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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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說:「……你是不是真的討厭我呀。」
秦渡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許星洲提問時就沒想過要得到答案,還能真的讓秦渡說出『我就是討厭你』不成?於是她問完,只託著腮幫認真聽課。
她高中時學文,數學並不算強項,還是高三時找了一對一家教纔將數學補到不拉後腿的程度——而統計這個學科相對高中文科數學而言都過於抽象,許星洲聽了好幾個星期,都覺得有點雲山霧罩。
所以這些概念要怎麼應用……許星洲聽得有些莫名其妙,統計數據都要照這個標準來嗎?爲什麼不講其他標準?
秦渡突然說:「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許星洲:「……」
許星洲謹慎道:「算了吧,覺得會被嘲笑。」
秦渡心想這丫頭還不算傻……
「秦渡,你高中的時候一定是那種,」許星洲小小聲說:「講題特別煩人的學霸。我們班以前也有,男的,後來保送去他P光華學院了。我以前找他講數學,他就很煩,每次給你講個題恨不得跳過一萬個步驟還特別理所應當……」
秦渡擡起眼皮,慢條斯理地,帶著一絲波瀾不驚的裝逼道:「我都會,所以不理解爲什麼別人不會,容易不爽,所以不喜歡給別人講題。」
「我猜也是。」許星洲嘀咕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學霸倒是還在聯繫我呢……」
秦渡:「……」
「前幾天還問我最近怎麼樣,三句話不離我的感情生活,問我是不是還天天活在女生堆裡……」許星洲打了個哈哈:「明明都不在一個城市,也不知道他怎麼才能對我一執著就是三年,大概是我的個人魅力吧……」
秦渡:「……」
秦渡擡起眼皮,說:「我也是保送。」
許星洲一個懵逼:「?啊?保送怎麼了嗎?」
秦渡哦了一聲,道:「當時他們學院很想招我,最終我覺得金融容易學的水,沒去。」
許星洲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秦渡過了會兒,又不緊不慢地睜眼說瞎話:「我剛剛說我不喜歡給別人講題。可我只要講題,就很照顧別人。」
許星洲:「……蛤?」
秦渡說:「真正的聰明人講題都是照顧一般人的思路的。」
許星洲:「……」
秦渡又說:「他那種講題法是在裝逼。省略步驟都是純粹炫技而已。明白沒有?」
許星洲內心有點難以言喻,道:「明……明白了,吧。」
秦渡讚許點頭,道:「——嗯,我講東西可和他不一樣。以後你找師兄講講就明白了。」
許星洲覺得這真的是個小學雞,屁事都要攀比,只得點了點頭,糊弄了一句『以後如果考試要掛科了一定找你』。
秦渡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
……
外頭陽光正好,快下課時,許星洲望向秦渡,秦渡鼻樑高挺,天生地斂著鋒芒。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生贏家,許星洲一邊記著筆記一邊想。他們銜著金湯匙出生,一生順風順水,聰明而銳利,問題皆會迎難而解。他們這些天之驕子是如此的驕傲,猶如天生就是爲了支配這個世界的一般。
許星洲那一瞬間有點恍惚。
別看他們如今坐在同一個教室裡,她想,但他們終究不會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許星洲對自己的人生沒有這麼高的要求,沒什麼救國救民的理想抱負,沒什麼改變世界的念頭,甚至連出人頭地四個字都沒放在心上,一腔燃燒的熱情全給了看不見摸不著的自由與無用。
許星洲理智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一秒鐘之後她就笑著搖了搖頭,低下頭繼續記筆記。陽光灑在國譽方格本上,許星洲捏著黑中性筆,寫下的字跡靈氣又內秀。
秦渡卻突然問:「你下午還去福利院嗎?」
「去的。」許星洲一愣道:「我和福利院院長說的是每個週一天……昨天晚上就和院長商量好了。」
秦渡眯起眼睛,問:「怎麼去?」
許星洲想了想:「地鐵轉公交吧……畢竟不在市區。」
「我開車送你去吧,地址發我一份。」秦渡漫不經心地說:「下午我也去看看,最近想做個相關的pre。」
許星洲直覺他的pre半真不假的……
但是許星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那個福利院實在是太遠了,有便車搭爲什麼不去?每次轉車轉得頭昏腦脹的,十分難受。
「好,」許星洲認真地提醒他:「去了之後別和小孩子要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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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課之後許星洲就跟著秦渡下了樓,臨走還覺得不太放心,怕被秦渡拐進小山溝溝,便專門跟程雁說了一聲,今天搭秦渡的便車去社會福利院。
秦渡探頭看了一眼聊天記錄,莞爾地說:「不錯嘛,有防範意識。」
然後他背著一個格格不入的大書包,帶著許星洲穿過了花圃中正待怒放的繡球花。
許星洲困惑道:「……之前在團委幫老師幹活,老師就吐槽學校的停車證難辦,你怎麼能天天開車來上學?」
秦渡漫不經心地道:「打個招呼的事罷了。」
許星洲跟著跑了過去,秦渡開了一輛銀灰奧迪A8,此時闆闆正正地停在車位上——許星洲雖然對車一竅不通,但至少認識四個環是奧迪,也知道四個環沒那麼貴,有點開心道:「我還以爲要坐騷包跑車——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低調嘛。」
秦渡:「禮儀上什麼場合開什麼車,我以爲你知道。」
許星洲:「……」
秦渡將車門開了,問:「想坐什麼型號的超跑?」
許星洲:「不了不了……」
超跑是想坐的,許星洲想,畢竟這輩子還沒坐過什麼跑車呢。但是怎麼想都覺得太尷尬了,能不能好好搭一輛普普通通的順風車別給自己加戲……
而且爲什麼老覺得他跟個孔雀似的……
許星洲憋悶地想。春天來了秦渡怎麼這麼花枝招展,是因爲那個那個本來可以吃豬扒包的小姑娘嗎……
秦渡擰了擰鑰匙,汽車嗡地發動了,許星洲繫了安全帶,車裡有一股令人舒服的皮革和香水味道。
許星洲接著意識到,秦渡今天的確噴了些香水,帶著一絲北非雪松又壞又溫柔的味道。
……他根本就是來勾搭那個姑娘的吧。
許星洲簡直不受控制地想。
「……那個,」許星洲點了點秦渡的肩膀,狀似不經意地問:「你那天要來給送豬扒包的那個女孩子,是哪個院的啊?」
窗外新綠變換,陽光明媚,秦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點開了播放器,放了一首英文慢搖。
「……嗯,」秦渡漫不經心地胡謅八扯:「好像是臨牀醫學院的吧,我也想不起來了。」
許星洲:「……」
許星洲悶悶地嗯了一聲,抱著胳膊,朝窗外看了過去。
——心裡酸酸的。
許星洲將腦袋靠在了車玻璃上,外頭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突然覺得自己沒化妝出來真的太蠢了……沒化妝看上去都沒什麼精神,素面朝天。
『人家可和你不一樣。那姑娘長得漂亮,又可愛又有禮貌,見了我就知道要叫師兄。』
許星洲:「……」
畢竟他也是送自己過去,很辛苦,道謝還是必要的。許星洲拼命給自己找了一堆藉口張嘴。
過了會兒,許星洲羞恥地鼓起勇氣,小聲喊道:
「今、今天辛苦你了……」
她又停頓了一會兒,終於挫敗道:
「師、師兄……」