨弓━━巨闕天弓!
“早聞長孫郎之大名,今日一見,以慰平生。”
父親平素最敬英雄,更何況是這等巾幗英雄。眼見冼夫人親自來迎接,父親早已跳下馬車,急步到冼夫人面前,恭敬作揖,“能夠一睹冼夫人風采,長孫不勝榮幸。”
“看來,長孫郎不是傳聞中的豁達之人,倒有些矯情。”
先是本着尊敬之心,如今見冼夫人眼中英氣盡泛失望,父親作揖笑道:“若真矯情了,就不會來嶺南討撓夫人。”
聞言,冼夫人‘哈哈’大笑起來,利落的翻身下馬,拉起父親的手說:“若我的兒子還活着,也有你這般年紀了。”語畢,她向身後招手,“你們兩個,還不來拜見長孫郎。”
冼夫人身後的兩個青年是她的孫子,一名曰馮暄,一名曰馮盎。馮暄是前些時叛軍中的一員,如今洗心革面……而幼孫馮盎,在這次平叛中脫穎而出,深得冼夫人之心。
一行人做過簡單介紹後,緩步走在嶺南的山水之間,巍峨的高山、直落天際的瀑布、綿長的小道、漫漫的翠竹……行人猶若置身畫中。
“暄兒仁厚才分不清孰輕孰重,爲了朋友道義卻拿國家律法而不顧,唉……終不是良將之材。倒是盎兒,年紀雖小卻懂得取捨,也不枉我教導一場,以後啊,我這位子就傳給他了。”
我覷了眼跟隨在身後的馮暄一眼,果見馮暄難過的低着頭。而馮盎是少見的意氣飛揚,還拍了拍他哥哥的肩膀。馮暄似乎被弟弟的舉動逗樂了,終於咬脣一笑,雲淡風輕的看着前方的風景。
沿路聽着冼夫人毫不避諱的談及前段時日的嶺南造反,父親更對冼夫人尊敬有加。見冼夫人面露失落,知道是對後輩擔心所致。父親勸道:“人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些做父輩、祖輩的就不必擔太多的心。”
“長孫郎說的是。我又何曾受過父母一丁點的好?不都是自己開創、爭取而來的?”冼夫人鬱結的眉頭展開,笑指着遠處的崇山峻嶺說道:“瞧瞧,我能夠爲他們留下的,也只有這些了。”
父親隨着冼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蜿蜒起伏的山嶺上,不時的有石構城牆出現在眼前,牆體用大小不一的角礫石塊依山勢險要處或山嶺最高處砌築,上面還設置了嘹望孔、烽火臺、出入道、哨所。一座座壘牆在朦朦雲海籠罩下,猶如直插天際的雲梯。
這簡直可以和長城相媲美啊。我正想到這裡,只聽冼夫人笑道:“我知道你們漢人爲了抵禦突厥的襲擊築了一座北長城,所以我啊,就將這喚作南長城。我能留給子孫後輩的,能夠留給嶺南百姓的就只有它了。我總是教導盎兒,每當看到南長城的時候,一定要想到‘居安思危’這四個字,只有合理的利用了這複雜的地形,方能保嶺南百姓一方水土平安。”
何止是保護啊。這裡儼然就是嶺南地區的東大門,其跨距之長,規模之大,建築之巧妙,形制之獨特硬是將嶺南和大隋劃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平安相處。
父親自是嘖嘖稱歎。而冼夫人的眼光看向了我。“長孫郎,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們漢人的規矩是‘抱孫不抱子’的。我看你一直抱着觀音婢,依你們漢人重男……”
看着冼夫人疑惑的目光,父親‘呵呵’笑了起來,“觀音婢是我的掌上明珠啊。”
‘哦’了一聲,冼夫人煞有介事的看着我,見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她笑着說道:“長孫郎,這個孩子我一見就喜歡,眼睛極具靈氣。如果不嫌我高攀,我們結爲親家如何?你看盎兒比觀音婢只大十歲……”
冼夫人話未盡,我們身後就響起奶聲奶氣的聲音,“冼夫人好!”
“喲,是二郎啊。你不是陪着你娘在平雲古廟進香麼?”冼夫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十分慈愛的笑着看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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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rainfell的花花!
驀然回首,2012已然不再,猛然發覺,2012只能用一聲嘆息來結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