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演員這職業
沒有參加《超級樂團》的比賽之前, 夏野在學校裡本來就算名人。
像他這種學習好、長相好的男生, 總是會受到同學以及老師的關注。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對異性的幻想, 可能是各種各樣的,但大都邁不過去顏值這一關。
夏野的長相很受女同學的歡迎,情書收過很多, 可他好像對談戀愛不大感興趣。
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去樂團練琴。
和喬家兄妹的關係之所以這麼好, 也有一多半是因爲大家同在學校的樂團裡,在喜好上投契。
與夏野關係近的同班同學,早就知道他出身於單親家庭。
夏野對這件事情從不隱瞞,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如果說他的兒子是個人渣,那他還有逃不掉的教導責任。
可挺人渣的是他爸呀, 這個真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和他媽都是受害者,他是投胎沒投好, 他媽是眼瞎識人不清。
參加完比賽之後的夏野, 在學校裡那就更是名人了。
這下好,學校裡的同學都知道他是單親家庭。
夏野對別人的議論不大上心, 對於自己在微博上的名氣也不大上心, 還是每天騎着自行車上下學的標準中學生, 照樣酷到飛起。
就算有人當面說起他爸的事情, 他也是眨眨眼睛, 不該說的閉口不提。
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收到的情書更多了。
根據喬木蘭的分析,是這樣的。
“你不知道的嘛?像我們這麼大年紀的女生, 都很愛心氾濫的。你長得帥,唱歌好聽,身世又惹人心疼……所以,嗯,情書會越來越多的。”
喬大唐對此感到特別惋惜,吐槽似地說:“是不是等決賽的時候,讓咱爸咱媽離個婚,我的人氣也能變高一點?”
喬木蘭氣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吼:“喬大唐,我覺得你這個訴求,可以直接和咱爸咱媽提。”
“那我肯定參加不了決賽,被男女混合打直接ko。”喬大唐也翻了一個白眼兒。
喬木蘭悻悻地說:“你知道就好。像野,他也不希望自己是單親家庭,對吧?”
喬木蘭在問自己。
夏野卻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這節體育課老師讓自由活動,夏野不太想動,就坐在操場邊的臺階上,看藍天上的雲。
心裡有點煩,他不懂竇燃,怎麼光在微博上冒冒頭,沒有一點實際的動作。
再不行動的話,他媽可能真的要嫁給別人了。
說實話,一開始竇燃打電話找他,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高興的。
可又過去了這麼多天,馬上就要決賽了,竇燃那兒呢…他也沒看見他媽那兒有什麼改變。
這位小少年心煩的時候,自動忽略了自己的手機還在班主任老師那裡。
反正全都是竇燃的錯。
體育課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體育老師提前了五分鐘,讓這羣猴崽子解散。
喬大唐跑的飛快,第一個竄回了教書拿書包。
他手提着三個書包,站在欄杆前,呼喊:“夏野,接着。”
緊跟着一丟。
書包快速下降,夏野穩穩地接在了懷裡,再轉身遞給喬木蘭,去接另一個書包。
這配合,可以說是滿分了。
三個人一起踏出了學校時,放學的鈴聲才響起。
——
十四中的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就是那種大街上會經常見到的普通豪華車。
汽車的窗戶緊閉,穿了件灰色羽絨服的柏涵正站在汽車的外面,謹慎地向學校門口張望。
他們這次出來很低調的,害怕被狗仔尾隨,特地沒開經常開的幾輛車。
夏野和喬家兄妹一塊兒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柏涵就發現了他們。
柏涵敲了敲車門,通知裡面的竇燃,而後快步迎上了他們。
“你好同學。”
柏涵和夏野打招呼。
眼前的男人有點面熟,夏野不確定自己見沒見過他,他支着腳道:“你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是……”不停地有學生涌出校門,他們剛好堵在了門口,柏涵停頓了片刻,提議:“要不我們到一旁具體說?”
前頭的喬木蘭頓下了腳步,回頭問夏野:“幹嗎的啊?”
“沒事兒,你們先走吧!”
夏野沒有異議,下了自行車,揮了揮手和喬家兄妹告別。但他也留了個心眼兒,並沒有靠近路邊那輛黑色的汽車。
這時,黑色的汽車落下了車窗,裡面的竇燃叫了他的名字:“夏野。”
夏野的眼睛頓時眯到了一起,心裡想着:好啊,你總算出現了。
有舊怨,還有新仇,總算找到了能夠發泄的對象。
竇燃其實害怕夏野一見他拔腿就跑。
見他的臉色雖然不那麼好看,但也沒要走的意思。
竇燃略微放下了心,商量的語氣:“夏野,我不方便出去,你能進到車裡,咱們好好聊幾句嗎?”
“不用,你有話就說,沒話我就走了。”夏野生硬地回答。
話,當然是有很多的。
但竇燃覺得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改善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
站在夏野的角度想問題,不管處於什麼原因,他這個缺席了數年的父親,都不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原諒。
竇燃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笑着問:“我就是想問問你決賽準備的怎麼樣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不需要。”夏野冷淡地說完,心裡頭覺得他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片刻又眯起了眼睛,他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還想知道我家住在哪兒?”
竇燃想說,他大概已經查到了。
小學和初中基本都是劃片制入學,以十四中爲中心,劉瑞君跑了好幾個轄區的派出所。
但他不想跟這個孩子,透露太多的訊息。
回答問題之前,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和你媽媽之間,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恨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夏野氣呼呼地講。
“可是你知道嗎?你媽媽說你不是我的孩子。”竇燃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問出了一個帶套的問題。
從一個孩子的嘴裡套信息,就像欺騙夏晴多一樣,都是明知不對,卻偏偏非得做的事情。
他太被動了,想要改變這種被動,並不是靠光明磊落就行的。
比如,他首要的問題,不止是和夏野緩和關係,還得儘快凌駕於夏晴多的男朋友之上。
要不然呢,眼睜睜看着她帶着夏野嫁給別人?
可是他查來查去,沒有獲得那個男人的半點訊息。
夏野一聽這話,冷冰冰地說:“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我要是我媽,我也不想跟你扯上半點關係。”
他幹了什麼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纔是竇燃最冤枉的地方。
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試探性地問:“夏野,你看我們有沒有重歸於好的可能?”
“我和你?”夏野反問他。
“還有你媽媽。”竇燃很明白地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夏野冷笑,“早幹什麼去了!”
本來不想再多說的,思索了片刻,又生硬地道:“我媽要帶着她男朋友見我姥姥和姥爺呢!我很快就有爸爸了。”
竇燃一愣,瞳孔猛地一縮。
這還真是害怕什麼,什麼就來了。
可就是他一愣神的功夫,夏野飛快地跨上了自行車,指着車窗,朝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大喊:“快看,是竇燃。”
離的最近的女生,聽見聲音,看向了車窗,“哇,真的是竇燃!”她大叫出了聲音。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追星的年紀。
很多學生哄擁而至,擠的汽車外的柏涵,根本就沒法動彈。
眼看着夏野騎着自行車,消失蹤影。
熊孩子之所以熊,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坑人。
竇燃保持着微笑,衝着外面的學生們說了句:“你們好!”
然後緩緩地合上了車窗。
柏涵拼了老命擠上了汽車,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才把車開出了包圍區。
晚飯,夏野多吃了一碗飯。
夏晴多見他眉眼上揚,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賤地打趣:“有人和你告白了嗎?”
夏野還沒什麼反應,一旁的周珍麗舉起了筷子,佯裝要打她,還埋怨地說:“他纔多大呀,你這個當媽的,沒一點正形。”
夏晴多撇了撇嘴,想說她媽老古董,可礙於強權,她還是覺得自己最好閉嘴。
飯後,沒什麼意思的夏晴多回房打遊戲。
不多時,夏野敲了敲她的房門,倚在她虛掩的門邊,居然很紳士地問:“我可以進來嗎?”
夏晴多不大習慣這樣的夏野,疑惑間點了下頭。
等到他邁着長腿進來了之後,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你有什麼壞消息告訴我的話,我可不想聽。”
夏野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剛纔不是問我是不是有人和我表白了!”
夏晴多恍然大悟狀。
如果是分享少男心事的話,她很願意傾聽。
夏晴多示意夏野關上房門,唯恐外面兩位老思想者聽到,她還得挨訓。
夏野一轉身,把房門關上後,不動聲色地說:“我告訴你,我可不喜歡主動的女生,所以,我從來都不接受別人的表白。”
還真的是世道變了好多,現在但凡長得好看一點的男孩,都被女孩們寵壞了。
夏晴多正想教育夏野愛情不分誰先動心,就聽他又說:“我也不喜歡那種一追就追到的女生。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把男生追求女生比喻成一場對獵物的追趕,那麼追逐的過程越是費勁,就越顯得獵物的彌足珍貴。你懂嗎?”
“不懂。”夏晴多搖頭。
她忍不住想,青春期的小孩,思想都這麼恐怖的嗎?說出來的話,有點讓人覺得他腦子進了水。
夏野給了她一記“就知道你不懂”的眼神,認真地道:“不懂你纔要好好的體會。”
“體會什麼啊?”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啊。”夏野拉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野很滿意今天辦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給竇燃製造了阻礙。
第二件是提醒了他那個傻不拉嘰的親媽,別一被人追,就感動到了不行。尤其是竇燃,得矜持以對。
夏晴多卻對着她兒子的背影,深深地出了口長氣。
真的,她真的被她兒子的理論給雷壞了,並且有了深深的憂慮。
她兒子以後會不會很難找到女朋友?
轉念一想,她有點杞人憂天了。
畢竟他才十三歲,受幾次打擊,就不會這麼臭屁了。
夏晴多搖了搖頭,轉身繼續打遊戲。
她其實也不想活得這麼廢。
可她沒什麼好乾的啊!
能有機會進劇組,夏晴多就再也不想拍照片了。
剛好,唐百里不知道受了陳果果什麼刺激,收拾了細軟,帶上了金銀,要去攝影學校進修鍍金。
兩個人在電話裡告了個別。
夏晴多想着,人家好歹在自己深受打擊之時,充當了雞肋的角色,於是很好心地告訴他:“你得學會沉澱,練就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誰知道唐百里不大耐煩地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和陳果果就等着看吧!”
等着看什麼,唐百里沒好意思說。
陳果果走後,他專門找了一部關於攝影師的記錄片。
記錄片裡,世界級的著名攝影師捧着照相機,對美麗的金髮模特說:“unlock your clothes。”
美麗的模特二話沒說,就解開了自己的外衣。
真的是讓人備受刺激。
——
陳果果那兒,終於在唐百里離開的一天之後,給了回覆。
她的經紀人陳善木約夏晴多到成輝公司詳談。
她是什麼來歷,又憑什麼當陳果果的表演老師,人家當然要了解的清。
關於這一點,夏晴多早有心理準備。
不打遊戲的她,腦子很清晰,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所有難題。
夏晴多早就仔仔細細地分析過現在的市場,主要是爲了衡量她以三十二歲的高齡,進軍演藝界成功的機率。
其實並不是只有偶像劇演員,在年紀大了之後,才面臨轉型和突破。
這是每個演員,都會遇到的難題。
幾乎每個演員都想要嘗試不同的角色。
可突破,說的不止是演員本身的演技,還必須得突破市場對其的侷限性。
因爲演員這個職業,本身就有諸多的限制性。
每個演員都不希望自己被定性,卻又全部難以逃離市場以及觀衆對其的定性。
尤其是女演員。
就拿蔣海語來說,出道的第一個角色演的是個山裡的姑娘。
她接下來的五年能接到的也多半是帶了些鄉土氣息的角色。
第六年轉型,演了一個女流氓一樣的配角,轉型還算成功。
從此之後,她能演的角色,不是鄉姑就是流氓。
最近的一次轉型,她演了一部宮廷劇。在劇裡演了個女官,這才又開闢出了第三種能夠駕馭的角色。
可饒是如此,她演過的女主角,也還是鄉姑類的雷同角色。
其餘的全都是配。
她認清了市場,卻又不認命。
最近兩年減產,再也不肯接鄉姑的角色,兩年一共拍了一部劇。
前天還在憂慮,她產後可能會陷入沒劇可拍的尷尬境地。
再拿馮千雲來說,她的起點可不低。
電影咖出身,早幾年還在偶像劇裡當過女主角。
如今也不得不開始嘗試惡毒女二的角色了。
夏晴多呢,忽然就對自己有了那麼一點信心。
既然她們都面臨了轉型。
轉型也意味着給自己重新定位。
那麼她豈不是更好,無型可轉,沒有包袱,零負擔,沒有一點兒壓力。
按照約好的時間,夏晴多驅車前往成輝公司。
與陳善木在成輝的三樓會議室裡見面。
陳善木是成輝資歷最老的經紀人,前前後後經他手帶出來的三線以上的明星,不下十個。
一個在圈子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人,竟然怎麼都查不到眼前女人的來歷。
這荒唐的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那天陳善木去劇組探班,正好撞見陳果果和男主湯明對戲,演的是一出被曲解而生氣的戲。
他本來對陳果果的演技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造星嘛,黑紅也是紅,他早就勸過陳果果要做好了捱罵的準備。
反正只要心理承受能力過硬,照樣能在娛樂圈裡混的風生水起。
可這條,陳果果居然一次就過了。
所以,別說導演趙雲信顯得很驚喜了,就連他都覺得不可置信。
心裡很是慶幸,說不定是馮千雲的那一巴掌,讓陳果果開竅了。
可緊跟着下一條,接上一條的劇情。湯明演的男主怒斥完她之後,要轉身離開。陳果果緊追不放,導演要求她表現出不忍不捨的焦急。
完蛋,又只會瞪眼睛了。
趙雲信氣急敗壞地喊了“卡”。
陳善木覺得奇怪,把陳果果拉到了一旁詢問。
“上一條你都能抓住那種生氣的情緒,怎麼下一條就抓不住了呢?”
陳果果噘着嘴說:“我老師就教了我這個。”
“什麼老師?”
“能讓我開竅的老師,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學會演戲。”
陳果果是這樣形容眼前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十幾歲的女人。
“請坐。”陳善木打量過她之後,拉回了思緒。
等到夏晴多端端正正地坐下,他開口問:“敢問夏小姐……”
夏晴多便把她一早做好的履歷,放在了陳善木的面前。
陳善木低頭一看,很意外地說:“夏小姐原來是千雲的校友。”
“對,還是同班,我中途退學。”夏晴多很利落地沒有一點保留。
這種事情,只要她想演戲,想擠進這個圈子裡,就隱瞞不了的。
陳善木一怔,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最近,圈裡鬧的沸沸揚揚的大事件,就是竇燃對一位夏姑娘的隔空表白。
可表白了這麼久,沒人能找出這人是誰。
昨天,公司安排了馮千雲參加時尚晚宴,還有記者拿那個問題問了馮千雲。
往常,只要關於竇燃的事情,馮千雲總要回應幾句。
可昨天,她只淡淡的微笑,眼神裡的寒意,是個鬼都能感受的到。
他忽然就來了主意,很興奮地提議:“夏小姐的演技這麼好,也算是科班出身,有沒有意向簽約我們成輝公司?與千雲一起啊?”
“沒有。”夏晴多淡淡地擡了一下眼皮。
——
作爲一個孕婦,蔣海語每天要乾的事情除了吃和睡,就剩下網購了。
網絡是個大世界,幾乎隨便幹個什麼,一天就能過去半天。
午後,她照常上網,想給自己買兩件春天穿的孕婦裝。
彼時肯定肚大如籮,是以就想買兩件彈性大的。
這一逛不要緊,簡直震驚。
蔣海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在一家叫fr的店裡,看見了夏晴多的網拍。
她起初還以爲自己看錯了,連續打開了兩三件商品,她在震驚中相信。
蔣海語截了張圖,趕緊給竇燃發了過去。
同時還有條語音:“竇燃,你說晴多現在是不是特別缺錢啊?要不然,她怎麼會做網拍的!我也是笨,上次就應該想到了,她都消失了這麼多年,肯定是有難處纔會突然來找我,肯定是沒好意思開口。”
蔣海語一腦補起來,吃了炫邁似的,停不下來。
她不敢冒然地去問夏晴多,怕她太要面子,心裡過不去。
這邊的竇燃從夏野那兒又碰了釘子回來,正琢磨着怎麼研究研究青春期小孩的心理。
手機一響,他就打開了微信。
蔣海語的語速很快,竇燃的手機聲音開的不大,但他聽的很清楚。
他沒有表情地打開了截圖。
照片拍的挺沒有技術含量,一看除了掉了顏色,沒有做過其他的改變。
上面的她笑起來,如十八歲一樣,洋溢着青春纔有的熱情。
竇燃一下子就明白了夏晴多的心思。
她還能想幹什麼呢?
她想演戲。
這是兩更,這是兩更,我合一了,懶,不想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