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三劉聯盟
劉封離開的這幾天,趙雲和太史慈商量了一下,決定免徵廣陵縣城地界的夏糧,讓百姓儘量收割然後運走,否則被袁術軍掠奪的話,徐州軍無力救援他們。
劉封回來之後,也認可了這一條,反正圍城在即,江都距離廣陵如此之近,劉封發了瘋纔敢把軍隊派出去收割夏糧。
既然如此,那麼索性豁免夏糧,也就並不算太過吃虧了。
徐州軍這邊整頓軍隊,加固城防,多設置鹿角圍欄、陷阱馬坑,同時開始砍伐城外的樹林,開闊視野的同時,補充城內的燃料和巨石。
一切防禦計劃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徐州軍的士氣很高,同時,按照原定計劃,太史慈部明日將會主動出城,一方面是偵查情報,一邊也是在袁術軍出城之後,遲滯對方的攻勢。
江都到廣陵的距離實在是太過近了,差不多就是二十里地。
中間雖然有幾條小河,但大軍完全可以涉水而過,根本構不成有利地形。
所謂守城必守野,那也必須要有可靠的野外據點、工事。比如山崗、大型河流、堅固的堡壘等等,這些廣陵這邊都沒有。
所以最好的守野方式,就是依託城池進行反擊作戰。
所以除了太史慈部幾百人出城尋找戰機外,大部隊依舊留在廣陵城按部就班。
這一戰,其實最有信心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封。
看看身邊的趙四叔,太史老師,還有徐盛、潘璋、周泰,這些人可太有安全感了。
別的不說,要是歷史上的孫大帝第二次來合肥的時候,但凡有這陣容,張遼哪怕再怎麼討厭李典,也肯定偶爾採納一次對方的建議,固守不出了。
此時,大江的對岸,許劭也突然找到了劉繇。
劉繇和許劭一樣,身爲北方人,實在不習慣南方的天氣,四十歲的人了,身體原本就在走下坡路,又遇上了地域氣候,這讓他很是難受。
不過他總比許劭好一些,許劭的年紀比他還要大,反應比他還要強烈。
許劭最近的咳嗽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劉繇已經勸說他去徐州看病了,卻被許劭所拒絕。
“正禮,我思得一事,夜不能寐,只能立刻來找你了。”
此時天色已黑,許劭本已經去休息了,卻又突然來找劉繇。
劉繇一邊吩咐美婢上熱茶,一邊趕緊請許劭坐下。
整個劉繇的州府之中,也只有許劭一人可以稱呼其爲正禮,這不僅僅是因爲兩人的關係莫逆,是至交好友,同時還因爲許子將嘔心瀝血的扶持着他劉繇的這個揚州牧。
若非許子將以自己的名望爲劉繇拉攏本地豪強,劉繇一個青州人,憑朝廷的一份任命書,就能得到揚州人這麼擁戴?
誠然,朝廷的任命確實是有用的,揚州此時算是比較順從中央的地方了,但也不至於如此鼎力支持劉繇。
是許子將用自己的名望在爲劉繇謀利。
許子將不惜品評了往日根本看不上的豪強,並且給出不錯的評價,來換取他們出錢出糧出兵,自掏腰包,自備乾糧的爲劉繇打仗。
同時,許子將又去說服了許貢和王朗提供錢糧支持,其中艱難,劉繇都爲之震驚。
王朗暫且不說,就只是許貢,足以凸顯許劭能力之強。
許劭與許靖乃是堂兄弟,年輕時一起成名,而且都喜歡品評當時的名士,更出彩的是,他們的評判不但出彩,而且還很精準。
這樣時間一久,人氣越來越集中。
在許氏兄弟,尤其是許劭的引領下,月旦評逐漸成爲了一種社會風尚,影響力極大,連當地的袁紹、曹操等顯赫人物都受到了其評價的影響,已經成爲了一種社會文化的現象。
這根源還是因爲東漢末年察舉制的崩壞。
可許劭和許靖之間的關係不但不好,還非常差。
平心而論,許劭和許靖其實都算得上很有能力,也有德行的人,許劭也確實在全方位上碾壓了許靖,除了壽命。
但在江東,許貢偏偏卻是許靖的好友。
可最終,許劭卻依舊成功的幫助劉繇得到了許貢的錢糧援助,這不得不讓人欽佩他的能力。
“子將,有何事不能明天再說?”
劉繇皺着眉頭看着許劭,關切道:“或者你派人來叫我也是一樣,夜晚風大,你要是又受涼了,該如何是好。”
許劭謝過劉繇的關心,正色將話題迴歸正題:“正禮,我適才想着江北的情況,卻突然發現一事,讓我觸目驚心。”
許劭這麼一說,劉繇也頓時緊張了起來:“何事?”
許劭朝着北邊一指:“看來正禮伱也沒發現,就在咱們正對面,可是有着袁術三萬人馬啊。”
劉繇先是迷惑不解,隨後又朝着北方看了看,隨即大驚失色。
他在的位置是曲阿,北邊是丹徒,再北邊可不就是廣陵和江都了嗎。
雙方距離可太近了,除了長江,也就是幾十裡地。
袁劉廣陵之戰的信息,劉繇都能比劉備和袁術先知道,當然前提僅限於他能偵查到的部分。
現在廣陵戰場上有劉備的一萬多人,孫策的一萬多人,聽說袁術那邊還要增兵,這一大坨數萬人的重兵集團,就懸在自己的腦門上。
一想到丹徒不過區區一千五百郡卒,曲阿也才兩千五百人,劉繇就坐不住了啊。
“咳咳……”
許劭咳嗽了一陣後,用熱茶壓住,艱難的開口道:“正禮,廣陵不論袁術、劉備兩人,誰勝誰負,都是我揚州的敵人。袁術自不必說,他一旦佔據廣陵,我揚州就又會成爲他的首要之敵。”
“可就是劉備獲勝了,對方飲馬長江,難道就真的沒有南下江東的念頭?”
劉繇深以爲然,點頭道:“確如正禮所言,只是劉備若是贏了,他在廣陵的駐兵孤懸於外,與徐州連通不變,或許不會有太大的動作,我們是否可以拉攏劉備,共同對抗袁術?”
許劭咳嗽着點了點頭:“可也,正禮可派使者北上郯城,先同劉備聊一聊,若是能與之結盟,我揚州倒是可安然無恙了。”
對於劉繇、許劭來說,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劉備打贏廣陵之戰,然後在廣陵駐紮個萬把人,既能牽制袁術,又不至於對江東構成威脅。
能不能達成這個平衡,就得看劉繇和許劭的手腕了。
劉繇看着咳嗽的許劭,突然來了個想法:“子將,不如你替我去一次郯城,見見劉備,順便也好治療一下。”
劉繇越說越覺得有理,起身轉了幾圈,隨後走到許劭的跟前:“就這麼定了,這次你一定得聽我的。”
許劭看着劉繇關切的神情,又想了想眼下的情況,猶豫道:“可現在的情況,你讓我如何走的開?料想月內,袁術必定增兵江都,到時候他兩三萬人馬駐紮在江都,明着是去攻打廣陵,可實際上卻隨時可能掉過頭來偷襲丹徒,這件事情,不可不防。”
“子將言之有理,我深以爲然。”
劉繇鄭重答道:“明日,我即請孫邵去見笮融,請滕耽去見薛禮,務必請他們二人各自調撥三到五千精銳給我,用以駐防丹徒。我再從牛渚前線,抽調四千精銳回來,還駐曲阿,隨時增員丹徒。只要能守住丹徒,袁術軍就是想偷襲我們,也上不得岸。”
許劭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算是贊同劉繇的想法,只是還提醒了一句:“笮融絕不可信,正禮你千萬要小心警惕此人,絕不可無備往見。”
“子將你且寬心,此事我已盡知。”
劉繇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殺意:“若非局勢艱難,我早將此僚擒殺之了。”
“此忘恩負義,毫無信譽之人,與禽獸又有何異?”
劉繇憤憤道:“只待江東安定,我必殺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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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劉繇在這裡同心腹重臣商量的時候,遠在荊州襄陽,劉表也一樣在同心腹重臣敘話。
劉表此人乃是漢室宗親,不過在這東漢末年,漢室宗親的牌坊,甚至都不如三流士族的資源多。
劉虞、劉焉、劉表、劉繇、劉備這五個人,都是漢室宗親,可能量卻是天差地別。
更近乎於士族的劉虞地位最高,名望最大,能量也是最強。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最不講規矩的公孫瓚,死的相當鬱悶。
劉表這人就相當有意思了,他雖不如劉虞,但在士人中混的也很不錯。
他最有名的當屬八駿之名,但凡有人提到劉表,總免不了誇他一句八駿之一。
可惜的是,劉表並不是八駿,嚴格的說,是劉表不配當八駿。
在東漢末年,人們對名望的追求已經到達扭曲變態的地步了。
就像現代的組合一樣,東漢的人也會自己湊組合,或者給人湊組合,而且這些組合還有極其嚴格的規矩和階層。
所有組合的頂峰是三君。
三君就只有一個版本,那就是陳蕃、劉淑和竇武。
其中陳蕃和劉淑是真正的士人,而竇武實際上是外戚,但因爲他跟士族太過融洽,幾乎完全以士族自詡,行動上又始終如一的追隨陳蕃,最後還因此丟了性命,所以纔會被尊爲三君。
何爲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
陳蕃的地位,可見一斑。
三君之下是八俊,何爲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意思是超出當代所有的人,用以形容非常傑出的英雄人物。
不過八俊這個級別,人物卻並非固定,光是後漢書所記載的,就有三個版本。
可惜的是,不論哪個版本,都沒有劉表。
八俊之下,尚有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也就是能導人向善的意思。
三國志中美化了劉表,將他放在八顧之中,可實際上,這裡依舊沒有劉表。
劉表真正所在的,是再次之的八及,與張儉等人共列在後漢書中的八及之列。
張儉是什麼人物?
望門投止這個成語,就是張儉的經歷而來的。
可即便是張儉,也僅僅是名列八及之一,劉表何德何能,能入八俊?
即便是三國演義裡,美化了劉表,也在不經意間,將俊字改爲了駿字,更是將天下八俊,改爲了江夏八駿,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即便如此,劉表當時也的的確確是在三十五名士,被禁錮黨禍。
黃巾之亂後,劉表得以解除禁錮,進了何進的幕府,擔任的卻並非文官,而是武職北軍中候,執掌北軍五營的禁軍。
這對於劉表來說,是相當信任的態度,畢竟北軍五營可是洛陽最精銳的一支野戰軍了。
而北軍中候這個職務,相當於現代的北京衛戍區司令。
後來,劉表借了孫堅的光,趁着他把荊州刺史給宰了的機會,成功獲得朝廷拜除,出任荊州刺史。
此時,劉表正在同自己入主荊州的大功臣蒯越交談。
蒯越此人,也是奇人,擅計謀,能統兵,可治政,堪稱全才。
只是因爲能力太強,又是本土大族嫡系子弟,劉表一個弱勢州牧,如何敢放手用他?
不過平日裡,劉表對蒯越也是極爲尊敬,凡有事,必詢問其意見,兩人目前還是相處的很是融洽的。
“異度,我聞北地劉玄德,現已爲徐州州牧,掌控徐州,青州劉正禮,也已下揚州,據丹陽,正與袁術隔江鏖戰。你看是否可以聯繫劉玄德和劉正禮,共同夾擊袁術,滅此朝食?”
劉表此時正同蒯越閒聊着局勢。
劉表這個人,和陶謙如出一轍。
都被三國演義給徹底改換了真實的面目。
在三國演義裡,劉表雖不是陶謙那樣的好好先生,也是一個安分守己,甚至被人怒其不爭的斥責爲守戶之犬。
可實際上在正史中,劉表這人野心大的很,而且能力極強。
同樣對比一下,劉表單騎入荊州,悄悄的逃過袁術的捕殺,先到南郡,果斷尋找蒯家和蔡家的幫忙,一舉剷除五十多家宗賊首領,盡收其兵馬。
實際上,策劃者蒯越都沒想到劉表能這麼狠辣。
最初設計這謀略的時候,蒯越僅僅只是建議劉表從這五十多個宗賊頭目裡,挑選幾個罪大惡極的繩之以法,然後降服其他的爲自己所用。
可劉表直接砍了個乾淨。
不過也正是劉表的這一舉動,證明了這些宗賊應該是本地的流民或者蠻夷的非法武裝,而並非是本地宗族武裝。
因爲劉表只是個外地刺史,而且還是初來乍到。
他要是真敢砍了五十多個宗族領袖,蒯越和蔡瑁估計都得反他了。
隨後劉表就開始了擴張,從江陵到襄陽,隨後又是樊城,接着射殺孫堅,揍跑袁術,拿下了南陽。
剛剛坐穩荊州刺史位置之後,劉表果斷就將目光轉向了劉焉,不但跟朝廷告狀說劉焉有造反的跡象,更在劉焉死了之後,直接派別駕劉闔潛入益州煽動劉璋部將造反,還煽動成功了。
看看劉備,再看看劉表,比起老實巴交呆在徐州,除了遷了一次治所到下邳,全程安靜沒動作的劉備,劉表的野心簡直昭然若揭。
更別說後來劉表還往揚州豫章郡安插太守,又同荊州南部的長沙太守張羨血戰一年,收復荊南,然後開始向交州擴張。
仔細看劉表的經歷,便會驚訝的發現他身處荊州,卻向荊州的上下左右全部發展擴張過了,與北面的曹操,東邊的孫家,西邊的劉璋幾乎都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敵。
南面的張津本來也能算是劉表的死敵,只是這人太不爭氣,直接讓部下給殺了。
因此,在正史之上,劉表不但野心十足,敢於擴張,而且對周圍的諸侯的變化相當敏感。
此時,他就盯上了劉繇和劉備。
蒯越對劉正禮還是挺熟悉的,倒是對劉玄德並不清楚。
“劉正禮此人,有勇有謀,城府甚深,昔日在神京中,我就看不透他。”
蒯越有些訝異:“昔日只聽說他辭官回鄉歸隱,如何就成了揚州刺史了。”
“何止是揚州刺史,已經是揚州牧加振威將軍了。”
劉表這話有些意味難明,要知道他現在也不過是鎮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
這劉繇竄起的速度,可比他還厲害的多,而且恰好就在隔壁揚州,這讓劉表很是忌憚,想要提前做出決策。
這不僅僅是因爲劉表自己對揚州很感興趣,也同時是擔心劉繇會對荊州有興趣。更別說還有一個被自己打跑路的袁術窩在揚州江北地區了。
蒯越認真思考之後,竟然點了點頭。
因爲他發現,三劉還當真是有聯盟基礎的。
首先,三劉都和袁術過不去,都在和袁術進行交戰,或者將要和他進行交戰。
蒯越不愧是人傑,此時他和劉表雖然尚不知道劉備已經南下廣陵,和袁術爲爭奪廣陵郡而打起來了。
可他們卻一致判斷,劉備遲早是要和袁術一較長短的。
其次,劉繇姑且不提,劉表和劉備可都是袁紹的小兄弟啊,這可是天然的盟友基礎啊。
一東一西,當真是天作之盟。
最後,劉表心裡還有一個隱隱的想法沒有直接說出口。
他不但想要建立起三劉聯盟,更想要當三劉聯盟的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