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大結局之長相思(中)
冷宮。
靜靜的行走在荒蕪的宮殿,湊目所及,滿目淒涼。
我的心狂跳着,萬般情愫縈繞,不知自己等會子見到她到底會如何?她會不會原諒我?會不會認我?
嫏嬛宮。
‘嫏嬛’者,天帝藏書的地方,如今這裡禁錮着我最小的女兒。一個一出生便被我打入冷宮的女兒。
‘……好好待她,不是她的錯,其實能夠那般快的懷上她是我吃了受孕藥的原因,而她之所以遲遲不出生那也是因爲我吃了緩生藥的原因。我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多些時間陪着你、陪着孩子。如今想來,隋唐的一生,她是我最對不起的一個孩子,懷着她的時候讓她受盡折磨,生了她卻不能養她……’
若非你寫及,這個女兒,我想我可能會刻意遺忘至死也不會見她一面。
可萬不想……她的到來是爲了喚醒你的記憶。她在你的肚子中待了那長的時間是因爲你不想離開我們。
她之於你、我、所有的人而言,有功啊。
而我呢?又是如何待她的?
想着十年來對她的棄之不顧,我開始恨自己的殘忍。
我曾經答應過你啊,好好的待她,疼她疼得會讓兕子也吃吃醋。可如今,兕子再也吃不了她這個最小的妹妹的醋了。
感嘆、悔恨、忐忑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有人!
我急忙摒住呼吸,飛身躍上身邊的大樹,然後便看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鬼鬼祟祟的、四下張望的走了過來。
白底的綃花薄襖,白色百褶裙,外面再罩一件淡紅色的梅花窄袖褙子,披着一件狐茸大氅,頗有英姿颯爽的感覺。
我的心不覺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嗎?是她嗎?
應該是吧,這冷宮中應該不可能還有別的孩子。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跑到我藏身的樹下躲了起來,然後四下看了看,最後‘咭咭’的笑了兩聲,然後又擔心自己笑得被人發現,她急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再度四下看了看,最後貓着腰,小心翼翼的來到一堵圍牆處,雙手小心的將圍牆下的一堆枯枝搬走,便露出一個狗洞來。
我的眼睛不自覺的便跳了起來:這小東西,要鑽狗洞!
我思緒間,那小東西果然四下又瞄了瞄,然後毫不猶豫的彎身,從狗洞中鑽出。
她是想逃出冷宮?
如果想逃的話,這個方向不對。再說,另外一邊的宮殿也是冷宮的範圍啊。而且看上去比嫏嬛宮還要淒涼三分。
好奇間,我跟隨在了這個小東西的身後。決定跟着她去看看是什麼導致這個小東西這麼的小心翼翼。
小東西滿頭的烏髮被分編成許多小辮披在肩後,在她小巧的背上左右的搖擺着,很是靈動。頗有關外女孩的特色。
好像,好像小時候你喜歡梳的頭髮樣式。
這樣一想,我的心便再度跳了起來。
是她,肯定是她。
心突地升起無盡的柔情,我想衝上前,扳過她的肩膀,仔細的看看她。
然而,就在此時,她彎身來到一處還燃着燭火的廢殿前蹲下,然後偷偷的將小腦袋慢慢的往窗臺邊移動,從早就破敗不堪的窗子窟窿中往內看。
難道這座冷宮中有令她感興趣的東西?
這個小東西,似乎也有你原來的習慣━━好聽牆角。
我分析間,只見她小心翼翼的偷聽着內里人的談話後,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她嚇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後急急的彎下了身子,沿着原路,一路往來時的方向潰逃。
本來我對那冷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這個小東西害怕至廝很是好奇,但看她嚇得那般模樣,我心中居然升起一股疼,於是急急的跟隨着她來至嫏嬛宮。
“姑姑,姑姑……”
小東西一逕將那狗洞用枯枝重新遮掩好,然後一逕大叫着往一幢看相較好的屋子跑去。還未進屋,從裡面便衝出一人抱住了小東西。
“又偷溜到哪玩去了,這次又看到什麼了,嚇成這樣?”
“姑姑,他們吃蜂窩,生的,就那麼剝着吃,一粒粒,好可怕。”小東西一逕拍着胸口,然後一逕的比手劃腳的說着。接着又道:“她也不怕那蜜蜂飛出來蟄他們。”
一時間,又有一個人從屋子中出來。是━━如月。只聽她說道:“蜂窩?你又在說什麼胡話?哪有人生吃蜂窩的道理。”
“姑姑,走啊,不信的話,現在就去瞧。”小東西一逕說站着話一逕拉着如雲、如月要她們去方纔她去過的院子。
“瞧什麼瞧,瞧瞧你這小貓臉,快來洗洗。天晚了,還不睡去。小心個頭長不高。”
說話間,如雲、如月不顧小東西的拉扯解釋,硬是將小東西拉進了屋子。
我便這般呆呆的站在屋外。
是她,肯定是她。
至於如雲、如月二人,自打我決定將這個小東西打入冷宮的那一天起,她們二人就陪在了她的身邊。
一恍,已然十年。
我哽咽之極間,屋子中傳來三人‘嘻嘻哈哈’的聲音和不停的拍打着水花的聲音。還有如雲、如月不停的說着‘別鬧、別鬧’的聲音。
很顯然,如雲、如月二人在替小東西沐浴。
“姑姑,你說,秦媽媽今天怎麼沒有來呢?她上次不是說今天會來的麼?”
“可能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說不定。”
自從你的後事辦完後,秦媽媽便離開了皇宮,去了哪裡我不得而知。我想着也許她去了桃花源。聽着如雲的回答,我才知道,原來秦媽媽和她們還有聯繫。
“姑姑,你說,這一次秦媽媽會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來呢?上一次她從嶺南給我帶的那個大木瓜我很喜歡。也不知她這次會不會帶。”
“瞧你的饞貓樣,媽媽最知道你的口味,哪有不帶給你吃的道理?”
聽着如月的回答,小東西的聲音再度傳來。“可是,秦媽媽的年歲大了,每半年便從嶺南來看我一回,會不會太累?這一次秦媽媽來的話,我便讓她不要再來回跑了,要她乾脆住在這裡。”
“只怕秦媽媽不會同意。你母后當年要秦媽媽前往嶺南便一定有前往嶺南的道理。”
聽着裡面的一問一答,我才知道秦媽媽在嶺南,而且她前往嶺南是你的主意。
只是‘母后,母后’之稱……
觀音婢,看來這個小東西果然是她,是我們最小的女兒。一時間,只覺得眼角淺溼,我的嘴角止不住的勾起笑意:雖未得你教導,但這個小東西一如你的善良。
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淺溼,我喃喃說道:“老天,在你一個個奪走我的兒女的時候,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驚喜留給了我。”
雖然還沒看清楚她的長相,但她那性子,已然十足的像我的皇后小時候:好奇、聽牆角、善良、好動卻偏隱忍的不讓任何人發覺。
我思緒間,裡面已是沐浴完畢,耳聽得如雲、如月將小東西塞入被窩並叮囑她快睡,可她似乎仍舊不安分的說道:“姑姑,那個隔壁的阿姨真的在喂生的蜂窩給那個躺着的孩子吃。”
隔壁的阿姨?孩子?
話說,自我即位以來,父皇宮中的三千宮女我全部放出了宮。後來進來的一批宮女,在你去世的那一年,我又全部放出了宮。
如今這後宮中除卻韋澤、燕小滿、陰勝男、楊百卉、王氏等人外,還有這些年依《周禮》之制詔進宮的一批又一批宮女。
可無論詔進了多少,我清楚的記得這十年我未寵幸任何人,那就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有人得罪我被打入冷宮,也就更不談會有人生下什麼孩子。
那這個小東西口中的‘阿姨和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間,只聽那小東西‘唉呀’的叫了一聲,接着說‘如雲姑姑,你幹嘛打我的腦袋’的話後,如雲的聲音傳來,“可不許說什麼孩子、孩子的話,十年了,你父皇未寵幸任何女人,哪有什麼孩子?”
“真的有個孩子。”
“好好好,明天姑姑去看看,看到底有沒有孩子,好不?”
“你們去看肯定看不到。那個阿姨總是將那個孩子藏着,只有偷偷的去看的時候偶爾纔會看到。要不你們現在偷偷的去看,肯定看得到……”
咦,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如雲她們去看過隔壁廢殿但卻從來沒有發現那個孩子?難怪她們二人方纔不顧小東西的拉扯,看來她們二人認爲小東西是在胡鬧。
我思緒間,只聽那小東西又問:“如雲姑姑,父皇爲什麼不寵幸那些後宮的女人?”
“因爲你的母后。”
“是愛母后太深,深得父皇的心隨着母后走了,於是哪還有心停留在那些女人身上的原因,是不?”
這個小東西,雖然十年不在我身邊,居然懂我。是父女血脈相連的原因,是不?
一時間,很想便這般衝進屋子中,好生的看她、抱她、疼她……
可十年啊,十年,我不要她的時候便不要她,我要她的時候她就會那般心甘情願的接受我麼?
我總得做點什麼令她感興趣的事引起她的好感、得到她的諒解才成。
既然那個隔壁廢殿的事情令她如此疑惑不解,我去替她解了。
一來權當我送她的禮物。
二來她自出生便在這荒蕪之地,可不要是犯了什麼邪的好。如今我既已關注了她,當不允任何邪乎的、不乾淨之事傷着她。
一切,我必須防患於未然。
心思轉念間,我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嫏嬛宮。
隔壁的宮殿破敗之極,便是宮殿的牌匾上都少了兩個字,僅只一個‘宮’字還隱約可見。
我小心翼翼的來到方纔那小東西偷貓的地方往裡看了看,咦,居然是楊曼青和樂珍。
樂珍的一頭頭髮已然雪白。而楊曼青,模子似乎沒怎麼變。只是神態已全無原來的野心勃勃,眉宇間倒多了絲絲抑鬱寡歡。
我估摸着許是她已然得了失心瘋的原因罷。
只是……哪裡有什麼孩子的影子?
“樂珍,將那蓮蓬扔了罷。”
咦,不是說得了失心瘋麼?怎麼語句仍舊這般的清晰?思及此,我不僅蹩眉看向裡面,仔細的聽她們二人再說些什麼。
不久,那樂珍拾起地上的蓮蓬殼,然後順手從破敗的窗子中扔出後,拍了拍手。
看着丟到地上的蓮蓬殼,我不禁啞然失笑:小東西,原來不是什麼蜂窩,而是蓮蓬啊。
一時間,想起小東西說喜歡吃木瓜之語,又想起小東西居然不知道蓮蓬是什麼……我這個父親當得真是失敗啊。令我的金枝玉葉過着這般清苦的生活。
“樂珍,我明明記得這蓮蓬是那藥的藥引來着,怎麼還是不中用呢?”
再度聽着楊曼青清晰的話語,我再度蹩眉看向裡面。只聽樂珍答道:“許是王妃記錯了也說不定。”
王妃?
我重新恢復了元吉的王位,但這‘王妃’之位卻也不一定是楊曼青的啊。
“樂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近段時日,怎麼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記事。我怕啊,怕我真有糊塗到了什麼都不記得的那一天。更怕便算我死了,那孩子仍舊……唉,那我就真對不起元吉,真對不起他了……”
原來這宮中真的有個孩子?
只是元吉和孩子有什麼聯繫?爲什麼會是對不起元吉?
是楊曼青瘋癲得話語不清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王妃,晚了,睡罷。這些年您太累了,用腦太多,當然便有些糊塗了。但老奴相信,黃天不負有心人,王爺泉下有知,定當助娘娘救活那孩子……”
又說起孩子?
我稍微起身,往那破舊的屋子中滿眼搜了一搜:沒有啊,什麼也沒有看見啊。
一時間,只當真撞了什麼邪乎的事,我滿身起了涼意。
可是,如果這殿中真有什麼不乾淨的事,我必不讓它傷了我的小東西。思及此,不再聽楊曼青和樂珍說些什麼,我小心翼翼的開始在這破舊的廢殿四處尋找。
奈何找來找去,未發現任何疑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靜靜的佇立,摒住呼吸、閉目細聽。
有蟲嗚、鳥叫,還有人的呼吸聲。
不對,三個人的呼吸聲。
可這廢殿中只有樂珍和楊曼青兩個人啊,何出 第 426 章 天罡前來,然後招集我養的羣蜂來助陣。”
冷笑一聲,我提醒說道:“不要說助朕脫難的話,要知道朕的苦難是你造成的。是你劫了朕的青雀前往洛陽交予王世充時所造成的。”
“是啊,我那個時候不是想討好你嗎?誰知道中途會有這般變化?”語及此,楊曼青的眼中升起恨,繼而恨恨道:“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我的計劃總是被老天打破,爲什麼我要在你面前討好是這般的難。”
聞言,突地,我想起來了,那一年你救我出洛陽,然後在少林寺達摩洞養傷,救出青雀、李襄後,黃河岸邊我被單雄信追上,緊接着所羅門主出現了,然後你和所羅門主還曾經大戰過一場的往事。
“黃河岸邊,眼見着單雄信要帶走你。我想救你出單雄信的手。但萬不想讓我第一次見識了黃金堂主的風采,更不想那黃金堂主的武功是那般的出神入話,讓我不得不感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和所羅門主的那一場惡戰,我看得亦是血脈賁張。也是那一戰讓我看到一個張狂、不羈、霸氣、妖冶的無極。是那麼的吸引人。
“可是,也是在我和黃金堂主的那一場大戰中,我中他兩掌……縱我有金絲甲護身,但也保不住、保不住我的孩子。”
一時間,我震驚了:原來楊曼青的孩子是洛陽黃河邊一戰失去的,如此說來,是你不經意間‘殺’了元吉的第一個孩子?
“我恨他,恨死那個無極,恨死那個黃金堂主,恨不能毀了他的黃金堂爲我的孩子報仇。”
怒拍桌子,止住已近瘋狂嘶叫的楊曼青,我怒道:“要怨不要怨別人,不是無極的錯。這就是報應。誰叫你生殺別人孩子的心呢?別的孩子沒殺成,死的倒是自己的孩子。”
聞言,楊曼青又愣了,接着她似哭似笑道:“好像也是這個理。原來一切真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不設這個陷阱,那我和元吉的第一個孩子也必不會失去。”
不會失去又如何,玄武門之變的時候,我幾近成魔,大哥和元吉的孩子又有哪個活得下來?
“知道嗎,只是短暫的痛後,我居然有些慶幸自己小產了。因爲我覺得只要沒孩子,那以後我走到你身邊就會容易許多。如果有孩子也許我會被孩子所累……如今想來,我那個時候還真傻,傻到沒有用心想一想那個時候我爲什麼會放棄自己的底線懷上了元吉的孩子。傻到那個時候我沒有想自己爲什麼會那般的恨黃金堂主。如果那個時候我想清楚了,也許後面就不會做更多的傻事。”
放棄底線懷上元吉的孩子是因爲愛上元吉了啊。可惜,這個惡毒的女人被自己親手規劃的人生給矇蔽了雙眼,看不到自己該看到的東西。
“中原大戰,你大獲全勝,也迎來你和單雄信的第四場決鬥,隨着你戰敗單雄信的到來,更隨着長孫明珠質問你爲何要打死單雄信的原因,我看到你眼中那心若死灰的神。那個時候,想着你戰功赫赫、聲望如日中天,你若歸長安的話定會被李建成嫉妒,從而會橫空變出許多劫數。在外有李建成的威脅,內有妻子的移情別戀的雙重打擊下,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有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是以我想道出自己的真身,告訴你有我在你的身後襄助你,你不要怕……”
語及此,楊曼青笑得比哭還難看又道:“萬不想,洛陽郊外,我的一腔赤誠又空付了流水。我還沒有道出我就是所羅門主且爲了救你還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事實,你卻是句句不留情。你說我愚蠢,說我‘私下傳話、私相授受’的事有失王妃表率,要我顧及一下身爲女兒的身份和本分,要我不要做一個不知廉恥的人。你還認定我說的大嫂癡戀你的事是爲了編造一個叔嫂亂人倫的事好挑起大哥和你的戰爭而我好從中獲利。你將人世間最不堪的字、詞、事都加到了我的頭上,卻從來沒有想到我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爲了朕?楊曼青,不要說得這般委屈,你的所爲朕不但不會感動,而且只覺可惡。你將自己所計劃的一切強加到自己頭上也便罷了,還想將自己所計劃的一切都強加到朕的頭上嗎?所幸,朕對你從來便沒有感覺。唉,可悲的是,你將計劃的一切都強加不到朕的頭上的時候居然又強加到元吉的頭上,終造就遠吉的瘋癲、狂亂。”
“是啊。直到你那般嚴辭拒絕我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你給了我當頭一棒,我也清醒了許多。我一直以爲你是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應該很是欣賞大膽的、不作着的人,但萬不想……萬不想我所認爲的一切在你眼中是那麼的不堪。原來命中有時終需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也終於明白我只想着自己的計劃卻總是忽視了生活,原來生活從來都不是隨心所欲的。”
果真想透了嗎?如果真想透了,當不會將未卜先知強加到元吉的頭上。思及此,我冷笑道:“你那個時候如果真想透了,當不會害了元吉。”
“那是因爲我向你表白心意的那一晚被元吉看到了。”
這倒是出其不意。
苦笑數聲,楊曼青又道:“命啊,這都是命。我萬不想那一晚元吉會去郊外看他的二嫂和侄兒,便那般巧不巧的看到我和你的那一幕。然後一直對我千寵萬寵的人不再寵我,一直對我千依百順的人不再依我、順我。從此,他開始納妾,開始寵幸其她的女人。我吃醋,瘋狂的吃醋。也是在那吃醋中我終於明白我爲什麼會放棄底線懷上他的孩子,爲什麼想爲失去的孩子報仇。原來早在元吉的溫柔以待中,我漸漸的愛上了他,只是我被自己從小的計劃所矇蔽,看不到而已。”
“以你的手腕,要想重新獲得元吉的心,應該很容易。”
緩緩的搖着頭,楊曼青不知是哭是笑的說道:“我們都小看了元吉。他是那種被傷害就不會回頭的主。我曾經也自認爲可以輕而易舉再度獲得他的愛。但,唉。無論我怎麼做,他都不買帳。如果我阻止他納妾,爲他納妾之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話,他會說我不守婦德,無容人量,要以‘忌’名而休了我。好吧,爲了不讓他休我,我允他納妾,而且親自爲他挑選佳麗,可他又說我將女人往他懷中送是因爲我的心中從來就沒有他,送女人過來就是爲了自己躲清閒……”
元吉的性子多是小時候孤僻所造成的。最怕傷害的他一旦被自己最愛的人傷害,當然就會將頭縮在殼中,死活不會再伸出來。
“最後,我不得不使出殺手鐗,我告訴元吉我就是青銅武士所羅門的門主。我更告訴他,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爲了讓他徹底相信我真正愛的人是他,我將所羅門主之位傳予了元吉。”
果然,我和你去挑所羅門老巢的時候,那個所羅門主就是元吉。難怪你說感覺有兩個所羅門主。
“起初元吉還不相信我的未卜先知。但在小試幾件事後,他不得不信,他更信了我所言及的歷史上記載的玄武門之變,他想改變自己被斬頭的命運。於是,他開始了和大哥合作的日子。眼見着大哥的私運輜重、謀奪逼宮的事被一一揭穿,眼見着劣馬之計、蘭諾伊之死一一被揭穿,便是設計的承宗之死也根本撼動不了你的位置,你的戰功越來越多不說,更可怕的是那個有着天定貴格之命的長孫明珠居然在扶桑養好了病歸來……樁樁件件,元吉感覺到你天定的帝王之命在一點點的向你走近,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再也沉不住氣了,使出了殺手鐗,挾老祖宗以迫父皇,挾長孫明珠以迫你。”
“而這件事,你們一直瞞着大哥,是不是?”
“是啊,大哥確實不知。我們只是利用了那個對大哥一直存着心思的墨玉而已。而墨玉,果然被我們所利用。”
你再度被擄是身爲無極的時候。若不是墨玉這個人,相信這世間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擄住你。只能說墨玉令人是防不勝防。“爲什麼要瞞着大哥?”
默默的看着我,半晌,楊曼青長嘆一聲,“多少次事實證明,大哥憂柔寡斷,對你根本下不去手。”
聞言,我心中只覺得一痛,默唸了聲‘大哥’!
“既然大哥下不去手,元吉決定自己下手。他心善,說必不取你們一衆人的命。他要你們都活着,然後看他是如何打造一個盛世李唐。”
“你有沒有覺得,希望越高,擔子越大。有時候,太多的擔子讓人根本就扛不起。”
“是啊,元吉就是在太多的擔子面前被壓得扛不住。再也承受不住。我不該,不該總在他面前說一定會扶着他登上九五之尊位。”
“你更不該說他的名字合則成‘唐’字。”
露出‘原來你知道’的眼神,楊曼青悽愴一笑,道:“可無論我們如何努力,老天總是要幫你。明明決定在昆明池設伏殺了你,可因了王晊透露消息,你免了一死。明明可以在大哥府上用鴆酒毒死你,可偏偏父皇來了,又令你奇蹟般的躲過一劫。不得不說,你真是上天的寵兒啊。”
“是大哥救的朕。”
“你說什麼?”
“鴆毒那晚,是大哥故意在大嫂面前透露消息,然後好讓大嫂前往父皇處報信……”
聽着我的解釋,楊曼青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笑得無奈道:“大哥啊大哥,歷史本來可以改寫,你本來可以成爲太上皇。你爲什麼要如此,要如此啊。”
“你們認爲大哥憂柔寡斷,卻從來沒有想過大哥這是兄弟情深。玄武門那日,大哥一方面想阻止元吉殺朕,另一方面也想阻止朕殺元吉。”
“這不是他憂柔寡斷是什麼?若不是他出爾反爾……”
不待楊曼青語畢,我喝道:“大哥所爲不是出爾反爾,而是想亡羊補牢。”
“可是,一切仍舊都還是晚了,不是嗎?你殺了大哥、元吉,殺了大哥和元吉所有的孩子。”
“皇權更迭,喋血禁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當初我不成魔,那今天坐在這裡和你談過往的又將是誰?”
一愣。楊曼青呆呆的看着我。許久,她似恍然大悟的點頭,“如此算來,誰也怨不得誰。要怨,只怨命不由人。”一時後,她又長嘆一聲,很是意興闌珊道:“知道不,在爲你當皇帝準備着一切的日子裡,我在所羅門老巢私藏了大量的軍火。”
“軍火?”
“威力極大的炸藥、一旦打開,方圓十丈之內的人或物都會灰飛煙滅。”
原來是那批被我、你、天罡毀了的毒龍、火槍之類的東西。
“所羅門老巢藏的軍火足夠摧毀十個李唐。既然你將我的好心當驢肝肺,既然我真正愛上了元吉,於是我本想讓那批軍火助元吉奪得江山,奈何偏偏被黃金堂主、武林盟主二人找到了所羅門並摧毀了那批軍火。唉,我十數年的努力便那般付諸東流。”
按你《女則》所言,這些東西本不應該屬於這個時代,那必會灰飛煙滅。而它們的灰飛煙滅來自於人爲,是我們將它們毀滅的。
“不過,自從在洛陽和黃金堂主一戰後,我的武功失了大半,身體也一直沒怎麼恢復。爲了防身,我隨身帶了一柄火槍,它也是唯一沒有被摧毀的。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我將那柄火槍交予了元吉並叮囑他一定要用火槍置你予死地。”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天。李唐皇室最爲血腥的日子。元吉並沒有選擇用火槍置我予死地,而是選擇了我的強項━━弓箭。
“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元吉爲什麼不用火槍?”
“也許元吉一直要對付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你予他的未卜先知。”
聞言,楊曼青很是震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這樣說來,還是我的錯。”
這個世間,不是隻有一個楊曼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我的皇后一樣也有。但我的皇后雖然有,卻從來不用這份未卜先知將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而楊曼青呢,看似爲元吉着想,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元吉那明知道命運卻不能改變命運的痛,那種不得不一路走向兄弟殘殺的痛。
“楊曼青,終你一生,朕只想送你七個字。”
“哪七個字?”
“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逕唸叨着‘聰明反被聰明誤’之話,楊曼青一逕傻笑起來,“是啊,聰明反被聰明誤。不但誤了自己、誤了元吉,如今更誤了元吉的孩子。”
隨着她的目光,我看向仍舊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的男孩,“他是怎麼回事?”
沒回答我的問題,楊曼青卻是流淚問道:“她可好?”
她?他?什麼意思?
見我疑惑的看着她,楊曼青又道:“貞觀元年,我生的那個女兒。”
原來是她?
看着楊曼青期待的眼神,唉,終究是一個放不下兒女的母親。“她很好。朕封她爲高陽公主。現在是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的妻子。”
一愣,楊曼青震驚的看着我,“高陽!”
“元吉的妾室生的孩子都夭折了。高陽是元吉唯一的血脈。所以,朕還是很心疼她的,待她比其她的庶出公主要好上許多。”
“庶出?庶出?”念及此,楊曼青悽婉一笑,“她本應該是正出的郡主啊。”
“正出、庶出對她而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活得很好。”
“她的母親是……”
“一位下作的宮女,不會記錄在史上。”
“宮女?宮女?”一逕唸叨着,楊曼青的淚卻是一逕的往下落,哽咽說道:“也罷,我已干預了太多人的生活,又何必再去幹預她的生活?兒孫自有兒孫福罷。”
這話真令人出其不意。真有種看穿生死的感覺。
“李世民,你看,這個孩子像誰?”
隨着楊曼青手指的方向,看着躺在牀榻上的男孩,我答道:“元吉。”
緩緩的站了起來,楊曼青走近牀榻,最後在牀緣邊坐定,伸手輕撫着沉睡的孩子的臉頰,“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年,我懷孕了,我告訴元吉,爲了我們的孩子也要好好的活下來。可是,元吉沒有實現他的承諾。他離開了我也離開了我們的孩子。知道不,那一年,我懷的是雙胎。”
我不由得驚叫一聲“雙胎?”
“在我被關在東宮‘宜秋宮’的日子裡,我自己探得自己的脈像不一,明白一如你的長孫明珠懷上龍鳳胎般,我懷的亦是龍鳳胎。只是……這對龍鳳胎來得真不是時候,他們的出生比不上長孫明珠那對龍鳳胎的風光不說,更有可能龍胎的小命會不保。”
歷朝歷代、喋血宮門、斬草除根……這個狠毒的女人對皇權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曾經失去過元吉的孩子,那這一次便算拼卻性命我也要保住這個孩子。所以我以你們要加害這個孩子爲由不允任何太醫來探我的脈便是爲了隱瞞我懷着雙胎的事實。然後,我着手爲這兩個孩子出生的事做着安排。”
誘安業嗎?
我清楚的記得貞觀元年,眼前這個女人爲了將自己生的孩子偷出宮不惜在安業值守的日子裡提前震破自己的胎水早產。只是在偷跑的過程中被侯爺發現了,將她和安業二人都抓了起來。
“其實,那天晚上,我忍着腹中巨痛未叫一聲,生下了這對龍鳳胎。鳳胎大一些,而龍胎小一些。但也正是因龍胎在肚中的時間呆得長了,出來的時候面目都青了。可那個時候,我不能、不能救他。因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楊曼青緩緩的向我講述着那一夜的情景,即使是安業也被她瞞過的情景。
這個女人對別人狠也便罷了,居然對自己也狠極。她生下龍鳳胎後,爲了讓任何人想不到還有一個男嬰,在來不及救那小些的男嬰的時候便和樂珍換了衣物,於是故意‘偷偷的’讓根本不知情的安業帶着她和方出生的女嬰‘逃跑’出宜秋宮。
侯爺發現樂珍裝扮成楊曼青倒在血泊中的時候第一直覺便是楊曼青生了並且帶着孩子逃跑了,是以根本沒有考慮到那屋子中還藏着一個男嬰便追了出去。
於是,當抓到楊曼青和安業的時候,一衆人只認定楊曼青生了一個女嬰。
被重新押入宜秋宮的楊曼青急忙重新去救自己的兒子,可那個兒子一來在她肚子中時間過長,二來出生未得及時救護,終落下先天不足的病症。二十年來,身子瘦弱不堪且面相僅只有八歲左右孩子的面相不說,如今的思維能力也僅停留在三歲左右孩童的思維能力上。楊曼青本想以自身的功力助這孩子脫離病痛,奈何她在洛陽和黃金堂主大戰時失了許多功力,更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傷了自己的身子,功力從此不再……
語及此,楊曼青痛不欲生道:“是我,是我害了這個孩子,是我又害了元吉的一個孩子。這二十年來,無論我用什麼法子,就是不能讓這個孩子像正常的孩子般成長。是我害了他。元吉不會原諒我,不會。”
知道了全部,我心生一股寒意。這個楊曼青也真是了得,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藏了一個孩子二十年不說,從東宮的宜秋宮搬到此處冷宮亦沒有讓人覺察,還建了地下室。難道她的身邊還有所羅門的餘孽不成?
似乎知道我在考慮什麼,楊曼青答道:“若我手下還有所羅門的人,這個孩子也不至於此,我也不至於此。從宜秋宮搬到這裡的時候,這孩子還小,我裝失心瘋的日子總抱着一個枕頭……”
原來如此。原來別人以爲她總抱着一個枕頭,所以當她真抱着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沒有人會懷疑了。
“這麼些年來,你裝瘋賣傻其實就是想避人耳目然後全力救助這個孩子?”
“是。”
“爲什麼不告訴朕。如果告訴朕,朕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他。”
“皇權血腥之下,哪個男嗣能夠活命。常如明明生了個兒子,可你對外宣佈生的是個女兒。可想常如生的那個兒子被你殺了。”
輕嘆一聲,我道:“如果朕告訴你,常如生的確實是兒子,但朕之所以將兒子說成女兒是因爲朕要堵悠悠之口,你信嗎?”
楊曼青不明白的看着我,我解釋道:“朕的皇位不是朕一人的,還有那許多隨着朕一路走過來的人。便算朕會放過那孩子,你以爲,他們同意麼?”
楊曼青搖了搖頭,“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斬草除根,恁誰,恁他在什麼位子,都會心難安。”
這個女人懂得倒多,可惜的是她從來只私心的將她所懂的用於有利於她的事,從來便沒有爲國、爲民、爲天下,這纔是老天根本不成全她的原因罷。思及此,我說道:“常如的兒子還活着。”
“什麼?”
“常如的兒子還活着。他名喚李福。是朕的楊貴妃的兒子。”
完全愣了神,楊曼青糊塗之極的看着我。我解釋道:“朕將他出生的日子往後挪了兩年,然後故意說他是一個沒名分的宮女生的,宮女死後,朕將福兒養在了楊百卉的名下,前年朕已將福兒封爲趙王,過繼給了大哥。楊百卉養子有功,朕已着封她爲貴妃。”
楊曼青不笨,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種種,她驚得倒退數步,以手捂胸,“你真的敢放過大哥的兒子?”
“朕做都做了,有何不敢?朕還一直遺憾你們幾個沒爲元吉生個兒子,還考慮着待它日福兒有出便過繼一個到元吉名下以充繼孫之意。”
一步步,楊曼青走到我面前,定定的盯着我。接着,她‘哈哈’的笑了起來,直笑得眼淚流下,她才道:“原來,我一直是小人心度君子腹。”
“陰暗的人,總喜歡用自己陰暗的一面去揣測別人的用心。”
“有道理。有道理。”楊曼青一逕唸叨着一逕再度坐到牀緣邊,再度伸手摸着男孩的臉,“如今,你知道他的存在了,打算如何待他。”
“他是朕最小的孩子。”
“什麼?”
“他是朕最小的庶出。母親曾經是齊王妃、巢剌王妃,但隨着這個孩子的出生,從此她不再是王妃了,只是太極宮中的一個婦人而已。”
聞言,震驚過後,楊曼青再度‘哈哈’的笑了起來,道:“自你的皇后去世後,後宮雖時有進人但卻再無所出。你的皇后去世時我都四十了,一個皇帝不寵那些年紀青青的如花美眷卻去寵一個四十的半老徐娘而且生了一個孩子,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再說,一個四十有餘的人還有生育能力?”
“朕說有,她便有。”
突地站了起來,楊曼青手指着我,“李世民,你這是恨,恨我曾經陷你的長孫明珠痛不欲生。所以便是我死,你也不允我葬在元吉的身邊。你是讓我嚐盡即便是死都不能和元吉在一處的痛。”
成了太極宮的婦人,最終的結局便是陪葬在我的陵園,而且做爲一個沒有妃嬪地位的人,會葬在離我最遠的地方。但再怎麼遠,卻始終無法和元吉葬在一處。她倒也聰明,很快便想通箇中的道理。我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不是一直想成爲朕的皇后嗎?今夜朕無意遊冷宮,意外發現朕在冷宮中還有一遺珠。感念楊氏育兒的辛苦,朕決定着封楊氏爲皇后。”
驚叫一聲“皇后?楊氏?”後,楊曼青突地醒悟,再度笑得眼淚流了下來,“李世民,你欲封我爲後是想堵天下衆人的悠悠之口,是嗎?”
是啊。自從我的皇后去世後,朝中人馬每年都有‘立後’的奏摺啓奏,每月有人苦諫中宮之於天下、皇帝的重要性。如今,我便是要用楊曼青封天下衆人之口。不說她是曾經的齊王妃、巢剌王妃,只說在沒有任何後宮地位的情形下又如何將一個連宮女都不如的婦人越級成皇后呢?
我知道,等着我的定是一羣反對聲,而我要的就是他們的反對聲。只要他們反對了,那從此之後他們便要閉嘴,不得再上奏什麼‘立後’的奏摺。
“楊曼青。你今生唯一隻做了兩件好事。第一件是從此會令朕的耳根子清靜不少;第二件是爲元吉留下一個兒子,就算這個兒子如今只有三歲的思維,八歲的面相,但朕一定會竭盡全力,請遍天下名醫爲他治病,一定會治好他。”
“治好他,他便會知道一切。就算你不告訴他,我也會告訴他,他真正的父親是誰。”
“不。他不會知道一切。因爲朕相信,過不久,他的母親楊氏會因了一直沒能登上皇后之位而抑鬱寡歡,不久就抑鬱而終。”
“你”了一聲,楊曼青嘴角直是抽搐的看着我。
“楊曼青。你若不死,朕如何全心爲這個孩子治病?”語及此,我‘哦’了一聲,又道:“朕不像朕的皇后手慈心軟,更不會似朕的皇后喜歡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朕雖然不會如此,卻偏偏喜歡這樣的皇后。唉……所以,朕決定了,替這孩子取名李明。”
“明?”
“朕的皇后是長孫明珠。這苦命的孩子李明的母親一心想當皇后卻不能如願,那朕便賜朕的皇后的‘明’字給這孩子當名字,權且圓這孩子孃親的願罷。”
“你這是污辱我。”說話間,楊曼青揚起手掌向我劈來。
瞬間抓住她的手,我將她用力一推下,楊曼青癱軟到了地上。
“朕還覺得這‘明’字污辱了朕的皇后。”看着楊曼青恨恨的看着我的神情,看着她轉向孩子那悲痛欲絕的眼神,我又道:“楊曼青,你死之前,朕請你放心。一旦這孩子的病治好了,朕便會將他過繼到元吉名下。”
“李世民,你真狠,真狠。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偏要活着,活着養大這個孩子呢?”
“二十年了,你應盡的努力應該全都盡了。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這個孩子也不至於是今天這個樣子。所以,你不得不選擇,要麼他好你死,要麼你們母子仍舊這般都要死不活的活着。”
聞言,楊曼青悽愴的笑起來,一逕緩緩的往牀榻邊爬去,最後伸手摸着那孩子的手,“兒子,對不起,對不起,娘沒用,救不了你。如果治不好你的病,你父王在九泉下亦不會瞑目。所以,所以,娘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放棄啊。”
看來,楊曼青做出了她的選擇,雖然她我行我素、唯已爲尊,但終究是個女人、是個母親。
“楊曼青,朕允你和這個孩子做最後的道別。天一亮,朕會命人前來抱走他。”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呢?”
未有回答,我擡步往外走去。身後卻傳來楊曼青的聲音,“人道死前要做個明白鬼……李世民,我一直不明白,雙肩琵琶骨穿透的你,武功是如何恢復的。以至於在玄武門之變那一日,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停下腳步,並未轉身。我回答道:“因爲朕是濟安,武林盟主李濟安。”
“什麼?”
“單雄信不是朕殺的。他是自願將他所有的功力傳予朕以助朕打通琵琶骨血脈,而他自己卻因了功力輸盡而油盡燈枯。”
半晌,身後沒有了聲音。
我正欲舉步,楊曼青嘆了聲‘原來如此’後,又道:“既然那時你已然是武林盟主了,也就是說你已有了非常的江湖手段。那麼在你獲得中原大戰勝利的那一年,長孫明珠從洛陽回長安途中被擄,那羣擄她的青銅武士應該是你佯裝的了。你故意造成她被仇家所擄的假像,實則是送她去扶桑以躲避父皇對她的貴格之命越來越忌諱,是嗎?”
見我不回答,她又道:“長孫明珠這一去就是五年。你以爲五年的時間足以讓父皇放下對她的忌諱,所以,五年後你接了她回。可萬不想,她回了,玄武門的血腥也隨之而來……”
父皇雖然忌諱你的貴格之命,但在這五年中仍舊發生了許多事,他一樣阻止不住我們兄弟間已生的嫌隙。更何況無論有沒有你的貴格之命,父皇更忌諱的卻是我的出生異像。
見我不應聲,只當是默認,楊曼青又道:“李世民,還有一點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長孫明珠的功夫一直一般,但在玄武門之變的那一天,爲何?爲何她能縱身一躍救你出絕境。”
是不是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呢?
一笑,我回轉身,看着眼前這個仍舊自以爲是、自我分析的女人,回答道:“因爲,她是無極。”
“什麼?”
看着楊曼青迷茫的臉,我再度重申,“因爲她是無極。朕的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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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得到李明,那壓在我心中元吉無後的大山似被挪走般。不再看眼前這個女人茫然的神,我的步子顯得格外的輕快。出門之際,我又道:“對了,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中原大戰那一年,擄她的青銅武士不是朕,而是她自己。是無極她自己。”
當我步入嫏嬛宮的時候,隔壁傳來楊曼青幾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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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此文即將完結,有些捨不得,兩年的相處、共同討論,讓我對歷史有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真想接着這本書再寫一部大唐的歷史,寫盡小雉奴、小武妹妹、小徐惠、李淳風之間的愛恨情仇,寫盡房遺愛、高陽、辯機之間的生死糾葛,大唐啊,發生了太多風月情濃的故事,真心令人嚮往啊(勿當真,全當俺一時興起的啐啐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