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大地回暖,萬物復甦,桃紅柳綠。
烏巢,是一片方圓十幾裡的平原,位於酸棗縣境內,因爲南臨烏巢澤,故此得名。
袁紹大軍的囤糧之地,就設置在這裡,由偏將蘇由率領一萬人馬把守。
爲了隱蔽行蹤,袁軍把糧草都堆積在營帳裡面,外面有重兵把守,從遠處眺望,與一般的營寨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十幾萬袁軍屯兵於官渡附近,光營寨就紮下了十幾處,綿延二十多裡,不知道內情的絕對想不到這座普通的寨柵就是袁軍的囤糧之地。
烏巢糧倉,存儲了五十萬石糧食,二十五萬石草料,可以供應十四萬袁軍五個月的日常飲食,事關重大,勝負維繫於此。爲什麼袁紹不把糧倉囤積在主力大軍的營中,加以保護,卻偏偏跑到烏巢來囤糧?
其一,主力大軍的主要任務是與曹軍決戰,隨時根據戰況拔營移動,居無定所,或者前進,或者後退;若是把糧草囤積在主力大營之內,必然會對行軍作戰形成掣肘,影響行動。
故此,很少有人把糧倉和主力大軍的營寨放在一塊。
其二,糧倉最怕的就是火攻,囤糧營寨南面的烏巢澤之中水量充足,取水方便,倘若有個閃失,可以迅速的取水滅火,保住糧草。
其三,烏巢距離前方戰線五十多裡,一路上有十幾座寨柵庇護,曹軍想要進攻烏巢糧倉。必須繞過沿途的一座座營寨。這樣就會被沿途的袁軍偵騎發現行蹤,從而在半道上發動突襲,保護糧草。
綜合以上各種原因,因此袁紹在審配、逢紀、許攸等謀士的建議之下,把囤糧的地點放在了烏巢,命令蘇由率一萬精兵把守。
但袁買知道這樣並不安全,如果按照歷史的自然發展,用不了多久,許攸就會向曹操投誠,並且獻上火燒烏巢之計。
最終。隨着曹操的一把大火。烏巢的五十萬石糧食付之一炬,對於袁軍的軍心形成了巨大的打擊,最終導致了袁軍的大潰敗,讓曹操奠定了稱雄北方的基礎。
因此。戰爭剛一開始。袁買便對烏巢方面的情況時刻留意。光派出的偵騎、斥候就有近百人,嚴密監控烏巢周圍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時刻向自己彙報。
僅僅這樣,袁買覺得還不夠。
烏巢重地,絕對容不得半點閃失,因此親自帶了徐庶、郭淮、祝公道、周倉、張勳等人率領八千精兵駐紮在黃河北岸邊,距離南面的烏巢只有四十里路。並且準備了大量船隻,只要烏巢有任何風吹草動,隨時可以渡河馳援。
就算是這樣,袁買依然覺得還不夠保險。
又命張遼和王雙率兵撤離洛陽,兜着圈子向酸棗縣進軍,然後在烏巢周圍三十里左右的範圍內,尋找隱蔽的地方安營紮寨,隨時準備救援烏巢。
有了這近兩萬人馬隱藏在暗處保護糧倉,袁買對於烏巢的安全稍鬆一口氣。留下沮授、田疇、諸葛瑾、袁曜等人坐鎮懷縣,供應各方糧草,聯絡各方。
又命高順率一萬人馬離開河東治所安邑,向南挺進,屯駐在黃河北岸的河北縣境內,修築工事,鞏固防禦,與黃河南岸的弘農郡對峙。
弘農郡守將是夏侯淵的族侄夏侯尚,善於用兵,麾下八千人馬駐守在弘農郡境內,與河東隔河相望,不可不防。
有高順扼守河東前沿要塞,賈逵坐鎮河東,整個河東郡的防禦便固若金湯。
又調趙雲率本部一萬人撤到隸屬河內郡的河陽縣一帶駐防,與駐紮在孟津的徐盛水師遙相呼應,拱衛大本營懷縣,和鎮守河南的曹軍大將於禁相互對峙。
一開始,于禁聽說袁軍渡河來襲洛陽,便將河南各地兵馬集結在洛陽城下,準備與張遼、王雙一決勝負。
誰知雙方還未交鋒,便傳來了河東失守的消息,于禁這才明白中了袁買的“聲東擊西”之計。
不過,于禁也並沒有往心裡去,自己負責的防區是整個河南尹,河東郡是夏侯淵的防區,就算丟失了,和自己也沒有多大關係,只要自己保住河南各縣就可以。
聽說張遼、王雙的兵馬距離雒陽只有三十里的時候,忽然掉頭向東,不知意欲何爲?
于禁判斷張遼、王雙很可能覺得雒陽囤積了重兵,所以準備改襲滎陽,便留下衛凱、路昭鎮守洛陽,自己與朱靈率領一萬五千人,出城追襲。
一路追到滎陽境內,于禁才發現自己的判斷再次出現了失誤,張遼和王雙並沒有攻打滎陽,而是頭也不回的向東而去,一路上過陽武、封丘,朝着酸棗一帶進發,更加不知所以然?
“這張遼有病嗎?領着老子兜圈子!”
于禁有些憤怒,實在弄不明白幷州軍打的什麼算盤?唯恐洛陽有失,給朱靈留下五千人馬,讓他駐防滎陽,自己率領一萬人撤回洛陽。
反正張遼和王雙去的酸棗一帶屬於陳留防區,那是曹仁的責任區,與自己無關。
況且曹公正督率大軍與袁紹在官渡一戰交鋒,距離酸棗也不過只有六七十里地,自己沒必要舍了防區,被張遼牽着鼻子走,只要保護好自己的地盤,誰也說不了自己什麼。
就在於禁被張遼牽着鼻子團團轉的時候,渡河未成的夏侯淵率領兩萬人進入了河南境內。本來打算協助於禁和幷州軍大戰一場,到了洛陽城下才知道張遼已經引軍退走,向東躥入了酸棗一帶,不知所蹤。
“文則將軍,你我聯合渡河,向河內發起強襲如何?”
夏侯淵將兵馬屯駐在洛陽城外,自己帶了百十名心腹進了雒陽城,向于禁提出了請求,希望于禁和自己合作,渡河強襲河內。
于禁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趙雲已經在河陽屯兵,徐盛的水師盤踞在孟津港口,有艨艟戰艦上百艘,想過黃河,實在困難。況且,袁紹十五萬大軍正在河南東面的官渡一帶與曹公決戰,距離雒陽不過一百五十里,倘若袁紹得知我出兵攻河內,必然遣兵來襲洛陽,首尾遭攻,如此洛陽難保。曹公怪罪下來,誰能擔待?恕于禁無能爲力!”
夏侯淵知道于禁抱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思想,但自己的級別和他相當,無權指揮于禁。而且於禁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渡河能否成功不說,倘若袁紹乘機偷襲洛陽,必然導致腹背受敵。于禁爲了自己的利益,拒絕出兵,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如此,是淵唐突了,不敢勞煩文則將軍了,我自己想方設法奪回河東就是了!”
夏侯淵鬱悶的嘆息一聲,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河東陷落,任峻被擒,他這個防區最高將領面上無光,不奪回河東,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既然于禁不願意配合,夏侯淵只好率部退出河南,將兵馬駐紮在函谷關,一面操練兵馬,一面派人蒐集船隻,尋找機會渡河,反攻河東。
比起于禁來,夏侯淵的戰略目光要高瞻遠矚一些。
函谷關地勢險要,東控洛陽,西扼弘農;向西可以固守弘農郡,向東可以馳援洛陽,在緊要關頭,甚至可以急行軍,進入官渡戰場,支援曹軍主力。
向北,則可以由河陰渡口過黃河,或者攻河內,或者掠河東,讓袁買不得安寧;向南則可以與宛城遙相呼應,震懾荊州的劉表。甚至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進軍汝南,馳援曹洪,攻襲劉備。
函谷關這一屯兵之處,可謂通達九衢,進可攻,退可守,顯示了夏侯淵獨當一面的軍事才能。
風吹草動,星垂野闊,黃河岸邊的戰局一觸即發。
深夜之中,一隊曹軍巡邏兵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抓住了兩個袁軍偵騎,綁縛了押回營寨交給將軍史渙發落。
“拖下去大刑伺候,直到他們交代了有何目的,再拖回來!”史渙面無表情的揮揮手,對待這些斥候只有用酷刑才能讓他們開口。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之後,史渙問出了想要的結果,這個斥候是韓猛派來探路的,準備向袁紹大營輸送糧草。急忙帶了十幾個侍衛,輕騎趕往主將徐晃所在的營寨,將獲得的情報向徐晃稟奏。
“公明將軍,今夜無意中俘獲了韓猛手下的斥候,得知他今夜子時便會押解五萬石糧草,經過‘青蛇嶺’送到袁軍大營,請將軍速做決斷!”
頭戴黑色幘巾,闊面重頤的徐晃正在看兵書,聽了史渙的報告之後,陷入了沉思。
現在已經是戌時,距離子時不過兩個時辰,要率兵趕到青蛇嶺一段至少一個時辰;而從自己駐紮的營寨前往曹操大本營彙報,來往至少小半個時辰,再加上調兵遣將浪費的時間,很可能就會被韓猛押解糧草過了青蛇嶺,進入了袁軍大營。
“伏擊韓猛,燒糧草!”
徐晃一拍桌案,果斷的下了決斷,飛快的穿戴盔甲。
史渙遲疑道:“不去請示曹公了嗎?”
“來不及了,戰場機會稍縱即逝,爲將者需有當機立斷的魄力,我率領五千精兵伏擊韓猛,你在家裡看護營寨,一面派人飛報曹公,請他派兵接應!”
徐晃說着話的時候,已經把盔甲穿戴整齊,提了開山斧,跨上驊騮馬,引了五千精兵直奔青蛇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