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安撫曹豹
“目前階段就兩件事情,第一,在不影響鐵質器具,武器生產的情況下,全力提升鐵甲產量。”
劉封總結道:“第二,全力擴大學徒團隊的規模和訓練,並且將其形成制度化體系,爲將來朝廷開設工坊學院奠定基礎。”
劉乾等人當即領命,表態會盡全力。
隨後,劉幹才開口訴苦道:“少主,只是錢糧方面,如此一來,會短缺不少。”
劉封很是大方的揮手道:“錢糧方面你儘管放心,回頭做個報告給我,缺少多少,自然會給你補上。”
這次回來,光是糜家要結算的資金就不下億萬錢,府庫充盈,倉儲豐裕,再額外調撥一批錢糧給鐵廠並不會造成什麼壓力。
來下邳之前,劉封就仔細的思考過要不要把馬上三件套——高橋馬鞍,雙邊鐵質馬鐙以及鐵質馬掌給拿出來。
經過仔細思考之後,他覺得時機未到。
雖然這個時代信息傳播的速度很慢,但這個時代的安保措施同樣也很爛。
想要保密一樣東西,其實難度是相當不小的。
而馬上三件套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想要復刻製造簡直易如反掌,且不會耗費太多的時間。
與其那麼早的把這三件東西搞出來,然後讓別家諸侯給偷師了,還不如先把精力放在設置馬場,擴大戰馬產量上。
只需要提前三個月到半年,就能夠生產出足夠的馬上三件套,並且還能留給騎士們充裕的訓練磨合時間。
因此,這一次來下邳,他並沒有開啓這個項目,而是諮詢了一下如今產出鐵錠的質量,這關係到馬上三件套的後續進程。
參觀完鐵廠之後,劉封重新前往下邳城。
剛到了城門口,曹豹竟然已經在那候着了。
曹豹得知自己來到下邳,還是劉封自己給傳的消息。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以堂堂下邳國相的身份,在城門外迎接自己。
劉封心想,如果不是對方不知道自己的路線的話,以曹豹這殷勤勁,絕對能出城幾十裡來相迎。
不過劉封倒是不介意,甚至對曹豹的這個態度很是滿意。
曹豹對老劉家有功,又是原始股東,而且還是準姻親,於情於理,都得被供起來當牌坊,好顯示老劉家不忘本,有恩必報。
這種牌坊是必須要立的,各路諸侯家裡都有這麼個角色。而且就目前來看,曹豹的表現已經不能算是合格了,至少也得給個優秀。
既然如此這般,那劉封怎麼都得給這個準岳丈一些面子,過下邳而不入這種傷人心的事情,只要不是事態緊急,是怎麼都不能幹的。
“得聞賢婿歸來,不曾遠迎,還望賢婿恕罪。”
曹豹的話說的怪怪的,甚至有顛三倒四,紊亂倫常的嫌疑。
可他身後的下邳官吏卻沒有一個敢指出這一點,甚至還對曹豹投去了羨慕至極的目光。
這曹豹不過一丹陽豪強,勉強搭上點士族的邊。
就因爲投資劉備早,還嫁了女兒給劉封做側室,竟然就飛黃騰達了。
眼下就已經是兩千石的實權國相,未來即便三公九卿有些難度,可一州刺史乃至於州牧,可未必不能坐上一坐啊。
一想到這些,曹豹身後以長史、功曹、主簿等官員更是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可別小看這些人,這裡面每一個人,不論是個人的名望,還是家世和地位,都要遠在曹豹之上。
可如今,他們只能匍匐在曹豹的身下,甘心爲其僚佐。
就只因爲遠道而來的這個少年。
看見曹豹後,劉封跳下馬來,恭恭敬敬的給曹豹行禮道:“竟勞動岳丈外出親迎,小婿如何敢當。”
身後許褚也緊隨其後,單手按刀,侍立在劉封身後。
威風凜凜的許褚一時之間吸引了不少目光,衆人皆爲如此猛士而感到震驚。
不過很快,大家的目光又都回到了在場唯一主角——劉封的身上。
劉封在曹豹面前的態度很是恭敬親近,這一幕讓下邳官吏們有些驚訝莫名,面面相覷起來。
雖然平時曹豹不是沒少吹噓過,將他和劉封之間的關係形容的格外親密,可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不怎麼相信的。
畢竟現在的劉封已經不僅僅是劉備的兒子這一個身份了,還是能統領數萬大軍千里勤王護駕,護衛天子東歸,掃蕩潁川黃巾,贏得中原士民豪強讚許追捧,更爲天子信賴倚重的徵南將軍。
你曹豹連給對方提鞋都不配,不過是投資早的政治聯姻,可你現在的價值已經所剩無幾了,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地裡惡毒的期盼着劉封悔婚。
可直到看見劉封對曹豹的態度,才讓這些人意識到事情恐怕有些不一樣。
曹豹卻是笑容滿面,主動上前拉住了劉封的手,硬生生將對方攙扶起來:“賢婿何必多禮,趕路辛勞了吧?可速與我回府,暫且休息片刻。”
說到這裡,曹豹回頭對着身後的僚佐們道:“劉徵南趕路辛苦,今日當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晚間,豹當在國相府中設宴,也讓賢婿見見我下邳羣英。”
“多謝明公!”
在場的下邳官吏們在長史、功曹的帶領下,紛紛俯首感激。
“既如此,那諸君就少陪了。”
曹豹矜持的點點頭,對着劉封邀請道:“賢婿,那我們就上車吧?”
劉封點點頭,隨後也朝着下邳官吏道:“諸君,小子就先少陪了,明日宴席之上,再給諸君奉酒賠罪。”
“不敢不敢。”
以下邳長史陳昌爲首的一衆地頭蛇們登時生出了受寵若驚之感,沒想到劉封居然還會照顧到他們的感情。
“如此,那小子就先失陪了。”
劉封再客氣一句,然後隨着曹豹上了一旁早已經等待多時的馬車,直入城中。
許褚牽過馬來,緊跟而上,後面兩百騎親衛依次入城。
下邳長史陳昌看着遠去的馬車,忍不住和功曹、五官掾等人道:“久聞劉徵南愛才好士之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長史所言甚是,劉驃騎父子俱是重才愛士,敬賢重能,我州大治,近在眼前矣。”
功曹周鬆贊同的點點頭,口中也是讚譽美言,顯然不管他們心裡想些什麼,嘴上已經不敢輕易出言詆譭劉備父子了。
劉封和曹豹這邊,馬車一直進了下邳國相府後才停了下來。
等劉封和曹豹下了馬車,許褚等衛士也已經在車外衛護着了。
劉封叮囑許褚了道:“仲康,今日你可休息一下,這些日子你日夜護衛我左右,也是辛苦了,你稍後安排下扈衛班次,即可和其他人一塊休息了。”
許褚恭敬應是,自被劉封委任爲親衛隊長之後,他就立刻融入到了新崗位中,兢兢業業,十分認真。
劉封又朝着曹豹道:“岳丈,還要勞煩你將他們安頓好了,供給飯食。”
曹豹立刻點頭表示明白:“賢婿儘管放心,伱的親衛就安排在我這國相府中,稍後即可送上飯食。”
在安頓好了許褚等親衛之後,劉封這才和曹豹去了正堂。
此時正堂之中,已經備下了酒席,顯然是等候劉封許久了。
對於曹豹這大半年來的表現,劉封個人是相當滿意的。
曹豹積極靠向他們父子,而且在之前徐州反腐中還身先士卒,主動上交了贓款,隨後又配合州府清理下邳官場,可謂是勞苦功高。
就連劉備都對曹豹大爲改觀,讚許有加。
曹豹的表現既然如此優秀,那劉封自然也不會吝嗇畫餅。
“此次上京,封大開眼界,天子腳下的重臣們參差不齊,才能相差極大。”
劉封將話題引到了朝廷中樞之上,感嘆道:“不少位列九卿的高官顯宦,其實也無甚才幹,只有空名行世,論起實務來,竟遠遜岳丈。”
曹豹一聽,登時來了興趣:“不意中樞高官,竟也如此無能?”
劉封卻是笑道:“就是如此,說起來如今三公在位,九卿卻是不全。天子一時之間也無才俊補充。”
說到這裡,劉封故意停頓了下,暼了眼曹豹的表情。
後者聽的專心致志,頗有些沉浸了進去。
於是,劉封繼續說道:“說句心裡話,以封之見,岳丈之能,名微才盛,絲毫不亞於九卿。”
“這……這如何當得。”
曹豹剛剛還在聽劉封說起雒中的事情,端的是如癡如醉,猛然間聽見劉封說自己的才幹竟然配得上九卿,頓時驚醒了過來,擺着雙手推辭起來。
劉封卻是哈哈笑道:“岳丈太過謙虛。”
說罷之後,話鋒一轉,聊起了其他事情。
倒是曹豹被劉封這番話弄的心裡七上八下的,有心繼續,卻又擔心被劉封小瞧。
劉封其實這番言語也是故意的,他其實也是在試探曹豹,想要看看對方對入雒的態度。
眼下已是亂世,這已經是天下人的共識了。
亂世之中,朝廷中樞的名爵,可遠不如和平時期的珍貴。
就以三公九卿爲例,放二十年前,那可是天下排名前二十的存在。
可如今,卻比不上一個實權太守來得尊貴。
尤其是西涼武人作亂的時候,那更是聲威掃地,甚至更是差點出現了被活活餓死的三公九卿。
劉封有心推動曹豹入雒擔任三公九卿,好代替劉封父子成爲雒中劉系陣營官員的核心。
可這也得看曹豹自己是否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顯然是強扭的瓜不甜。
若是違背曹豹本人的意願,結果很可能就是得不償失。
目前看來,曹豹對名爵的嚮往還是很強烈的,這無疑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當天晚上,曹豹本就有求於劉封,而劉封也對他很是尊敬。
兩者可謂是雙向奔赴,酒席上的氣氛自然一直保持的很熱烈。
尤其是曹豹醉酒之後,藉着醉意詢問劉封,何時可與曹清結親,接她入劉府時,劉封乾脆的就給了答覆。
得到答覆之後,曹豹頓時喜不自禁。
雖然劉封說的是明年迎親,可曹豹心裡依然是大石落地。
眼看着曹清年歲漸長,劉封又同糜家也定了親,而且隨着劉封年歲的增加,劉備勢必也要開始考慮起劉封正妻的人選。
如此一來,曹豹的急切感就越發強烈了。
好在這一次劉封總算是給出了確切的時間,曹豹心中長鬆了口氣。
劉封心中苦笑,糜家也好,曹家也好,隨着自己的地位提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的感覺。
之前他們也一樣着急,卻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患得患失。
原因就是之前雖然雙方身份已經開始出現了落差,但總體還是在聯姻尺度之內的。
可這次北上勤王給劉備父子倆帶來的名望,官爵以及硬實力上的加成過於強大了。
劉備一躍成爲了驃騎大將軍,就連劉封自己都得到了徵南將軍的名號。
糜家和曹家就是捆在一起,都配不上劉封了,而且他們兩家一家是豪商,一家是軍頭。
如果劉備父子悔婚,恐怕輿論還會站在他們這一邊,這纔是糜家和曹家心急的根本原因。
劉備父子倆毀約幾乎毫無成本,而糜家也好,曹家也罷,是完全沒有辦法反制對方了。
萬幸劉備父子還是仁德寬厚的,完全沒有悔婚的想法,還給出了確切的迎親時間。
曹豹大喜之下,喝了個酩酊大醉。
曹豹醉的有些失態了,家宴自然也就繼續不下去了。
索性劉封本人也不怎麼喜歡喝酒,乾脆就直接結束了家宴,親自攙扶,將曹豹送回了臥房。
等離開的時候,劉封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後屋,恰好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眸子。
不過很快,那眸子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消失不見。
劉封遲疑了片刻,隨即笑了起來,看來自己這未來老婆,至少眼睛還挺好看的。
等劉封離開之後,牀榻上的曹豹醉眼朦朧的喊起了自家女兒的名字起來。
果然,屋後轉出一個清麗女子,正是曹豹之女曹清。
看着已經癱軟成泥的父親,曹清帶着侍女無奈上前。
先是親手將侍女託着的醒酒湯餵給了曹豹,然後又爲他蓋上被褥,卻不想自己的皓腕突然被對方死死捏住。
“清兒,你……你可……可知今日爲父……爲何如此高興嗎?”
曹豹抓着女兒的手腕,一邊傻笑起來。
曹清有些無奈的看着老父,一邊迎合道:“想是有什麼好事,纔會讓父親如此高興吧。”
“不錯!”
曹豹突然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今日,少主終於和你定下日子了,最遲明年,必迎你過府。”
曹清聞言,小小的吃了一驚。
曹豹的心態,她也略有所知,和父親不同,曹清本人倒是頗爲隨遇而安。
哪怕即便被劉封給退婚了,曹清也並不會有太大的怨恨。
隨着她和劉封之間的地位相差的越來越大,而曹豹對劉備父子的價值越來越小後,曹清其實是做好了被悔婚的心理準備的。
可沒想到,劉封竟然如此有情有義,善始善終。
曹清心裡琢磨着,曹豹卻是痛哭起來,朝着自家女兒訴苦道:“這些日子,陳昌、周鬆這些人臉上恭敬,可心底裡都看不起爲父。他們都以爲賢婿必會悔婚,都等着看我們父女倆的笑話。”
曹清白潔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隨即輕拍着老父的的手以作安慰。
沒想到曹豹突然之間又破涕爲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斥責道:“可笑這些小人,焉知我家賢婿之德?”
說着說着,曹豹的話音漸漸的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愈發響亮的酣聲。
曹清卻是沒有自家老父那般樂觀,在他看來,劉封心思縝密,年少早慧,可稱心機深沉,足智多謀。
昔日劉備剛入徐州不足半年,他一個娃娃就敢來找自己父親做交易。
這樣一個少年來給自己當夫君,曹清還真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樣的。
劉封回到自己下榻的房間,正打算休息,卻聽見有下人求見。
劉封打開房門,卻看見一個容貌嬌俏的丫鬟被兩個虎背熊腰的親衛押送到了跟前。
丫鬟恭敬的低着腦袋,顫顫巍巍道:“郎君,這是女郎爲您準備醒酒湯,還請郎君趁熱飲了。”
劉封有些驚訝,沒想到曹清心還挺細的,於是欣然飲了。
這醒酒湯味道酸甜,還挺好喝,飲了之後確實去了幾分酒意。
“替我謝謝你家女郎。”
喝完之後,劉封叮囑了一句,丫鬟便趕緊告退離開。
劉封隨後一覺睡到次日天亮,這才起牀梳洗。
當日晚間,在曹豹特地安排的宴會上,表現的很是倚重親近曹豹,看的陳昌,周鬆等人心中惴惴不安。
他們平時可是沒少嘲笑曹豹,就是公務上也頗有牴觸的事情。
畢竟下邳國受災較少,本地的士族豪強受創不大,更沒有如同彭城國那般被滅門的。
因此,曹豹在下邳國中待的其實是挺憋屈的,經常要面對長史和功曹聯手的架空。
不過曹豹畢竟有劉備父子做後臺,使得陳昌和周鬆也不敢太過放肆,雙方總算是達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
眼下劉封特地爲曹豹站臺,使得後者相當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