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追加投資
就在劉封與士卒同樂的時候,陳登正在家裡接見自己兩個弟弟。
陳珪生有四個兒子,陳登是嫡長子,也是最有才能的一個孩子。
在陳珪的兩個堂弟陳瑀、陳琮被袁術所擊破,丟官回鄉之後,家族的重心和話語權,就漸漸開始從陳球一脈轉到了陳珪一脈。
尤其是陳珪、陳登父子力主支持劉備入主徐州的計劃大獲成功,眼下劉備不但坐穩了徐州州牧之位,竟然已經開始準備擴大州牧權柄,這個勢頭,就連當初最看好劉備的陳登也是始料不及的。
同時,劉備還成功打壓拆解了丹陽派,收服了曹豹,拉攏了許耽,最後又將丹陽派里名聲最臭,最受徐州本地人痛恨的曹宏拉出來,以裡通曹操的罪名當衆處死,贏得了徐州人巨大的好感。
就連當初反對劉備接任徐州的徐州本地人都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對劉備看走眼了。
更讓陳氏家族欣喜若狂的是,劉備已經開始着手提拔陳登擔任郡國太守級別的高官,這機密僅限於家族最高層知道,卻極大的鼓舞了陳家的信心。
當然,因爲陳登之前沒有泄露劉備即將開始的琅琊攻略,而僅僅是告知了家族有望太守,這使得陳氏家族誤以爲陳登可能會獲得廣陵太守的位置,畢竟眼下徐州也只有廣陵郡還沒有太守。
這一點,也加劇了陳家內部的狂喜和期望。
陳登之前擔任的州功曹,雖然位高權重,管轄一州官吏的考覈和升遷。
可最終權力是在州牧手裡的,州功曹不過是代行州牧之權,某種程度上就是狐假虎威。
這個位置是否能有實權,完全是看是否得州牧寵幸,位置本身,不過是四百石的小官罷了。
可一郡太守那可不同了,放了以前和平年代,強勢的郡國太守甚至可以和刺史分庭抗禮。
太史慈第一次揚名立萬,就是爲郡國太守毀掉了青州刺史的奏疏,使得太守政鬥獲勝,可見一斑。
而且郡國太守可是秩兩千石,掌握一郡的生殺大權,更可提拔培養大量親信,甚至還能掌握郡國兵馬,真就是一個微型版本的諸侯。
劉備能提拔陳登當郡國太守,既是相信陳登的才能,也是信任陳登的忠心。
嚐到甜頭之後的陳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連以前並不支持劉備的陳球一脈,都開始改弦易轍,大力支持與劉備深入合作,想要加大對劉備的投資。
沒辦法,陳登已經拿了原始股,現在人家劉備聲勢起來了,你再想入股,那自然得給出更多的價碼。
陳登和劉備之間的感情,那是陳登的私交,家族要用可以,那也得給他補償的。
這不,陳登的親弟陳應,以及陳瑀的嫡長子,陳登的堂弟陳琬兩人,都被家族從下邳派到了郯城,想要爲劉備效力。
同時帶來的還有一大批財貨,其中包括糧食,耕牛,農具等州府目前最緊俏的寶貴物資。
“兄長!”
看見陳登進來,陳應和陳琬兩人一起跪拜相迎。
陳登現在已經是家族的核心人物了,更是下邳陳氏推出來的門面和領袖,他已經徹底取代了陳琬的父親陳瑀、叔叔陳琮了。
因此,嫡支也發生了轉移,從陳琬身上轉移到了陳登身上。
日後,陳登纔是下邳陳氏主支。
更讓陳應和陳琬感到震驚的是,他們纔剛一入城,就得知劉備已經拜陳登爲東莞郡太守,都督東莞、莒縣、琅琊三郡諸軍事。
陳琬以前對陳登就較爲尊敬,現在更是十分尊從了。
“起來吧,在我這裡,無須多禮。”
陳登心情很好,曹宏一死,劉備獲得了大量士人的好評,郯城縣內士、民更是歡天喜地,喜笑顏開,可見曹宏作孽之深。
之後自己帶兵北伐,一旬平臧霸,半月收琅琊,凱旋而歸,更帶回來了六七百萬錢,四十萬石糧食,還有其他布帛、軍械無數。
劉備現在已經徹底擺脫了能不能在徐州站穩腳跟的威脅,而是會如何繼續擴大在徐州的權力了。
身爲劉備的頭號左膀右臂,心腹謀主,文膽,一生知己,陳登自然水漲船高,在外人的眼裡,已經有徐州第二大巨頭的跡象了。
這也是陳登爲何這次歸來之後,如此謙虛讓功的原因。
他陳登是想一展抱負,輔佐明君,掃平天下不臣,一展胸中所長。
些許浮名,不足道也。
“家裡讓你們來,想做什麼?”
對於陳應、陳琬的來意,陳登自然是洞若觀火。
只是他不知道家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聽到兄長髮問,陳應沉默起來,他只是個庶子,才能也是中人,並不受家族重用,倘若不是陳登沒有嫡親的弟弟,也輪不到他來這裡。
況且陳登從小就機智伶俐,又大陳應幾歲,可以說陳應的童年就是在陳登的陰影下長大的,對這個一手帶大自己的嫡兄是既親且怕。
陳琬則截然不同,他父親陳瑀歷任兩千石高官,祖父更是做到了三公,成爲下邳陳氏第一位三公。
隨後又死於誅殺閹宦的行動,可謂是東漢朝的頂級政治正確,一直以來,陳琬纔是下邳陳氏的嫡系,未來的期望。
因此陳琬雖然有些忌憚自小聰明的陳登,卻並不太害怕對方。
可現在風水輪流轉了,陳登快成嫡支了,陳琬心裡還是有些酸澀的。
在來郯城之前,擔心他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影響了家族大計。
他父親陳瑀還專門找他談了一次話,擔心他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觸怒陳登。
陳瑀很清楚的告訴陳琬,他這次來,必須要無條件的聽從陳登的命令,否則家族不會饒恕他,陳瑀本人也不會饒恕他。
陳琬很清楚,現在就連自己父親陳瑀也有求於陳登。
畢竟陳瑀想要復起的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劉備出面表奏他了,但這需要劉備有新的地盤,且願意將地盤交給他。
那還等什麼,加大投資唄。
劉備地盤越大,那陳家還不就水漲船高了?
“家裡的意思是,兄長若是高升,這空出來的功曹,不知劉使君是否已有安排?”
開口的是陳琬,但這話卻是家中掌權者們的意思,也即是陳登的父親陳珪,以及陳瑀、陳琮兄弟倆的想法。
“哈哈。”
陳登笑了起來,拍着大腿道:“家裡胃口倒是不小,這就惦記上功曹了,爾等是想世襲此位不成?”
陳琬開口想要解釋,卻被陳登打斷:“不必多言,此事斷不可行。”
“使君正要大治徐州,用人怎可任人唯親?”
陳登不屑的看了陳琬、陳應一眼:“你二人有何功勞於州郡,怎可貿然登上功曹之位?若是真如伱們所願,世人將何以看明公?”
陳琬還有些不死心,瞥了一眼陳應,想讓他幫忙說話。
可陳應早把腦袋垂的低低的,恨不能鑽進領口裡去。
自家兄長都發話了,他能怎麼辦,難道還能頂嘴不成?
無奈,陳琬只能退了一步,試探道:“兄長,那以你之見,我等可求何位?”
陳登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隨後又瞪了低着腦袋活像一隻大號鵪鶉的弟弟一眼。
不得不說,陳琬的才能確實是在陳應之上的。
“汝等可先爲主簿、縣掾。徐州剛遭兵災,傾覆的縣城不計其數。”
陳登直視陳琬,眼神鋒利,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子敬正在負責屯田,恢復經濟民生。爾等若是有心爲州郡建功,此處正缺人手。”
“相信以我的面子,一個主簿、計掾的位置還是能爲你倆謀到的。”
“這……。”
陳琬和陳應都有些猶豫。
這和來時所想的不一樣啊。
功曹的位置權重事少,是有名的清貴要職。
可主簿和計掾又不一樣了,這可是事務官,尤其是縣級的,那可得泡在下面處理事務。
雖然權力很大,又是能立功的美官,但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看見連陳琬臉上都露出了畏難之色,陳登頓時大怒:“爾等如此好逸惡勞,何以成大事?不如讓劉使君將州牧之位讓給你們倆如何?”
陳琬和陳應聞言,頓時額頭冒汗,趕忙伏地討饒。
陳登卻尤自怒氣衝衝道:“你們兩個知道什麼?劉使君家公子此刻就在襄賁練兵,先前還參與屯田之事。公子年齡不過十歲,卻已能身先士卒,爾等都已年過二十,卻還如此好逸惡勞,妄爲我陳家子弟。”
陳琬和陳應無奈只能繼續道歉,懇請陳登息怒。
陳登這才稍稍息怒,一言以決道:“既如此,那就這麼定了,陳琬去襄賁任主簿,陳應去蘭陵縣任主簿。汝等要是不想爲之,現在就可回去了。”
聽到陳登的安排,陳琬兩人也無力反抗,只能點頭應是。
況且陳登最後的安排還是將能力更強的陳琬放到了襄賁,而自己的親弟弟陳應卻放去了蘭陵。
身在朐縣的糜芳又一次收到了兄長的信件,他的眉頭又一次緊皺了起來。
一封書信,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六七遍都不忍放下。
他糜子方也能當郡守了?
他糜子方也要當郡守了?
糜芳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情緒淤積在胸口,想要大喊出聲。
他一個商賈之子,竟然就要當郡守了。
雖然暫時只轄制四個縣,可品級卻是貨真價實的比兩千石郡守。
如果糜竺的信裡只有這一件事情的話,那麼糜芳此時必然笑出聲來。
可後面的內容,卻讓他笑不出來了。
糜竺不但想要和家裡商量,將朐縣的生鐵產業和鐵匠產業全部打包贈給劉備,更直接建議和劉備聯姻,將小妹許給劉備嫡長子劉封爲側室。
這讓糜芳很不能接受。
糜芳這個人比較重感情,對於父親,他很是尊敬順從,對於兄長,他友愛恭敬,對於小妹,也疼愛有加。
他希望自己家的小妹能夠獲得幸福,而不是作爲聯姻的工具。
畢竟在糜芳看來,自己家已經夠有錢了,或許並不需要妹妹再做犧牲了,最多就再多給點錢罷了。
可很明顯,糜竺的考量和他不一樣,而且糜芳有預感,自己的父親哪怕再疼愛妹妹,在這點上絕對會站在兄長那一邊的。
沒辦法,大哥的話不能不聽,糜芳只能帶着帛書前往糜甑所在的福樓。
糜甑依舊在福樓中消遣,看見糜芳一臉愁容的出現,糜甑冷哼一聲:“你外出交友遊玩,每日都興高采烈的,可唯獨到你老子跟前卻苦着張臉,莫非是你爹我虧待你了?”
糜芳面孔趕忙換上笑容,上前行禮。
“行了行了,你這笑臉看的比黃連還苦,還是收了吧。”
糜甑沒好氣的擺擺手,然後接過帛書。
糜芳看了看四下,沒發現糜悅,便好奇的問了一句:“父親,妹妹不在嗎?”
“嗯,她去踏青了,老悶在家裡陪着我個老頭子也沒啥好玩的,偶爾也該出去鬆快鬆快。”
糜甑一邊閱讀着大兒子寫來的家信,一邊回答着二兒子的問題。
書信不長,糜甑很快就看完了。
只是他又重新看了起來,等到再次看完,才放下帛書。
看着老爹又閉上眼睛了,糜芳心裡頓時急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父親,您看兄長在信裡說的事情,我該怎麼處理?”
誰不知道糜家產業總共有兩大支柱,分別爲鹽鐵,要是真把鍊鐵產業給送了,那糜家可就只剩下一條腿了。
“怎麼處理?”
糜甑嗤笑一聲,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不過是個生鐵行業罷了,當初老夫只花了兩千萬錢就買到手了,這些年下來,就是二十倍的利潤都也已經賺回來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既然劉使君想要,你兄長也支持,那就上交了吧。”
糜芳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父親看似是回答了自己,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卻是提都沒提。
沒辦法,愛妹心切的糜芳只能繼續硬着頭皮問道:“父親,那妹妹那事……”
糜甑沒正面回答,而是答非所問道:“先帝在時,一個郡守可是明碼標價兩千萬錢的,而且還得是士族大家才能買到。像咱們家這種門第,也只能走閹宦的門路,價格恐怕還得翻上一倍。你啊,真是不知足。”
糜芳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畢竟最後得到郡守位置的人是他。
“那妹妹……”
“真是癡兒。”
糜甑睜開眼睛,嘆其不爭的看着糜芳:“此事我們家就是願意,也得看劉使君是否願意呢。況且現在是什麼時候?劉使君能征慣戰,又能治理地方,能攤上這樣的方伯,是咱們糜家的氣運。你也不看看前任使君陶公在時,徐州是個什麼模樣。”
糜芳想了想,確實如自家老爹所說的那樣,陶謙在的時候,就橫徵暴斂,壓榨地方,而且用人唯親。
趙昱那樣的大賢,都被陶謙給坑死了,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你趕緊準備準備,去郯城吧。”
糜甑吩咐道:“記住,去了之後,一定要聽你哥的話。去了地方,不要摻和那些破事,也不要忌憚臉面。誰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折騰,你就要敢剁了他們的腦袋,明白嗎?”
糜芳恭敬應是。
糜甑接着說道:“如果你妹妹的事情成了,那咱們家以後就是使君的外戚。我知道你平素重感情,拉不下交情,以前那是私交,咱們家家大業大,吃點虧沒關係。可今後你就是使君的姻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拉你下水,你不剁了這些人的腦袋,他們就敢拿你的腦袋打掩護,懂不懂?”
糜芳羞慚的低着腦袋,他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自己老爹諄諄教誨中的擔憂和愛護,他還是能聽的懂的。
“父親您放心,孩兒一定痛改前非。”
“好,好。”
糜甑點點頭,雖然他心裡並不信糜芳一定能改變,但還是鼓勵了對方几句。
“你這次去了郯城之後,悅兒的事情你不必插手,讓你兄長全權操作即可,告訴你兄長,就說這是我的安排。”
糜芳有些沮喪,但還是沒敢質疑父親,只能點頭應道:“是,父親。”
糜甑突然想起了個事情,詢問糜芳道:“對了,我之前吩咐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糜芳有些瞭然,但又不太肯定的反問道:“父親是說甲冑那事嗎?”
“嗯,對。”
糜甑點了點頭:“就是這件事,現在做的怎麼樣了?”
糜芳想了下後,才答道:“已經安排了,鐵甲葉片之前也有一些庫存,所以速度也還行,已經完成了七十多件鐵甲,不過鐵甲葉片已經用盡了,再往後可就要慢多了。聽羅大匠的意思,如果能夠再加三成人手的話,每個月最多能產出一百二十套鐵甲。”
頓了頓後,糜芳還是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一來,生鐵可能就不夠用了,需要想辦法增加生鐵產量。”
“嗯,我知道了。”
糜甑點點頭,吩咐道:“這次過去,把這批鐵甲一起帶上,記得多帶部曲護衛。”
“是,父親。”
糜芳心裡暖洋洋的,知道父親還是關心愛護自己的。
“儘早出發吧,你兄長在郯城等你,劉使君也在等你。”
糜甑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哼哼似的說道:“告訴你兄長,他走的路沒錯。”
糜芳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卻還是恭敬的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